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街一爸(37)
现在年纪大了,当然也不可能像小时候那般,一帮男孩子在一起“坦诚相见”了,白春笙选在这个时候出门,是因为这个点寻常人家上工的上工,出去砍柴的砍柴,家里的主妇们也忙完了一天的活计,抓紧时间躲在屋子里做点儿针线活,河边很少有人,他可以一次泡个痛快。
也不能怪他这么娇气,主要是现在这具身体实在是太过娇气了,尼玛敢不敢比女孩子还要娇嫩?他不过是拿粗盐腌了几摊子番薯梗,一双手连着手臂的位置便瞬间红肿了起来,看着十分吓人。
担心王大娘和周幼青看到了担心,他只能拿洗澡的布巾挡住手和胳膊,说是自己干活热出一身汗,到后面河里去洗个澡。他一个大男人说要去洗澡,两位女士自然没好意思再问什么。
王鲲风自从割番薯藤回来便借口公事繁忙消失了,实则转过头便暗搓搓来到河边,使劲儿把自己一身皮差点搓掉,用掉了一大把香草叶子,还是觉得身上一股烂泥塘的恶臭挥之不去,简直整只猫都不能好了!
因为心情不好,猫大爷将自己身上的毛发清洗干净之后,便懒洋洋地趴在那棵大槐树斜着伸向水面的树枝上,头顶的烈日透过厚厚的槐树枝叶照下来,暖烘烘的晒得猫大爷昏昏欲睡,还沾着些湿气的尾巴挂在下面一晃一晃的,在夏日的清风中慢慢被空气中的温度烘干,重新变得蓬松而又柔软。
正晒得昏昏欲睡呢,鼻尖突然传来熟悉的味道。
眯起的双眼微微睁开,果然看到那只河蚌的身影出现在老槐树下的台阶上。
只是……
他受伤了?
看到那如凝脂般的雪肤上出现的骇人红肿,虎斑大猫悄无声息地站了起来,俯视着下面无知无觉的河蚌精。
大约是来的路上一直用布巾捂着的缘故,那手上和胳膊上的红肿越发的严重,看得人心惊肉跳,虎斑大猫危险地眯起双眼,正准备跳下去质问这只蠢河蚌究竟是怎么受的伤,突然想起来自己若是就这么跳下去的话,该怎么说呢?
直接变成人形?可是他方才出来的时候,衣衫都丢在家里,难道要赤条条地站在水中训斥他?那也太有失颜面了吧?
就这么维持原形训斥这只河蚌?
毛绒绒胖乎乎的一张猫脸,完全摆不出他本该有的严肃的神态和表情好不好?别问他为什么会这么清楚!小时候他每次用原形对乳母发火,迎来的就只有年轻的乳母一脸花痴的捧脑袋亲亲……那时候的乳母可没有如今这般稳重。
咳!也有可能是因为三郎的原形看起来更好摸的缘故……总之!猫大爷是绝对不允许自己被未来夫郎又亲又摸的!(人形的时候还差不多~)
犹豫间,白春笙已经迅速脱掉衣服,一个猛子潜入了水底。
河水清澈见底,回到水中的河蚌,仿佛本该就生活在水中一般,如鱼得水,也不过如是,一身白皙若雪的肌肤,几乎整个人融入了河水之中,长长了一些的发丝若水草般在水中摇曳,妖冶得恍若可夺人性命的水妖……不!他就是水妖!
不知不觉间,猫大爷的脚步,从树枝的一端,移动到了另一端,一不留神,差点一头栽下去,手忙脚乱地稳住了身形,一晃眼,已经找不到那只河蚌的身影了。
猫大爷不高兴地挠了挠爪下的树枝,想了想,快速跑下树,顺着树下的屋檐往家中跑去。
“哎呀!大郎你怎的又变成猫了?”王大娘一抬头便看到自家大儿子满脸不高兴地从屋檐上跳下来,顿时无奈地走过去,将那虎斑大猫抱起来,搂在怀中顺了顺毛,直到大猫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这才将儿子捧到眼前,“又和别的猫打架了?都说了不要欺负那些野猫啊,它们也是可怜,落到你手里……”
虎斑大猫一口咬住了王大娘点在他额头上的手指头。
“好啦好啦,娘不啰嗦了,快点进屋换身衣裳,晚上春笙说要请咱们家吃番薯叶包的肉包子呢,我还是头一次听说那番薯叶子也能拿来包包子的。”王大娘絮絮叨叨地将儿子放下来,虎斑大猫不耐烦乳母的唠叨,很快便消失在屋檐下。
再出来的时候,恢复人形的王鲲风便是鱼街一霸标准的冷肃脸了。
“娘,方才春笙在家里做什么了?”
“没有做什么啊,不就是你帮他割的那些个番薯藤吗?我和幼青看到那番薯藤实在太多,便过去帮着把番薯梗摘下来,给春笙做泡菜呢。”
“还有呢?”
“摘完我就在幼青屋子里给她看花样去了啊,娘也知道,春笙那泡菜是有秘方的,不然能那般好吃?他开始做泡菜的时候,我和幼青便躲在屋子里没敢出去了,这孩子也是心大,好不容易得的秘方,也不好生藏着,就那么在院子里做起来了,回头你可提醒他一句,这世道坏心眼的人多着呢,说不定就趴在那墙头上把他的方子给学了去,到时候他哭都来不及!”
“娘~春笙他们那院子墙头上都是仙人刺,寻常人哪里爬得上去?您再仔细想想,这中间,春笙有没有碰到什么不该碰的东西?”
“春笙怎么了?”王大娘终于听出了儿子语气里的担忧和生气。
“我方才在他们屋子后面的大槐树上晒太阳,正巧看到春笙过去洗澡,他那双手,小臂以下全部都红肿了,一定是碰过什么东西!”
“哎呀~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我方才恍惚看到那番薯藤里夹杂着一些虎刺草,那草儿浑身长满了细绒毛,寻常人沾上一些倒是无所谓,从前我娘家一个孩子,一沾上这东西就浑身起红疹……”、
王大娘话音未落,便看到王鲲风一阵风似得冲了出去。
“这孩子……”王大娘叹息一声,不必说,定然是去找春笙了,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娘!
王大娘猜得没错,王鲲风出了门便直奔对面那棵大槐树,走到那里也懒得再满河底去找那只河蚌,只站在石阶上大喊一声:白春笙,你衣裳被人偷啦!
白春笙还真的把衣裳藏在了石阶下面,他原本已经在水底玩了好一会儿了,这会儿正在试图用河里的泥巴敷手上红肿的地方呢,他记得以前在农村听到过一个土方子,说是若手上沾了辣椒红肿了,用泥巴敷一会儿就会好许多,他想来想去,今天没有碰别的什么东西,若是说腌泡菜的粗盐,他之前也腌过不少泡菜,怎么就没有过敏呢?
定然是今天买的辣椒不对劲!
正敷着呢,就听到有人在那边喊说自己衣裳被人偷了,那还了得?难道让他光天化日的就穿着一条小短裤回去?
当下胳膊上那层刚敷好的泥巴也不管了,一个猛子扎到河里,瞬间便游回了他藏衣裳的石阶下,一抬头,便看到王鲲风阴沉着一张脸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白春笙不由得缩了缩脖子,这种感觉,就像以前晚自习偷偷在教室后排看小说,结果被躲在后面的班主任当场抓获……那滋味!真是终身难忘!
王教导主任鲲风冷笑一声:“玩够了没有?看来我真是白担心一场,你这猪蹄子看来也不想要了,不如我这便替你剁了,晚上也好炖一锅河蚌肉尝尝。”
“那啥,我、我就是不小心碰到了点辣椒……”白春笙有些心虚地将双手藏到身后,不知道怎么的,他一看到猫大爷板着脸就怂了。
“那看来你这次买的辣椒,比上次那个山辣椒还辣啊?”王鲲风蹲下来,从他背后扯出他一条胳膊,有力的食指戳了戳那已经长出红疹子的位置,“这是辣椒啊还是毒/药啊?你看看这胳膊被灼的,都快烧熟了吧?”
“哎呦~别捏啊!疼!” 白春笙被戳到红疹子的所在,顿时龇牙咧嘴起来。这人就这么个贱脾气,没人关心的时候,哪怕胳膊断了呢也能自己咬牙接上,一旦有人在旁边关心着,哪怕蹭破点皮也要喊得惊天动地。
“还不快将衣裳穿起来?”王鲲风冷着脸从背后拿出藏起来的衣衫,撑开来,略显粗暴地替他匆匆裹上,抿了抿嘴,转过身半蹲在地上。
白春笙:??
“还不快上来?送你去济世药堂!”
“额~鲲哥,我就是双手肿了,腿脚还是好的……好吧!可能有点重,你要是背不动就把我放下来啊。”看到王鲲风越来越阴沉的一张脸,白春笙缩了缩脖子,瞬间怂了,从善如流地爬到猫大爷背上,两只肿起来的猪蹄子松垮垮地搭在猫大爷的肩膀上。
“搂着我脖子!”
“不用了吧?哈哈~大家都是爷们,这动作也太娘了……哎哟我去!”白春笙一句话还没说完,那边,耐心耗尽的猫大爷已经懒得再跟他废话,嗖地一声跃上屋檐,白春笙吓了一大跳,手忙脚乱地一把搂住了猫大爷的脖子。
猫大爷满意地松了松紧皱的眉头,随即又一脸不爽地看着挂在他脖子上那对红彤彤的猪蹄子,他曾经设想过一万遍这双修长白皙的胳膊搂住自己的模样,没有一次像现在这般……气到想挠人!
毛大夫一个月里连续两次看到自家主子亲自带人来看诊,几乎已经可以确定,这一位双手肿成猪蹄子的河蚌精,应该就是主子认定的终身伴侣了。
主子乃半妖之身,终身大事本就是难题,在妖族之中,半妖血统向来是被血统纯正的妖族排斥的,再开明的人家,也绝对不允许自家血统纯正的后辈和半妖结为伴侣的。而在人族,凡人和血统不纯的妖结合,诞下血统驳杂的后代更是概率极高,能生下纯血妖族或者人族崽子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对于注重子嗣血脉的人族而言,就更不会选择让自家孩子和一个半妖成亲了。
主子成年已经很久了,却一直没有透露出想要成亲的意思,他们这些人都以为主子这辈子都不会成亲了,没想到啊!看来,主子不是不想成亲,只是,一直没有遇到让他心动的那个人罢了。
毛大夫看着白春笙的眼神,简直可以算得上是慈祥了!
男娃好啊!两个男娃在一起,如此,便不必担心子嗣血统不纯的问题了,王府那边,想来也不会多加干涉的。毕竟,两个男妖在一起,哪里会有什么子嗣呢?
“是虎刺草的绒针。”毛大夫仔细看了看红肿起疹子的地方,快速报了几个草药的名字,让店里的药童去配了草药,捣碎后敷在红肿的地方,外面裹了两层细棉布,“每日早晚换药,包裹的细棉布也要一并换了,再给你开两幅清热下火的汤药,敷药的地方不要碰水,几日便可痊愈。”
“不能碰水?那怎么洗澡啊?”白春笙哀嚎道,让他一只河蚌精好几天不下水洗澡,这简直是要了他的命啊!要不要这么惨?
“我帮你洗。”王鲲风将配好的药草和细棉布都提在手里,让药堂的伙计赶了骡车过来,送白春笙回家。
“哎呀~都发展到可以替白掌柜洗澡的地步啦?看来距离喝喜酒也不远了。”毛大夫在一边听得心花怒放,心里已经暗暗开始琢磨该给自家主子准备什么新婚贺礼了,要不,送些助兴的丸药?
毛大夫默默在心里拟了个送礼的单子,全部都是某耽美网站审查必须过滤掉的河蟹词汇……
那边,猫大爷将白掌柜送回家,天已经黑了,预定好的番薯叶肉包子自然是无疾而终,看了看被毛大夫包成了两只大粽子的双手,白春笙叹息一声,只能听从王鲲风的安排,去铺子里让他们简单做些吃的带回来凑合一顿了。
吃饭的时候,谢篁看到他那双包成粽子的手,本想去喂他,却被商秋芦一把给扯了回来。
“秋芦你做什么?没看到掌柜的手都那样了?我去给他喂饭!”谢篁挣扎了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