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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言不领他这份讨好,用力地推了他一把。
祁思明原本就没蹲稳当,这么被他一推硬生生推了个趔趄,但他脸皮厚,摔个屁股蹲也硬是没松开握着凌言的手,坐着还在撒娇,“我天呐,我对象怎么这么凶啊?!”
“那你找个不凶的去吧!”这话触了凌言的心病,这时候他也顾不得嗓子疼不疼了,只嘶哑地开了口,“祁思明,我们周一分开的时候怎么说的?我们明明约好了的,你说反悔就反悔,说不来就不来,你当我是什么?祁思明你能好好跟我在一起吗?你能不能别这么出尔反尔?你能认真一点吗?!”
他这话里有软弱无能的跋扈,不合他半点的身份体面。
可是他心头动荡。他忍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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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言眼里起了水雾,祁思明一下子就慌了,他挣扎着从地上起来,就仰头蹲在凌言身前,“阿言我错了,是我不好,你别伤心。”
他抬手摸凌言的脸,凌言撇着嘴,没躲。
凌言总归是畏惧的,刚刚这么发一通性子,他也怕闹僵了没法下台。
可他忍了又忍,最终还是问,“你昨晚跟谁过的夜?你说实话,我不跟你计较。”
他声音哽咽,听起来有无比酸楚。
祁思明一下子就明白了,也不废话,直接调开自己Utopia的最近24小时个人录像,认真道,“我昨天一个人睡的。”
证据在前,也由不得凌言不信。
感谢祁思明情场上身经百战,对这种情况还算挺有处理办法的,他没跟着凌言的节奏比着质问,反倒是立刻姿态到位地低头哄人,“昨天是有个小明星纠缠我,但是我真的只把她送到宾馆就走了,阿言,我昨天真的是累坏了,累得都跟你说胡话了,哪有精力应付别人啊,我中午睡醒就反悔了,收拾完就立马来找你……我看着那系统提示消息已读,你却什么都没回复我,我还以为你不在乎呢,来的路上我气得够呛,好几次都想开回去了……你别觉得我不认真,我不认真干嘛总跟着你跑啊,你这么说我还委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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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小姐是在门外算着时间敲的门。
这个时间是很微妙的,敲早了两个人还没冲突完,她进去就是炮灰,敲晚了人俩可能就正交流得密不透风,那她也就没什么机会说话了。
反正,她推门而入的时机不早不晚,那两个人还衣冠齐楚,凌言匆忙分开的时候只轻轻抚了下衬衫,擦了一下嘴唇。
“两位先生,我打扰一下。”何小姐一脸无辜地把头伸进来,露出点谄媚的笑,“先生,您能让我跟祁先生聊聊吗?”
凌言脸上还明显带着被人打扰的不快,他用自己Utopia连接了办公室内的音响设备,敲字,“外面的都在加班加点,前面几个办公室反垄调查完成了吗,你就来唠闲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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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言大致能猜到何小姐想问祁思明什么,无非是科技圈走势问题,但其实凌言不太想何小姐用这种小事儿打扰祁思明。
贸易战打响,STD率先陷入休克。由新技术带来的颤栗感已经全部退去,几个月前还让人合不拢嘴的科技股已出现颓势,如今寒冬已近,祁思明作为好几家科技公司的投资人,可以说是首当其冲。
这两天他甚至听说美投找了中间人来试探首都的意思。这一次,所有行业都会受到牵连,没有人真正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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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场千变万化,机遇转瞬即逝,抓紧一秒是一秒啊。”何小姐卡着门,仍不死心。
开玩笑了,祁思明是什么人啊,美投的太子爷,他一星半点内部消息都够别人吃一年的了,“先生就一分钟,求您了,我肯定不多打扰你们——您知道咱们那些捐款的金主们少了一打吗?我的外快是没戏了,存款都要挤不出奶了!我还有包和鞋要买,工作压力这么大,不能一掷千金,我会很焦虑的!”
大灾之年,市场恶化,何小姐这些嗅觉敏感的人,早已预料到了市场会受挫。
祁思明反正心大,听到何小姐这么说,立刻在那头应承了。
何小姐如蒙大赦,也不管自家上司了,赶紧直入正题,“祁先生,求您指条明路,现在科技股一个个跳水,我们这种升斗小民得去哪逃命?”
祁思明倒是意外,“怎么?你也买不到管委会的股吗?”
说来风雨飘摇中仍然坚挺不倒的也只有Utopia管委会了,因为全民的覆盖率,这些年热钱不断地往里面扑,扑成泡沫也不肯停止。
“祁先生别开玩笑,管委会很排外的,我不是内部人员又无名无利,哪能买到?”
祁思明点点头,想也是。
不说别的,管委会是他和凌言避而不谈的敏感话题,何小姐在凌言手下工作,当然更不可能触自家老板这个霉头。他看了低头工作的凌言一眼,见他没有反应,然后转过头先是简单问了问何小姐的储备基金一些问题,了解了情况,随后点开Utopia的页面,信手一指,“这个吧,我看这个什么什么肉酱的不错,就它。”
等待聆听仙音的何小姐猝不及防,瞠目道,“啊?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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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听说投行都有浓厚的博彩文化,但是这太子爷选股也太随意了吧?
何小姐露出勉强的笑,“祁先生您别这样,我没您财大气粗,赔不起的啊。”
“怎么?不信能赚钱?看不起肉酱生意啊?”祁思明笑了笑,“现在都勒紧裤腰带了,衣食住行当然最保底,你看这个肉酱其貌不扬,但这食品股比我们科技股稳多了。”
何小姐怀疑地看了看他。
何小姐接触过资深投资人,知道他们这些人被咨询点什么,回答都是点到为止,不是因为有所保留,而是“点到为止”已经算够详尽的了。但是很明显,祁思明不是这个套路的,他居然直接指给她某一版,某一股,潇洒地说“投吧!”
祁思明看出她的迟疑,一摆手道,“国内科技股,除了Utopia就是其他,Utopia进不去,其他的全在赔——你要是那么喜欢科技股,那现在只能选以色列的了,他们国的泡沫还没碎,进去还能捞一笔,但是中间操作有点繁琐,你要是不嫌麻烦可以试试。”
两个人就这么叽叽咕咕地聊了一会儿,等到何小姐心满意足地准备出去的时候,凌言提着袋子把捡好的装饰沙袋一股脑扔给她,随后音响传出凌言的高仿真电子音,“你以后别往办公室总添这些有的没的了,下个月开始财政收紧,你到时候拿着发票报不了销,别来找我哭。”
第三十八章
之后祁思明就搬来和凌言一起住了,怎么说呢,那段时间,生活是真幸福啊。
温柔小意的情人,朝朝暮暮的相处,触手可得的温暖可以兵不血刃地让人屈服,把两个人严丝合缝地扣在了一起。
他们工作日就住在南乐街半山腰的房子里,每天早上祁思明都会缠着凌言做一会儿,缠到凌言都感觉要迟到了,才放他慌慌张张地起身,祁思明有时候就那么饶有兴致地躺在床上,看着凌言穿西装,打领结,然后语言调戏一二。祁思明那个没长性的货,最开始几天早晨还像模像样地做早餐,结果没过几天他就懒态复萌,躺在床上只会支使Mash去金楼取便当,好在祁大财主出手阔绰,Mash也没什么怨言。
上午的时候,祁思明就翻一翻助手发给他的融资案,看看不同的项目,干三个小时的活儿,中午屁颠屁颠地去蹭国会大楼的饭,跟凌言共进午餐,见缝插针地搂着他腻歪一阵,到了下午,他就随便邀几个cv老板和合伙人去俱乐部里喝喝酒、打打球,晚五点准时抽身,折一束花去国会接凌言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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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思明真的是站在哪里都招摇,以至于那段时间博奇都来问他。
凌言之前搬出博奇家,跟父亲说明了是要跟人同居,博奇问他同居人是谁,凌言只说,“搞投资的,不是什么大人物,无名小子罢了。”
博奇后来听着国会口耳相传,百感交集地知道了美投的太子、国内金牌投资人就是凌言口中的那个“无名小子”。可能是由于凌言搬出去的原因,那段时间父子关系居然还挺缓和的。博奇在一次很偶然的情况下撞见了祁思明,聊了聊,凌言不知祁思明这厮是怎么讨好自己养父的,只知道博奇居然难得满意,之后还在通讯里嘱咐凌言,让他好好跟人相处。
反正那段时间,谁的日子过得都挺惬意的,凌言加班也不再国会大楼里加了,每天早八晚五惦记着回家,他的团队如蒙大赦,一个个欢呼雀跃简直拿祁思明当菩萨来拜。卧室的沙发上,凌言就穿着睡衣摊在里面办公,完成了什么工作,就把电脑一合,触屏笔一扔,开开心心地去零食盒子里找蜜饯儿吃,或者抓住床上的祁思明,拉着他的领子低头亲他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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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言周末还是惯常去VI区,何小姐很有眼力见儿地取消掉了无聊乏味的晚宴,留出了大把的晚间时间给两个人缠绵。四月第一个周五的晚上,前戏刚完,祁思明一双手控着凌言的四肢,正全神贯注地往他身体里顶。良夜还长,他极有耐心。(有删改)
凌言被他拿捏着浑身浮起薄红,昂着下巴,(有删改)在眼前人一下下的耸动、亲吻里,缠绵摸索,渐入佳境。
Sophia那则通讯就是在这么个少儿不宜的时间点打进来的,十四岁的女孩声音甜润又楚楚可怜,兴致正盛的两个人一下被按了暂停键,只能百感交集、难进难退地听着她说:“叔叔,我妈妈出差了,大楼管家故障把我家给淹了,我能去你那住几天吗?”
祁思明:“……”
凌言:“……”
凌言心软,自己家里又不差这孩子一口饭吃,听她这么求问,当然是直接答应了。
他侧身起来,(有删改)他在通讯上问Sophia,“你家在哪?发我地址,我现在就去接你。”
情事被人强行打断,任祁思明脾气再好也要恼火了,等凌言几句应付完那小孩,通讯挂断,他立刻臭着脸把要下床的人拦腰一抱,强行按回床上,“等会儿再去,我速战速决。”
二十分钟后,两个人匆忙洗漱穿戴好,开着车往绿城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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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凌言就对Sophia这事儿挺上心的,祁思明知道一是因为他对这小姑娘心怀恻隐,二是因为当时他的确需要找个因由整肃一下自己的团队,敲打一下VI区那些素餐尸位的官员。
二高家长抗议事件过后,几家媒体也连篇累牍地报道了这个事件,舆论压力之下,校方也撤销了Sophia的开除决定,并对公众道歉。之后凌言虽然没有公开露面,但是他安排专业的心理理疗医师到Sophia所在社区去进行心理辅导,还推荐了名律帮助苏闲打官司——作为本区议员,如此尽心尽力地施以援手,真的算得上是仁至义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