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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言睫毛抖了一下,“十五六岁吧。”
祁思明不满他的含糊其辞,问,“十五还是十六啊?”不等凌言回答,他已露出狐疑的神色,嘀咕道,“我们分开的时候你就十五岁了,那你也没有想我太久啊。”
说着他感觉有些扫兴,收起刚刚的张牙舞爪,侧身躺了回去。
过了一会儿,凌言靠了过来,抱住了他的脖子,很是依恋地对他小声说,“当时感觉不太好。”
然后祁思明就又心疼了,他想是啊,干嘛这么苛求他呢,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他总不能希望凌言在他不在的日子没有任何的历史,他有自己身体的掌控权,他应该尊敬他,现在准备A-level的小姑娘都每天晚上自慰来解压,他干嘛苛求他呢,他便只要抱紧他,亲吻他的发顶,“疼吧?”
“很疼。”
“第一次都疼,我跟那个女孩她也是,疼得吱哇乱叫的,可血乎了。”祁思明一颗心被他捏的又酸又软,忍不住责备道,“不过你怎么那么胡闹啊,十五六也太小了,身子还没长开呢……”
凌言的骨架本来就属于那种流线型的纤细修长,胯骨很小,哪怕现在进入都是又窄又紧,十几岁,祁思明头疼地想,他怎么这么胡来啊。
良夜太短,已露晨光。其实那个时候,祁思明也不知道,凌言根本就没有什么初夜,他在说谎。他是骗他的。
第六十二章
经济下行,股市投行首当其冲。
说来那段时间美投的高层也真的是风雨飘摇,原本董事会14名成员,5个是祁家人,新的执行官上台在度过蜜月期后,希望通过精简董事会来增强自己的控制力——赚不赚得到钱可以再说,先守住权是关键——谁知道这个空降兵胃口奇大,承诺高报酬回报其他董事,竟然开始旁若无人、按部就班地动他家的蛋糕。
“我爸妈是想着再不把我喊回来,下一期的股东委托书里我那俩傻叔叔的名字也就拜拜了,这才催命一样把我撵回来。”
凌言觉得这个不靠谱,“你现在手里有股权没有执行权,回来能改变什么啊?”
祁思明也很是无奈,“搅浑水呗,我妈说遇到这种不讲理的人,就得用我这种人去捣乱——大概不是亲儿子吧——诶,我不想闯荡江湖啊,我觉得在家悠闲着挺好,上班让我浑身疼,我人生最大的梦想就是吃软饭,被人养着当金丝雀——凌先生,请问您接受祁思明为期一生的包养票吗?点击确认不能取消。”
凌言觉得他没正形,推他,“不点。养不起。没见过这么雄壮的金丝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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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言知道祁思明是在跟他闹着玩。祁思明虽然淡泊于名利,没什么野心,但是他不是那种任人宰割的人,看着自己家里陷入危机,他早晚是会出手的。但现在他们角色对调,他每天窝在他床上,看着祁思明早晨起来打领带上班,看着还真是蛮刺激的。
他终于理解了祁思明说不想上班只想闲着了——这他妈简直不要太爽。
“你后面头发翘起来了。”
“你不觉得你领带上的小南瓜太花哨了吗?”
“祁思明你为啥要喷这个香水啊?呛死了,别亲我!”
祁思明反正一直那样,嘻嘻哈哈地,好像工作上没给他任何压力。他身上一直保有着那种随机应变的自信,好像天生善处福祸之间,无谓外部环境怎样改换,他都方向清楚,驾轻就熟。
凌言不是个能闲住的性子,哪怕只有一周的休假,他也能安排得满满的,翻出来艺术史想着临时抱抱佛教。夏春草女士从首都回来立马飞去国外考察项目去了,据说要过两天才回来,他还能准备两天。祁思明父亲在家,这儒雅的男人对儿子的婚事十分乐见,对凌言的态度也亲切,有两次和妻子跨洋视频通讯,还把凌言叫来过来一起说话。
当时,凌言执着晚辈的礼数,先是问候下春草女士,然后解释了一番“家母的书真的不能送”,并说国宴的请柬是第三排的位席,已经送到客户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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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春草女士对凌言的态度跟祁思明预料得差不多,表面上并没有太为难,远程通讯里,凌言掌着分寸,说了会儿话就知趣儿地把时间留给这对夫妻。晚上祁思明回家,他还跟他感慨,“你父母感情真好啊。”
“他们怎么了?”
“他们每天都通话的。”
祁安与夏春草都不年轻了,年近六十的伴侣仍然不管对方在哪,每晚隔着时差还要问候,实在难得。
祁思明却见怪不怪,“夫妻不就是应该这样吗?”
说着喜滋滋地把今天的小报新闻推进他的终端,凌言点开看了两眼——这又是说他俩如何般配的——因为他俩公开场合没有同框过,所以难为了编辑们强行配图,标题赫赫是一纸“干货”,结果看下去半纸都在胡扯,凌言感觉辣眼睛,赶紧退出来。
而祁思明在他旁边,居然不怕掉智商,还在那饶有兴致看相关推荐。
“你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祁思明点评道,“当年我妈嫁给我爸,多少人揣测她的居心啊?'麻雀变凤凰'、'灰姑娘摇身变祁家掌门人',那小报记者什么不敢说啊,我都十几岁了还有人没事儿把这口冷饭翻出来回个锅——你看看我们这新闻底下的评论,我感觉他们比我们当事人还兴奋,我也不求啥,看到这样我就安心了。”
凌言和夏春草女士借了她的纸质美术史,厚厚的一本撂在膝盖上,闻言不屑道,“自己的日子跟别人有什么干系啊?外面再揣测,也拦不住你父母恩爱,我父母再被捧做模范夫妻,假的也真不了。”
这是凌言第一次这么直白地在祁思明谈到他父母感情,祁思明没有贸然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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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那天凌言情绪那么激动地来找他,他第二天就问了何小姐他的行程内容,大略地也猜到了一点,他不确定凌言想不想谈,所以一直没有开口。
凌言神色自然,像是没说刚才的话一样,捧着书照本宣科要做个强化练习,“来,我问你个问题,请说一说为什么十七世纪法兰西院士鄙弃印象派画作?”
祁思明一脸懵逼,不理解道,“为什么看不起啊?我从小就觉得印象派比传统画派漂亮多了啊?”
凌言无奈,“我问你呢,你别反问我!”
祁思明吃喝玩乐行,艺术文化什么简直一窍不通,对西方美术的只是还停留在他B-level学前标准,家里摆了那么多艺术品,上一次他仔细瞧它们却还是在教科书上3cm见方的插图框里。
他想了一下,试探道,“是不是就像是明星看不起网红一样啊?觉得它们滤镜太厚了?”
凌言闻言拍床哈哈大笑,眼泪都要笑出来了,诚恳道,“我觉得你说得有几分道理。”
祁思明摇头,玩笑道,“要是我妈,肯定说我有辱斯文,她真是被事业耽误的艺术家,我们祁家也是阻碍她美术史留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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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在床上聊天聊得热火朝天的,凌言笑得肚子都疼了,Utopia忽然没眼色的响了两声。祁思明看了他一眼,只见凌言没接通,回复了一串字符,然后又笑着抬起脸。
祁思明问:“是工作吗?”
“嗯。”
凌言笑了一下,“没关系,我托给别人做了。”
这还是祁思明重逢以来看到凌言超过二十四小时没有工作,说句实话,他都有点不安了。
祁思明道,“你要是真有事儿,这里办公没问题的,我家恒温系统虽然瘸腿儿,但是通讯和网络的安全级别还是很高的——你真不用看这个劳什子的美术史,我跟我妈过了快三十年了,你看我屁都不懂她也没把我扫地出门,你这礼拜顶多跟她接触四天,补它干嘛呢?”
凌言没说话,伸出手掌附上他紧绷的手指,好像在希望他们可以更亲密些,“跟这个真没关系,我是觉得我七天还是抽得出来的,我总不能连自己的婚姻大事都不管不顾吧。”
第二天他们还预约了培育中心过来登记和细胞采集,所以两个人也没有像前几天那么胡闹,就是简单地亲热了一会儿,说说话,祁思明的手指像是在抚摸一只太过珍贵的猫,耐心地在凌言身上游走、栉梳,从他的肩膀抚过到他的手臂,腰肢,肚子,然后停留在小腹上,又遗憾又憧憬地说:“真羡慕他们异性恋,柔软的床上自己就能造个崽。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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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俩养精蓄锐,早早就睡了。只是没想到的时候,第二天早晨培育中心前脚刚到,夏春草后脚就回来了,她一身驼色风衣,踩着恨天的细高跟,进屋的时候把墨镜一摘——看她的精神面貌应该是生意谈得不错,瞥了一眼大厅里多出来的穿着黑色职业装的公务人员们。
“你们动作倒是快,才领完证没一天,现在就安排上孩子了。”
夏春草饶有兴味地看了看那些比她那个年代升级了好多倍的采集仪器,问那个坐在祁思明和凌言面前的小姑娘,“现在胚胎培育成功率多少啊?需要多久啊?”
那小姑娘眼神热切,笑脸盈盈,态度特别好地、一一答了,夏春草听完感觉挺满意,问凌言,“阿言喜欢森林湖后面的那个联排别墅吗?你们孩子生出来,我把那个送给你吧?”
凌言虽然不太能理解生个孩子为什么还有奖励,但是知道夏春草是好心,所以还是点头笑纳了。夏春草也没客气,道,“那你们快点,我上楼去洗个澡,完事儿你俩陪我去趟市区美术馆。”祁思明听到要看展,是一脸生无可恋,刚想说话拒绝一下,夏春草根本没给他这个机会,蹬蹬地就上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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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育服务系统这次负责登记的小姑娘叫Abby,中等个头,满月脸。
其实他们这种没什么油水的公务人员,周末加班来上门服务也算常见。每个区都是的,一般的行政长官或者富豪家庭想要办理一些民事手续的时候,总不好和普通人在接待大厅等长队,所以就会由他们来跑一趟。怎么说呢,这种差事看起来风光无限,其实是有苦难言,因为这群人谁也不可能因为这半个多小时就高看你一眼,并且好多时候,他们提着各种器材人吃马喂的过来,可能用户还没有起床或者正在忙,冷板凳是肯定要坐的,若是三个小时能完成,那就是谢天谢地。
还有就是他们完全没有选择权,用户信息到最后一刻都是完全是保密的,所以他们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为谁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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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bby到达这里的时候才被告知这是美投祁家的老宅。
所以她和她的同事站岗一样排了一排的时候,她还在想美投祁家吗?那今天的用户是他家的哪位?谁已经结婚了,并且现在准备备孕了?他们家族人员挺多的,会是最近风头正盛的那个祁思明祁先生吗?应该不能吧?最近的他的感情消息还只是到“好事将近”,估计还没成呢,就和凌议员吵架了,听说祁先生是飙着车从南乐街出来的,随后凌议员就生病请了假在家休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