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比特+HP]精灵的道理(146)

　　穿过边界的声音冰冽得突兀，卢修斯眯起了眼睛：“但我一点也不想成为这份美丽得醉心旁观者。事实上，每次见到这样的你，我都会不可遏制地生出一股破坏的欲望，用幽不见底的黑暗焚毁禁锢着你的，但也是你所珍视的一切。”
　　“卢修斯！”加里安惊叫了一声，忽然觉得卢修斯身上生出一股让他全身颤栗惊悚的气息。
　　幽暗的气息最终凝结成一个诡异的笑容，卢修斯勾出一个摄人心魄的笑，语气忽然轻得像魔鬼伸手最蛊人的诱惑：“你有没有想过他们不需要你的那一天会是怎么样？”
　　惊骇的精灵总管和禁卫统领争抢着想要否定卢修斯言语中所勾勒出的世界、阻止精灵王的回眸。但他们却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堵住了口鼻、捆住了身躯，发不出任何声音，做不出任何动作。
　　瑟兰督伊终于还是侧过脸来，不曾畏惧的视线就这样一步踏进了卢修斯深不见底的视域，跨进了魔鬼的灵魂之中。
　　精灵王露出一个前所未见的灿然笑容，明丽得就像不容许被存在在这世界的景象。
　　卢修斯被霎时间的灿烂侵吞去所有的视线，却忽然觉得有一根纽带，恍若无物地轻轻穿过了隔绝整个世界的那道光幕，悄悄缠上了他的指尖。
　　“嗯。”他轻声应道。
　　积蓄全部力量堆积起来的锋利明明坚不可摧，最终却是顷刻土崩瓦解。
　　这一刻，瑟兰督伊的浩渺心境漫过了卢修斯曾经和现在的种种不甘。
　　他终于发现，自己的鼓噪、试探、执拗与对抗，最终还是不能撼动瑟兰督伊牢不可破的信仰。
　　一直以来，是他拒绝被动等待，所以精心算计。
　　是他一厢情愿的伺机而动，也是他自己自顾悲愤恼怒。
　　但最终，能够被设计来的，至少不会有爱情。
　　其实一开始就不存在所谓的最后温柔。
　　卢修斯纠结于瑟兰督伊的态度不明，却其实是陷在了自己的犹豫不决之中。
　　越是等待越会无助。
　　现在，需要坚定的只有自己，需要决定的只有对方。
　　“离开之前，其实我给你准备了一个礼物。”巫师越过仍然满脸惊骇的两个精灵，脸上是他最少有的无笑无怒。
　　“我曾经问我自己，如果说你的存在是精灵心中永不衰败的信心，那你的信念又是根植于哪里？”卢修斯站到了瑟兰督伊的身边，瞭望台的边缘，“消失了太久的存在注定身影难寻，我也只是在残缺的图纸上添加了从瑞文戴尔看到的零散资料……”
　　“什么图纸？”精灵王片刻错愕。
　　“不能保证还原的世界，”扬起的魔杖最终指向会场中央的篝火：“但愿能给你找回一点坚守下去的动力。”
　　安静燃烧的篝火堆猛然暴涨，熊熊燃烧的烈火惊起一片惊呼。
　　来不及扑灭的意外忽然又“咻”地收缩，骤然落入黑暗的宴会中心喷涌出延绵不断的薪火相传。点点紫烟中，星空被点亮。
　　光点飘浮，如梦如幻。
　　卢修斯手腕上扬，带出一道迸发的彩光。
　　漫烂的星空最后如同画笔带起的墨水滑动，逐渐变成一个种子，旋转汇聚，然后又生根发芽，绿叶、藤蔓、参天大树，金色的城市由内而外自然生长，粲若星辰。已经消失的世界在这一刻重生，直到美丽安的环带为它加上华彩的冠冕。
　　仰望天空的精灵慢慢眼神迷离，在画面定格之前终于打翻了自己的桌子，震撼灵魂的悸动在这一刻传递。至今还幸存于这个王国之中的辛达精灵寥寥无几，但却不妨碍他们认出自己真正的精神信仰：“明霓国斯！这是神迹！”
　　卢修斯完成了最后一笔，收起魔杖，任明暗呼吸着的画面慢慢被轻风吹散。
　　最后一个压载在心中的想法付诸实践，卢修斯笑了。
　　做到这一步的话，他也算对得起一个马尔福应该有的步步为营。剩下的事情就已经不再牵绊。
　　“如果这是你心底一直向往的地方，那我今晚就把它送给你。”手指点过那个重新变得虚幻的世界，卢修斯回头望向瑟兰督伊。
　　他想要看到他被点亮的眼眸，却毫无防备地撞进一片深情之中。
　　早在这座梦中之城完成之前，瑟兰督伊的熠熠目光便已经牢牢地锁定在卢修斯的侧脸。
　　向往之城如果已经被取代，他会魂牵梦萦的就不会是已经被告别了的昨天。
　　俯身、靠近，瑟兰督伊抬手捧住了眼前这近在咫尺的动人容颜。
　　唇瓣的接触无比柔软温热，所有思维连同空气的流动都停滞了下来。
　　分明是完全陌生的感觉，却美好得仿佛跨越所有时间的团聚。
　　卢修斯反应过来之后下意识后退，却被瑟兰督伊抓住了推拒的手。
　　温度随着交缠的指尖渐渐融为一体。
　　一个浅吻之后的间歇，却像是已经渡过千年。
　　卢修斯抬眼，眼神坚定：“我不会留在这里。”
　　古井不波句子却是蓦然触动了他眼底最深的沉沦。
　　瑟兰督伊的回答是将卢修斯完全圈进怀里，加深了这个吻。


第一百六十章
　　加里安从楼道口鬼鬼祟祟地出现的时候，哈迪恩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忠实守在门卫一岗上的他一时都有点绷不住脸上的职业表情。
　　只见王国总管的视线小心翼翼地在精灵王寝殿的门上打了几个圈，然后才凑近到哈迪恩的身边，压低了声音问：“昨晚……有没有什么动静？”
　　听着这个问题，禁卫统领的身体下意识一僵，没说话。
　　加里安见状，不相信地追问：“你别告诉我你没留意。”
　　哈迪恩尴尬无比，摇了摇头。不是没听，而是不知道。只要稍微回想一下在当初离开了王国的那场旅行，他就能确定，自己是不会有机会听到卢修斯的墙角的。
　　此前的经验无不在验证安尼斯当初的结论：哪怕精灵王和巫师在房间里面吵得天翻地覆，外面也是一点动静都听不到的。
　　不过，加里安显然误解了哈迪恩摇头的含义，脸上露出了十分复杂的神情。复杂得让哈迪恩都忍不住替他觉得纠结起来。
　　“要通传吗？”哈迪恩想不到自己还能说什么，于是公事公办的开口。
　　“别！”加里安顿时摇头，再又压了压声音，“说不定陛下他们还没起床。”
　　禁卫统领又一次尴尬了起来。
　　其实，他不是很想去进行这方面的联想。
　　加里安自己来回踱了几步，犹豫了一会儿又凑到了站岗的禁卫统领身边，问道：“你说，陛下到底是什么意思？”
　　哈迪恩果断又摇了摇头。精灵王的心思，真的猜不透。
　　“昨晚他们就那么一起走回来了？没再说什么？”加里安不死心地追问。
　　“要说什么？”哈迪恩反问。
　　“当然是把卢修斯留下来的事情！”加里安叹了口气。
　　“昨天卢修斯不是说今天就要离开吗？”哈迪恩不解地问道，有些意外，“你没准备他离开的行李？”
　　加里安不甘心地揉了揉自己的额头，有些懊恼地说：“准备了……”
　　这么一说，哈迪恩倒是觉得更能理解加里安的心情了。精灵总管从来不敢替精灵王自作主张，现在也是一样。哪怕他们都觉得现在最应该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阻止卢修斯离开林地王国。
　　如果让卢修斯回到长湖……
　　“你说，陛下和卢修斯的力量相冲突的问题究竟解决了没有？”加里安沉着声音问道。
　　哈迪恩皱着眉，很认真的思考了一秒：“卢修斯现在已经恢复了魔力，但他也没有马上离开王国，是不是就已经解决了？”
　　加里安苦着脸：“但昨晚……”
　　哈迪恩先是一愣，再和加里安对视的一瞬间，他们都不约而同想起了昨晚美好结果之前那个不能被忽视的事实。
　　即使身在王国之内，精灵王的眼前，卢修斯的身上都能涌现出那样让人心悸的气息。那究竟是不是源自黑暗的力量？
　　这个问题的答案不得而知。
　　但毫无疑问的是，即使是和卢修斯已经非常熟悉的他们，在面对那种力量的时候也难以避免地生出了惧怕。
　　所以，巫师和精灵王之间真的可以忽略这个问题而继续相处下去吗？
　　瑟兰督伊和卢修斯之间似乎好不容易才有了他们这些旁观者们一直都期待发生的进展，甚至更多。但为什么他们就是乐观不起来呢？
　　没给精灵总管留下多少惆怅的时间，精灵王寝殿的门就自己开了。
　　门后没有人，显然是卢修斯用魔法开的。
　　要不是木门本身还会发出一些声响，守在门口的三个精灵估计都要被吓死了。
　　“加里安。”
　　里面传出精灵王的声音。
　　精灵总管愣了愣，连忙和禁卫统领一起走了进去。
　　卢修斯正站在镜子前整理自己的领口，而精灵王一如过去的五十天的样子，拿着本书坐在床边的沙发里。
　　加里安不由地和哈迪恩对视了一眼，仍然感到不敢相信。
　　真的什么都没发生？
　　“去河谷城的队伍都安排好了？”精灵王的视线还停留在书本上，淡淡地开口问道。
　　精灵总管又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巫师，迟疑了一下才回答道：“安排好了。”
　　“绮丽儿那边也准备好了吗？”卢修斯在这时也问道。
　　绮丽儿！
　　这也就是还是要回长湖的意思。
　　加里安下意识看了一眼和巫师相互背对的精灵王，但发现后者没有什么神情变化。他心里都忍不住着急起来，却不敢表现出来：“绮丽儿和安尼斯也都接到通知了，应该都已经去到队伍集合的地方了。”
　　“安尼斯？”卢修斯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回过身来看向瑟兰督伊的背影，“我以为你不至于还要再派一个精灵跟着我了，还是说，你仍然觉得我需要他的保护？”
　　“追随你是他自己的决定，和我的命令无关。”瑟兰督伊放下书，站起身来直视卢修斯，“但毫无疑问，你仍然需要保护。”
　　卢修斯扯了扯嘴角，露出个明显的不屑表情。不过他倒没有再和精灵王对峙到底了：“我要先回长湖一趟。”
　　“第二军团的战士会随着禁卫队出发到长湖镇换防。”加里安这时抢白说，“如果你担心的是那里的防卫问题……”
　　“回去做什么？”瑟兰督伊开口询问的语气也很平和。
　　“贺礼，我以为这是赴邀时必须的礼节。”卢修斯最后调整完自己服饰上的所有细节，回答道，“你把我带回来的时候，可什么都没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