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而复生的恋人是大邪神(42)
肚腹之中,隐藏着一座玉楼金阙。纵使泥金错彩、富丽堂皇的虚像之下,是蠕蠕而动的黑浊,但人们甘愿不觉不察,永远在这处福地洞天里醉舞狂歌。
一切都是他的错。
大错特错,无可挽回
是他不够坚定,是他实在愚妄,是他无比软弱,是他拱手让出了最宝贵的愿望。
锥心蚀骨的悔恨之情,也共振传递给了温衍。
愿望有多宝贵,温衍能懂,温衍明白。
愿望是不能退让的东西。
愿望是不能被污染的东西。
愿望从灵魂深处诞生,一旦被恶意扭曲,自我也将不复存在。
那只怪虫,竟然将翁子玄高尚而美好的愿望,变得如此丑恶不堪!
温衍无比愤怒。
他想夺回翁子玄真正的愿望,解放他的灵魂。
那个高洁的灵魂已经受了几个世纪的煎熬,渴望救济世人,自身却不得解脱。
可怜,太可怜了。它理应得到救赎,进入永恒平静的安息。
但是,温衍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人类的能力实在太弱小,也太有限了。这种时候,他唯一能想到的就只有自己的“丈夫”——
那只对自己有着痴.汉行径和变.态行为的怪物。
怪虫嘲笑祂是土地公,可能祂在那些另一维度的存在里,确实是比较弱小的那一个,甚至根本不是怪虫的对手。
但他再无办法。
除了祂,他真的没有可倚仗的力量了。
温衍强烈地祈祷起来。
比一擦就亮的阿拉丁神灯还有求必应。
恍惚之中,温衍看见祂挥舞着三对巨大的翅膀,翩然游弋向了自己。
祂脑袋上的触须像是有精心设计过,弯弯卷卷成了最漂亮的弧度。
温衍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情问祂:“这次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祂抖抖翅膀,又跟小狗摇尾巴似地晃晃触须,说:
“只要衍衍亲我一下就可以。”
作者有话要说:
盲猜衍衍现在就是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表情……
突然觉得大蛾有点地雷系是怎么回事!!!
有双马尾(指须须)颜值高(不可否认)苍白脸色(因为死了)精神状态堪忧(虽然他觉得自己很正常)厌世(已经不止是厌的程度了)强烈渴望被爱(雀实)对伴侣占有欲爆棚(@衍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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翁子玄人物原型参考自黄裳,文中诗词均化用自黄裳作品,缸中悟道的“悲哉六识……”一句参考自《菩提树颂序》
第28章 此中藏·其贰
温衍勉为其难地给了祂一个飞吻。
祂的一条触手状足肢立刻“嗖”地接住了这个吻。其它触手顿时暴躁地蠕动抽搐起来,好像在嫉妒那条触手可以如此幸运。
拜托,那可是衍衍的飞吻唉!
祂满怀期待地搓了搓两条触手,“衍衍,亲亲呢?”
温衍说:“不是已经给你了吗?”
祂歪过脑袋,“?”
温衍理直气壮,“飞吻也是吻。”
祂骄傲扬起的触须丧丧地耷拉下来。
温衍警告祂:“得寸进尺会降低我对你的好感。”
祂的触须立刻ber了起来,又开始得意洋洋地晃晃晃。
“衍衍对我有好感!”
降低好感的前提是有好感,不然怎么降低?
开心开心^_^
“你快点兑现承诺。”温衍拖长音调,故意狐疑道,“话说你行不行啊?你是不是不行?算了,行就行,不行就不行。不行也不丢人,没什么可勉强的。”
“……”
弯成漂亮卷卷的触须又duang地垂了下去。
行不行!又是行不行!为什么衍衍总是觉得祂不行!
祂要生气咯!
温衍腰间一紧,一根触手很温柔地把他卷了起来,一点儿都没弄伤他。
祂把他举到眼前,祂的眼睛是复眼,由许许多多只小眼睛构成。
每只小眼睛都像一轮硕大的满月。当巨月迫近地球,地球上的人们会崩溃发疯。若不幸看见无数轮巨月,恐怕精神将彻底扭曲腐烂,整个人沦为行尸走肉。
精神和肉.体一样,也是会容易腐坏又很难维持的东西,很多人却并不知道这个道理。
僸⒉傳
温衍现在面对着无数轮巨月,却清醒地沉溺进去。每一轮都蕴藏着浓浓的爱意,他的意识在浓烈的爱意里分崩离析。
他被古蝶异神小心捧着,从黑浊之海徐缓上升。脱离的那一瞬间,丑陋而狰狞的蝴蝶怪物飘然跃至半空,变回了那个俊美到发光的青年。
他的背后还残留着三对漆黑的蝴蝶长翅,凌空舒展开来,与他挺拔修长的人类身姿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邪恶又神圣,矛盾而调和。
他的一只手紧紧抱着丧失意识的温衍。
黑浊巨浪翻滚尖啸,幻化成无数只漆黑利爪,如熊熊火焰蹿腾不休,发了疯地要抓住他们,将他们捏成一滩肉泥。
对比之下,江暮漓看上去,真的很像一只闯进嗜血黑色荆棘密丛中的凤尾蝶。
孤弱,易碎,无助。
然而,江暮漓只是略抬起手,仿佛在花园闲庭信步时随意采折一枝喜欢的花,将那些利爪一根一根地掐断。
因为动作太过散漫轻巧,他甚至没有让抱在另一只手里的温衍,感受到一点震荡。
最后,他俯下身,姿态优雅地将手上插.进了黑浊之海。
“噗嗤——!”
漫天血雾飞扬,高耸的剧场穹顶都被染成了血红色。
一蓬细密血珠飞溅在他冷白瓷般的脸颊上,映得眼尾那颗小痣如一粒鸽血红宝石,浓艳无匹。
唯独温衍身上没有沾到一丝血迹。
江暮漓一侧的翅膀,正如一片巨大的积雨云悬浮在他头顶,为他遮蔽所有污浊秽物。
羽翅振了振,成千上万颗血珠如骤雨急降,从鳞片上噼里啪啦地滚落。
江暮漓慢悠悠地收回手,五指如钩,鲜血如瀑,哗啦啦地从指缝间倾泻而下。
掌中,是一团红得诡异的畸形肉块。
“噗通噗通”。
它正在节奏紊乱地胀缩鼓动,坑坑洼洼的肉.洞里不住涌出血泡,仿佛一个重伤的濒死之人在痛苦喘息。
江暮漓收拢手指,捏爆了它。
一只漆黑的怪虫从烂肉堆里爬了出来。
正是当年蛊惑翁子玄的那只怪虫。
蛊虿,所有怪虫的本体与根源。
在翁子玄面前,它可以得意洋洋地以更高维度存在者的姿态,嘲笑愚弄人类的天真痴妄。
但如今,在江暮漓跟前,它好像变成了一只草地里随处可见的最平常的甲壳虫。
江暮漓伸出指尖拨弄了一下它,将它整个儿翻了过来,又按住它的腹部,看着它的足肢疯狂蠕动却无力挣扎,露出了趣味盎然的笑容。
它将人类视作蝼蚁与石子,殊不知自己在这位“土地公”的眼中,亦是可以信手玩弄的一只虫蚁。
江暮漓指尖稍稍用力,它听见了自己前胸背板和鞘翅碎裂的声音。
它颤声问道:“您到底是何方神圣?”
江暮漓充耳不闻。
试想一下,你养了一只鸡,待到杀鸡吃肉的时候,鸡垂死挣扎质问你,为什么要杀我,你会在意从它尖喙里发出的“咕咕”叫声吗?
就算在意,你能理解它的话语吗?
就算理解,你会去回应吗?
你不会。
你只会高高举起菜刀,该割喉割喉,该放血放血。
况且,对古蝶异神而言,它只是脱离阿鼻地狱时因承载的业力过多,剥落外溢而化生出的造物。
甚至,它都比不上一羽白纸蝶。它不能施行祂的意志,也无法和祂思维相通,它连成为眷属的资格都没有。
但是,它必须存在。
在祂对因果的算计之中,它是一颗必不可少的棋子。
江暮漓捏起蛊虿,微微蹙眉,送进口中。
所有黑浊如百川汇海,纷纷流淌进他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