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比特+HP]精灵的道理(38)

　　卢修斯突然觉得，自己作为林地王国的一员似乎有点亏。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卢修斯一直都被这个王国里的运行机制在推着往前走。不管是一开始的摘花、当近侍，还是他原本想要争取成为的精灵族战士，其实都不是他自己真心想要做的事情。林地王国成员这个身份与其说在为卢修斯提供保护，倒不如说在更大的程度上也存在着诸多限制。
　　与之相反的是，这些精灵们给他带来的麻烦也是真心不少的。而卢修斯还不能为自己的劳动争取点什么报酬。
　　这种感觉即便是在如此紧张的局面下，也依然让卢修斯感到一阵阵的不自在。
　　如果能够离开林地王国……
　　这个想法一经出现，就像被标记了一样，迅速在脑海之中放大。
　　不过，虽然卢修斯很想找个地方安静地理清思路，研究这个想法实现的可能性，但眼下，他也只能先专注于当下的状况，为安尼斯的请求而开始思索对策。
　　“今晚的守卫在哪里？”卢修斯开口问道。
　　“现在并不是应该追问他们责任的时候吧？”埃弗伦几乎是即刻提出了自己的反对。
　　“责任的问题不是我能够越权去处理的，你如果担心这个，还是先想想怎么把他们带回去承担责任吧。”卢修斯的话语毫不留情。再次被塞得无法应对的埃弗伦绷着张脸，转身去传话。
　　“按照你刚才说的办法，中间正面冲击的队伍应该是会面临最强的阻力和最激烈的战斗，为什么反而让小精灵进入这个队伍。如果我们能够吸引足够的火力，他们从两边就能有充足的机会逃走。”在卢修斯找来守卫问话的间隙，安尼斯一边按照前者初步的指挥开始调度和分队，另一边却也还是忍不住带着一分顾虑，忧心忡忡。
　　“你以为那群半兽人是以什么目的来围攻我们的？”安尼斯不笨，就是思路并不灵活。可能这也是为什么当初瑟兰督伊会把这个家伙留在城里守城。
　　“目的……”安尼斯露出了非常认真的思索表情。
　　“从他们的布阵可以看出，他们的目的是我们的全部，而不是其中的任何一波。”卢修斯不准备浪费时间给安尼斯自己想明白，后面的指挥他没办法单独完成，因而至少安尼斯必须了解他全部的意图，“你必须从对方的思维角度出发。如果他们的目的是不放走任何一个精灵，那当我们出现两支小队往外围突破的时候，他们必然会暂时拖住中间显然很难突围的盾，而去捕捉随时可能逃出去的箭矢。我们的生机就是利用对方的这个心理，让机动能力最强的精灵战士分走他们的主力，并拖过在森林里的闪转挪腾空间来创造更多的杀伤。这既是为了尽可能地拖延时间等待救援，也是为了争取我们脱困的机会。”
　　“脱困？是指我们中阵冲破防御圈吗？”安尼斯惊讶道，“如果全力冲锋，确实有可能，但是伤亡就会……”
　　“机会虽然小，却也不是不可能，但我们在最开始必须装作为另外两队吸引火力的样子，直到他们分走部分敌人。以我们中阵为标志，如果我们还在敌人阵中，两支分队以分散进攻为主。一旦我们成功冲破防御，两个分支就要成为我们的殿后掩护。所有的未成年精灵应当不顾一切，向王国的方向撤退。”
　　“他们独自撤退吗，没有我们保护吗？”卢修斯的补充说明让安尼斯更加错愕了，“那遇上半兽人……”
　　“经过我们的阻拦，如果还有半兽人出现，那也只会是零散的几个，难道他们就没有应对的能力吗？”那种时候再分兵保护年轻的精灵就已经没有必要了。如果那样的条件下，他们还能出现伤亡，那在卢修斯看来，也只能解释为优胜劣汰的自然规则。
　　卢修斯的决定从另一个角度理解，可以看作是对那么年轻精灵的信任。这属于安尼斯未曾有过的想法。但是在愣神之余，安尼斯发现了另外一个更让他意外的事实：“我们……你不跟他们一起先走吗？”
　　“为什么要？”卢修斯皱眉反问。
　　“你应该被保护……”
　　“我以为我们现在并不是处在一个可以自由选择谁进谁退的情境。”卢修斯白了安尼斯一眼，“别耽误了，让大家作好准备，随时准备突围。”
　　迷雾让石洞前的空地似乎与森林连成一片。半兽人用尽各种办法，也没有办法改变这片似乎凝滞不散的迷雾。尽管这片迷雾仅仅只是阻碍视线，而不会产生任何的不良后果，却依然让半兽人的军阵中升腾起一股焦躁不安的气息。
　　和精灵交战的焦点依然火热，并没有太受影响。而顺利的局面也让半兽人的不安显得更加深层。
　　半兽人指挥官拖着一把大刀，在军阵的中部来回踱步。因为迷雾的影响，他的指挥不得不前移到能够看清战局的地方。视线紧盯着交战的区域，关注着精灵族的变化。
　　精灵的防线两度往外反扑，似乎企图在半兽人封堵的防线上打开一个缺口。
　　而这两次反扑都被这位指挥官及时阻止了，没让对方得逞。
　　之后的事情就如同他的推测一样，精灵从来都不擅长长时间的作战，随后的一两次反扑虽然同样突兀，却已经不足以对前线的半兽人造成麻烦了。精灵节节败退。
　　就在这时，后半夜一直敞亮的月光突然被云层遮挡，原本就被迷雾削弱了的月光顿时被一阵黑暗所取代。
　　似乎是精灵族的一声惊叫传来。这个指挥官突然顿下脚步，被一股强烈的危机感所笼罩。他全副心神都紧盯着精灵族的动静，却依然只能看到对方节节败退的局面。甚至，不知为何，那股缭绕的迷雾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突然消失的视线障碍让战争双方都出现了一个短暂的愣神。
　　首先反应过来的半兽人发出一声高亢嚎叫，顿时猛扑上前。
　　这时，精灵族那边突然响起第二声高亢的声响。
　　八秒的静默在那之后留给更多半兽人冲上前的机会，精灵们转眼缩进了石洞当中。
　　之后，一个耀眼的光团在黑暗之中凶猛爆发。
　　嚎叫变成了充斥耳廓的尖叫。
　　“就是现在，冲！”卢修斯的声音在所有精灵紧紧闭目之后的寂静中响起，如同战役高潮时吹响的最嘹亮号声。
　　密集的啼声伴随着落叶被踩踏挤压的簌簌声。
　　仿佛是森林的尽头，突然出现一个无比显眼的巨大光团。
　　双手一扯，大角鹿转眼就校准了方向。
　　在一段时间的收缩之后，从半兽人的角度看来，精灵的数量简直多得超出想象。
　　不等那些捂着眼睛倒下的，还有被身旁同族误伤的半兽人回过神来，浓雾一下子兜头罩下。
　　利刃入肉的声音就如同滚雷，从边缘直直插进半兽人的队伍当中，血肉横飞。
　　如同重锤出击，由最多精灵组成的中阵狠狠撞进了半兽人群当中。
　　卢修斯紧跟在充当锤头的六个精灵战士身后，为他们挡住一些无暇顾及的攻击。身后，五十九个精灵组成四列，手挽着手，最外围的精灵紧紧握稳手里的盾牌，盾缘交叠的边缘，随身佩戴的细窄剑刃如同巨龙的骨刺，在快速的移动中在半兽人身上划开深深的伤口。
　　这是陶瑞尔的贡献。因为一时有趣，为年轻精灵训练出一个冲锋的阵型。这被卢修斯最大程度的利用。
　　他们并不需要通过这个冲锋阵的牙齿解决多少敌人。要的，是尽可能地削弱半兽人的行动能力。
　　与此同时，埃弗伦和陶瑞尔分别领着两个精锐队伍，在同一时间冲出了石洞，抢到了最初打开的那个缺口。
　　在精心准备的铺垫之后，卢修斯将自己的计划推进到了一个极为大胆的水平。中阵除了安尼斯带来的刀盾手，就只有他和那五十九个年轻的精灵。这些精灵之外，连同陶瑞尔和西尔瓦娜都被编进了两翼的队伍当中。
　　两个分支在冲破最初的防线之后会进一步又各自分出两条队伍以达到最大程度的分兵。
　　半兽人在被冲击得七零八落之后，才在指挥官的咆哮声中聚拢。也正如同卢修斯所推测的那样，当中阵最初的冲力被半兽人的阻拦消耗得差不多，而承受的攻击压力压到顶点的那一刻，外围突然感觉盾上的攻击一松。缠住他们的泥沼一下被稀释了。
　　巡逻队的战士不愧有着丰富地林中作战经验。在卢修斯制造的照明咒效果中就直接冲出了包围。而半兽人的反应比卢修斯的预计还要忙乱。比约定的时间还要快的节点，巡逻队反攻的箭矢破空之声便接二连三从不同的方向开始响起。
　　安尼斯的全力发挥之下，面前的半兽人不仅没能阻挡下他的攻击，甚至被四周都在响起攻击声吓得手底更软。中阵的精灵在一段短暂地停顿蓄力后，就这样笔直地击穿了正面最厚的敌人防御。
　　安尼斯几人组成的锤头在这一瞬间向两侧流转开，如同花朵绽放，用最流畅的队形变化让出了给年幼精灵撤退的空间，同时架起盾，举起刀刃，返身扑向身后的半兽人。
　　“快跑，回去求援！”卢修斯推了一把卢安什，把这个应该充当起逃命队伍首领却萌生了留下想法的精灵给推了出去。
　　自此，石洞里的精灵已经全部冲到了半兽人包围圈的后方。卢修斯的策略立竿见影，完全打破了之前几乎毫无希望的困局。
　　但是所有的精灵战士却都没有多余的时间去庆幸，更激烈的战斗就全面爆发了。
　　四支以弓箭手为主的分队在半兽人包围圈的外围画了个半圆，重新聚拢向安尼斯和卢修斯所在的这个方向。流动的队伍组成了阻挡半兽人的长线盾牌。
　　巡逻队的成员大半在这个间隙之间攀上了树冠，通过树枝的遮掩抵挡半兽人队伍中射出的箭矢。同时通过躲闪跳跃的空间寻找一切可能的攻击间隙。森林底层，安尼斯几人将卢修斯保护在中间，用正规军在战场移动的方法向后撤退。埃弗伦和陶瑞尔作为巡逻队战士中的佼佼者，就跟在他们的身旁，高频率的射击为他们的撤退提供了最好的掩护。
　　“移动速度太慢了，没办法拉开和半兽人的距离。”埃弗伦回收射出一箭，急切地对卢修斯说。
　　“那就闭眼转身！”卢修斯再次丢出一个照明咒。
　　“这样不会把敌人的援军引来吗？”安尼斯捂着眼睛拉住卢修斯，不断加快脚步。
　　“陛下也会被我们的光亮吸引来。援军的事情根本已经超出我们的控制范围，剩下的事情就只能看是敌人的援军更快，还是陛下的军队更快了。”
　　卢安什等一行的身影很快就从且战且退的巡逻队战士视野中消失，而移动速度原本就要弱于精灵的半兽人在卢修斯第二次的强力照明咒效果后终于乱了队形。两边的远程攻击还在交火，近战却已经成功拉开了一段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