加州星河(48)
宁河接过他递来的名片,念出他的名字“安格斯”,一面向他客气致谢。然而对方仗着身世显赫,并不允许宁河就此离开,先是命令服务生给宁河倒了一杯香槟,宁河没有推辞,大方地饮下了。安格斯却得寸进尺,又提出要带他去隔壁的赌场一起玩牌。
宁河委婉拒绝,安格斯听若罔闻,不由分说地伸出手将宁河一把拽住。
宁河不敌他用力拉扯,就在快被他强行带离的一瞬,身后响起一道沉稳男声。
“Augus,好久不见。”
安格斯倏然顿住。宁河立刻抽出自己的手腕,循声回看。
艾星双手插袋,站在暗影之中,面沉如水地看着他。
作者有话说:赌场老板程景森和尹寒是《纽约往事》的CP,基本人设是黑/帮大佬 X 神颜小画家,后面的情节会涉及一点他们的出场。
第41章 有如镜花水月,也有如深渊梦魇
不知为何,宁河觉得安格斯在见到艾星的一瞬,除了惊讶还有些许的畏缩。
宁河还没从刚才被强迫离场的紧张中缓过神来,不自觉地退了一步。虽然他不能确定艾星是来为自己解围,还是仅仅和安格斯打个招呼,但在两相权衡之下,他还是稍微靠近了艾星一些。
安格斯对于他的避让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而艾星斜睨了一眼站在身旁的宁河,终究没说什么。
“这么巧,William?也来赌场消遣?”安格斯主动伸出手,艾星倒没有端着,也伸手和他握了一下。
艾星看似漫不经心地提及另一个年轻富商,说刚在楼下的米其林餐厅遇见对方了,怀里搂着一个漂亮性感的金发妞,对于自己是否常来赌场则没有正面回答。
安格斯对于这类话题很感兴趣,立刻大笑起来,又主动邀请艾星去玩几局轮盘。
宁河此时与艾星相隔不过半步,面上看似淡然,心跳却快得难以抑制。
他可以隐约闻到艾星身上散发出的淡淡烟味,这气息太过熟悉,反令他心乱如麻。他曾经抽了两三年的Lucky Strike香烟,后来为艾星把烟戒了,却怎么也不会想到时隔六年之后艾星竟然抽着同一款香烟,却形同陌路地站在自己身边。
艾星和安格斯不过聊了短短数语,宁河心里的想法已经刷新了不知多少次。他回味着艾星说出的每个字,夹杂的每处语气,又不禁忆起曾经相恋时的那个少年,一瞬间萌生了很多不该有的妄想。
去玩轮盘的提议被艾星客气回绝了,安格斯在离开前不死心地试探着问,“你们认识?”——手指隔空指了指宁河。
宁河怔住,不知该如何回应。
艾星沉默少倾,淡声道,“算是吧。”——话说得模棱两可,但隐约透出一种占有者的气势,久在欢场厮混的安格斯不会读不懂这种强者之间的信号。
于是他讪讪地摸了一下鼻梁,说,“那你们慢慢聊。”视线在宁河身上扫过,有些不甘愿地走了。
艾星并未多作停留。安格斯走出酒吧的同时,他也转身走向另一道出口。
宁河犹豫片刻,还是忍不住追了上去,跟着艾星穿过几桌宾客,一直走到酒吧外面的露台上。
艾星明知他就在身后,却一点没有停步的意思。宁河眼看他迈开长腿就要走下回旋楼梯,嗓音干涩地叫了一声,“艾星。”
前面那道身影停住了,慢慢回过头,没什么表情的看向宁河。
宁河又走近两步,小心翼翼地说,“你...有空吗?”
艾星薄唇勾了勾,眼眸垂下,冷声道,“我以为我们不是那种可以随便叙旧的关系。”
宁河的脸色似乎白了些,整个人在诘问之下显得很不自在。可是艾星的态度没有将他吓退,他又冲着艾星友善地笑了回去,“我的套房就在对面那栋楼里,你想过去喝一杯吗?”
这个邀请出口的一瞬,宁河自己也吓了一跳。
艾星眉间微拧,为他的大胆感到意外,继而冷笑反问,“你陪我喝?”
宁河眉眼弯起,说,“当然,我陪你。”——眼神里透出些许雀跃。
艾星的表情变得难以捉摸,他看着宁河,考虑了一下,才说,“行吧。”
回到套房的路上,两个人都没怎么说话。
宁河斟酌着步幅走在前面,艾星随在他身侧。酒店走道半暗的灯光照在艾星脸上,映出他深邃俊挺的五官轮廓,宁河看了他好几眼,最后一次被艾星逮住。两人视线交汇的一瞬,宁河迅速转开,难掩慌乱地说,“前…前面就到了。”
其实又何止他觉得手足无措,艾星心里也同样五味杂陈。
宁河返美的第一天他就收到了消息,后来宁河签约凯旋,入住亚特兰蒂斯会所,他都一一获知。
宁河登台首唱那晚,他在会所楼下的赌场老虎机边坐了两个小时,心神不宁地塞了不知多少枚硬币,竟然连一次jackpot(头奖)都没投中。
后来服务员主动过来给他送酒水和零食,大概是觉得他花的钱差不多可以买下这台机器了,客客气气地放下托盘,说,“先生,这是您获赠的礼品。”
艾星捱到最后,喝完了服务生送的酒,终是按捺不住满心思念,带着三分醉意去了顶楼的酒吧。
他人还未走近,飘扬而来的歌声就好似勾魂迷药,一点一点诱着他上前,直至走入宁河视线可及的地方。
宁河瘦了很多,原本小巧精致的一张脸愈显楚楚动人,宽松的丝衫塞在他腰间,衬着那副纤细腰身仿佛不盈一握。曾经的一头桀骜银发染回了黑色,气质也变了,不再是当年那个叱咤舞台的乐队主唱,眉目间多了几分沉郁,声线也不如先前清亮高亢。
艾星眼看着他脚边堆起的大簇鲜花,还有在座宾客脸上沉醉入迷的表情,心中被没来由的愤懑填满。
这个人,过了整整六年以后,还是这么撩人而不自知。
后来艾星觉得自己就像魔怔了一样,只要有宁河驻唱的晚上,他就驾车一个小时来这里听他唱最后十分钟的歌。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酒吧里的客人似乎越来越多,宁河的模样也愈加惊艳夺目。他们之间隔着内外场的落地玻璃窗,一句话也没有说过,回忆与现实却铺天盖地的涌来。
再后来,就连赌场老板程景森也看不下去了。艾星和他有过生意上的来往,相互觉得投契,私下也有些交情。程景森一度以为艾星是个不解风月的编程天才,见他一连多日来这里捧宁河的场,终于起了疑心。
当艾星又一次坐在老虎机前消磨时间时,他拖过一张凳子,坐到艾星隔壁。
“要不我把这台机器送你。”程景森衔着烟,和他打趣,“你手气这么烂就别玩了,这几天的消费都算我的。”
艾星又塞了一把硬币进去,头也不抬地说,“不缺这点钱,你这场子我都能买了。”
程景森年长他近十岁,当年追妻也苦熬多时,很明白这种咫尺天涯的无力感,沉声劝他,“何必呢,长得再漂亮也无非一张皮相。你要喜欢人家,花点钱买来养着吧,说不定睡几晚就觉得无趣了。”
听他这样开解,艾星终于抬眸看了他一眼,压着火说,“程老板,你不懂。”
程景森一个局外人,听出艾星话里有话,一面低头点着烟,一面耐着性子道,“愿闻其详。”
赌场的服务员很少见得这个阵仗,自家老板和一个身价过亿的科技新贵坐在一起,老板的姿态看来还颇为谦和。经理站在远处观望片刻,得出结论:这两位大佬必定是在老虎机前谈什么要紧的生意,于是命令服务员迅速清场。
程景森和艾星所处的半径五六米内,很快就没了其他客人。
艾星一手扶着机器,一手抛扔硬币,冷声说,“那是我老婆。”
程景森指间的烟抖了抖,半眯起眼,“什么?”
艾星又讲了一次,“我们结过婚。”
空气里倏然安静,过了一会,程景森慢慢地问,“什么时候的事?”
艾星的眼色变得黯淡,仿佛那场婚姻不堪回首,“七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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