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而复生的恋人是大邪神(99)
反常。温衍紧皱眉头,心中升腾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要知道,他在班里的存在感几乎为零,一直都只被当成透明人,怎么可能突然成为焦点。
温衍想起小学时候有一回上完自然科学课,回家后他拿了爸爸的放大镜,在小区的花坛边,运用老师教过的凸透镜的原理在凝聚出一个焦点,追逐着一只爬来爬去的西瓜虫。
西瓜虫受到惊吓把自己团成一个球。
温衍把明亮异常的焦点照在它身上,过了一会儿,它四脚朝天地摊开了身子,冒起了几缕白烟,挣扎了几下,最后被烧烫成了一颗焦黑的小硬团。
这个场景莫名令温衍恐惧,晚上甚至还做起了噩梦。
后来,他逐渐理解了。
焦点,不仅是指被所有人喜爱崇拜、万众瞩目的存在。
一直忍受着恶意,最后被灼烧成焦碳的小虫子,也不是焦点吗?
就像现在的自己,在那些人奸诈狡猾的窥视里被烤炽。
温衍稳了稳心神,强撑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到自己的座位边。刚要放下书包,却发现自己的课桌有些歪斜。
温衍伸出,想把它搬回正确的位置。
谁知刚移动了一下,桌肚里就“哗啦啦”地掉出了一堆雪花片似的东西。
温衍弯下腰,拾起一看,是信。
一封封都是信。
没有地址和收信人,正反面雪白雪白,让人不好地联想起丧葬仪式上的用品。
温衍后脑勺一阵发麻,如芒在背。
他虽低着头,但仍能感受到其他人又在看他。
他抬起眼,他们又都迅速躲开视线,继续演起假得要死的戏。
温衍犹豫了一下,还是想拆开一封信看看。
这时,江暮漓跑进教室,书包一甩,抬手拦下他,划了根火柴就扔进了信封堆里。
鲜红的火舌蔓延,贪婪地吞噬着那些不吉的死白信件,顷刻间就将它们烧成了灰烬。
周围那些装聋作哑的学生终于忍不住惊声尖叫起来。
“那些是不幸之信!”
“你怎么敢烧了不幸之信?毁掉它根本没用,诅咒还要反噬到你自己身上!”
“没错,收到不幸之信的人都会倒大霉,除非……除非……”
江暮漓转动了一下眼珠,视线冷冷一扫。
“除非把不幸之信的诅咒都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对吗?”
那些学生一个个都怕得脸色青白,脖子僵缩,讷讷不敢语。
有个男生不服气,梗着脖子道:“怎么了,不行吗?这是大家都商量好的,要怪只能怪温衍倒霉,做了这个班里的黑羊。”
此言一出,其他人好像顿时有了强劲的理由支撑,变得理直气壮。
“黑羊是维持我们整个班和谐稳定的必需品,没有黑羊是不行的。”
“如果温衍不去承担诅咒,那诅咒就要落到我们身上。为了更多人牺牲他一个,有什么不对?”
“就是,每个班有一两只黑羊再正常不过了,别说你是转校生所以不知道。”
“黑羊出现是必然现象。每所学校,每个年级甚至每个班级,都一定会有黑羊存在。”
另个男生像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拍大腿道:“上一次是厄运短信,隔壁班那个喝安眠药自杀的男生,你们都知道吧?”
“知道知道,他家里人那次还来学校闹呢,在大门口摆灵堂,害得我等半天,进都进不去。”
“这出一闹,不知道会不会损害我们高中的名誉,希望不要影响自主招生的定向名额分配。”
“你别吓我,别的大学也就算了,虹城大学的名额可太宝贵了。”
“唉,真烦,闹那么难看是不是有病啊?归根结底还是为了赔偿金吧?”
“我也觉得,谁都知道他家穷,不就想利用死人多搞点钱吗?”
“但从结果来看,他们班选他做黑羊还是很正确的。他们都把短信转发给了他,让他替他们承担了灾难,而他家里也能改善下生活,算是双赢了吧?”
学生们七嘴八舌的说话声此起彼伏,越来越尖利,越来越疯狂,仿佛一种歇斯底里的残忍口号,没有是非立场,没有善恶观念,只有一致的目的。
与此同时,他们的面孔也变得扭曲狰狞,人类的五官像融化的颜料一样往下淌,露出了青面獠牙的凶恶模样。
温衍终于彻悟,逼死那个男生的凶手不止是陶林那帮霸凌者。
对他的遭遇视若无睹的人。
害怕受伤害所以选择先一步成为施害者的人。
丧失了怜悯之心只在意自身利益的人。
用冷言恶语中伤沉浸在悲痛中的家属的人。
所有人,他们所有人——
都是凶手!
现在,轮到他了。
他被选中成为黑羊,他们要杀死黑羊。
温衍一把抓过江暮漓的手,两个人拔足狂奔逃出了教室。
学校变成了没有出口的迷宫回廊,到处可见恐怖残忍的景象。
真的很难解释到底是邪祟作乱,还是这一切本来就是这所学校的本质?
他们经过一间教室。透过窗口可以看见一群高大健壮的学生把一个男生按在了桌上。那个男生拼命挣扎,但因为身材瘦弱加上跛足的关系,根本不是那些人的对手。
那些人围着他,像围着供桌上一只待宰的猪,龇牙咧嘴,涎水横流。
他们说,像他这样的残废是低等生物,根本不配活在世上,活着也只会给别人添麻烦。
然后,他们拿出了铅笔,狠狠扎进了他的身体。
那个男生不住发出惨叫,但他的身体没有流血。
那些人愈发来了兴致,握着铅笔一下一下不停往他身上戳。每戳一下,都会留下一个黑黑的圆形洞眼。
噢,原来那个男生的身体变成了一块柔韧结实的橡皮。
学生们的笔袋里,被蹂.躏得最多的就是橡皮了,没有一块橡皮能活到最后。
这群人上课开小差的时候显然没少玩橡皮,一个个经验丰富,花样百出。
有个人把铅笔戳进去的时候还故意用力向下一折,让铅笔尖正好断在那个男生的瘸腿里。
“别害怕,我们给你做手术。”
他们拿出了一把美工刀,认真细致地切割起了那个男生的身体。
很快,他们就切碎了他的瘸腿,取出了断在里面的铅笔芯。
“恭喜,手术很成功。”
他们高兴得哈哈大笑,世界上还有比这更有趣更好玩的事情吗!
温衍和江暮漓还看见了其它许多黑羊。
可怜的、可怜的黑羊。
性格软弱,身材矮小,相貌丑陋,家境贫穷……总有各种各样的理由,迫使他们成为那一只黑羊。
甚至,都不需要理由。
因为作恶本身就不需要理由。
有一只黑羊是一个容貌漂亮、家境优越、成绩也很好的女生,她被丢进了化学课做实验用的烧杯。
烧杯里灌满了腐蚀性强烈的强酸溶液,不管她怎么哭喊挣扎,无数次试图爬出来,又会无数次被周围一双双手恶毒地摁回去。
这种强酸溶液比化学老师反复警告要小心的盐酸和硫酸更可怕,它是嫉妒的具现,配以恶意来调剂。
黑羊被浸泡其中,可爱的脸孔烧灼毁烂,亮丽的长发脱落殆尽,精致的衣裙焦黑破烂。她悦耳的嗓音变得粗哑不堪,只能“啊啊”地发出凄厉惨叫。
最后,她被折磨得都没了人形,沦为了一只丑陋恐怖的怪物。
这时,烧杯里强酸溶液才被倒进了实验室的水槽。
“呼,这下我心里终于舒坦多了。”
“我以为只有我把不转发就会倒大霉的消息发给了她,没想到班级群的每个人都是这么想的啊。”
“那当然,她都那么幸运了,替我们承担一点不是很合理吗?”
“早看不惯她了,平时装什么高贵的公主啊?恶心死了。”
“最恨她这种人了,凭什么她生下来什么都有,凭什么我什么都没有?老天爷也太不公平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