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而复生的恋人是大邪神(92)
“但我觉得这样不好。”江暮漓道,“我也不想吵醒你去征求你的同意,所以才采取了这么一个折中的办法。”
温衍羞得都恼了,“……折中的办法就是吃掉我剩的半个面包?”
江暮漓看着他,坦然道:“真正甜美的并非面包本身,我想触碰的也不是面包。”
即使是面对这样一张脸,温衍也实在顶不住了。他捂住耳朵,面红耳赤道:“你别说话,我不想听!”
江暮漓听话地闭上了嘴,只是那双黑琉璃般的眼睛始终停留在他身上。
温衍努力保持视线不偏不倚,不看他,更不搭理他,甚至还在课桌上划了一道三八线。
下午上课时候,有老师问温衍脸怎么这么红,明明电风扇一直在吹,还越来越红,是不是发烧生病了。
温衍闷声闷气地说没。
他还能说什么?总不见得说自己是被臊的吧?
丢人。真丢人!
不过,虽然他刻意无视了江暮漓,但江暮漓一点儿都没生气,脸上始终带着清浅的笑意,仿佛只要能和他做同桌,就是天底下最高兴的事情。
真是不懂这个人,温衍暗暗地想,想了整整一节课,浑然没发现自己笔记本上全是无意识瞎画的图形,半个字没记。
歪歪扭扭的圆,是他模糊的情绪。
凌乱纠缠的线,是他乱拍的心跳。
“温同学。”
江暮漓又在轻声叫他。
温衍假装看书,装听不见。
“温同学,温同学。”
江暮漓锲而不舍,就连唤他时的语气都含着笑意。
温衍受不了了,江暮漓的声线和他外表一样无可挑剔,清越温柔,还带着成长期少年人特有的磁性。
温衍觉得自己简直成了海上的水手,一不小心就会被塞壬给勾到海里去。
他埋下头,低声问:“怎么了嘛?”
江暮漓说:“我橡皮没带,你能借我一下吗?”
还算正常。
温衍松了口气,把橡皮给他。
江暮漓认真地把三八线擦掉了。
擦的时候,他眉尖紧蹙,面笼寒霜,前所未有的严肃。那副如临大敌的阵仗,瞧得温衍后背都有些毛毛的。
直到彻底擦干净,江暮漓才松弛下来,把橡皮还给了他。
接过摩擦得温热的橡皮,温衍简直无语到家了。
这个人……擦的时候是有多用力啊?
区区一条铅笔印子,至于这么较真吗?
幼稚,相当幼稚。
温衍嘴角忍不住上扬,担心被人发现,又赶紧用手掩住,继续刷题。
虽然现在他脑子里就是一锅直冒粉色泡泡的浆糊,送分题都只能写出一个“解”字。
***
回到家,打开门,走进黑洞洞的豪华客厅,温衍才终于冷却下来。
江暮漓不在,包围着他的闪烁彩虹光晕的肥皂,也彻底破裂消失了。
他跌回了冰冷的现实。
属于他的现实。
他又变回了一个人。
和往常一样,他去了趟地下室,然后才上床休息。
孤独的感觉可真难熬,尤其在有了同桌之后。
温衍在黑暗里静静躺了一会儿,一骨碌爬起来打开台灯,从笔袋里翻出了那块江暮漓用过的橡皮。
他试试探探地把橡皮移近鼻端,轻轻嗅了一下。
有淡淡的香。
橡皮本身没有香味,是江暮漓身上的香气。
这块橡皮,曾被江暮漓紧紧握在手心。
温衍捧着橡皮发了很久的呆,终于下定决心似地,一头重新钻回了被子里。
过了一会儿,一只纤瘦苍白的手伸出来,一把抓住床头柜的橡皮,然后迅速地缩回了被窝里。
跟做贼似的,生怕被谁发现。
温衍把这块橡皮塞到了枕头底下。
明明枕头下面适合放的是护身符,但这一夜,温衍还是像得到了奇妙的守护一般,久违地拥有了安稳温暖的睡眠。
***
走进教室后,温衍明显感觉到一种不同往日的兴奋的味道弥漫在空气里。
原来,班主任刚进来说了一嘴,提醒他们下周一年级里组织了科普研学活动,只需要上上午的课,整个下午的课都被参观科技馆替代。
这种活动每学期有一两次,是枯燥繁忙的高中生活里难得的放松,每个学生都很期待。
但温衍情愿没有。
因为这种活动意味着会有自由活动时间,需要以小组形式行动,老师会在出发前让学生们自由组队。
每当这时,人缘好的学生就会面临纠结和谁在一起的甜蜜烦恼,关系好的和关系好的也一定早就约好要在一起。
而落单的学生,最后只能被老师随便安插进哪个组里。这个小组原本的成员可能会在老师宣布的时候互相递个眼色,撇撇嘴,用口型说“真倒霉”。
当然,这还不是最尴尬的。
自由活动的时候才是。
好朋友们一起开开心心地逛吃聊天,而那个被强塞进来的人要么被甩掉,要么跟在后面,连一句话都插不上。
温衍上次就是这样的经历。
他很知趣,没有打扰别人的兴致,独自一人瞎兜瞎转,直到集合时间。
他告诉自己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一个人和十个人还不都一样玩儿,却还是不想再有一次这样的经历。
广播里传出带着滋滋杂音的吵闹音乐,出操时间到了。
满满一操场的学生整齐划一地朝天空挥舞胳膊,像一群疲惫不堪却又不得不强打精神的僵尸。
温衍讨厌做广播操,但不讨厌体转运动。
因为做体转运动的时候,可以光明正大地看江暮漓。
不用偷偷。
江暮漓的个子是班里男生最高的,排在队伍最后面。
尽管如此,他还是人群中最醒目的那个,像修挺的青松翠竹。
转身的时候,温衍稍微偏了偏头,好看得更清楚。
阳光直射下,江暮漓英俊的五官被照出峡谷般深邃的轮廓,狭长的阴影覆盖整个眼眶。
他规矩地穿着校服,白衬衣一尘不染,黑领带整齐束在领口,不会像其他男生一样因为想耍帅所以外套里面故意不穿衬衣改穿T恤。
每看一次,心跳加速一点。
最后一个八拍,温衍抡着胳膊回过身。
正好对上江暮漓笑意盈盈的脸。
江暮漓也在看他,并且发现他在光明正大偷看自己。
温衍的耳朵和脸颊瞬间冒烟。
他赶紧别过头,脸红红,气鼓鼓。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气,明明江暮漓笑得那么好看。
好看到在熙熙攘攘的学生堆里也格外清晰,像被无数发着光的细线描绘了轮廓边缘,泛出温柔的白光和洁净的味道。
温衍以前几乎从不生气,或者说,已经没什么事情能牵动起他生气的情绪。
为什么江暮漓对他笑,反而会让他气鼓鼓的?
温衍觉得自己有些怪,有些别扭,
这种症状是从暮漓出现才开始有的,也只对江暮漓发作。
越来越严重。
***
傍晚放学后,轮到温衍和江暮漓留下来做值日生。
教室里已经走得没有什么人了,夕阳在窗外变得越来越暗,橘黄色慢慢变成发黑的暗红。
江暮漓擦着黑板,尘埃浮动的空气里,慢镜头一样地漂悬着渺小的星河,像是地理课上幻灯片里展示过的宇宙想象图。
温衍心不在焉地理着粉笔盒,眼神不受控制地往黑板上飘。
黑板右下角写着值日生的名字,他和江暮漓的名字并列在一起,亲密无间。
不想就这么被擦掉。
温衍心里有点舍不得。
但江暮漓已经快把黑板擦干净了,只剩那一小块区域。
应该很快就会被擦掉了吧?
温衍咬咬下唇,不忍心看到。
身后传来了粉笔摩擦黑板的声音。
温衍回过头,只见江暮漓捏着粉笔,认真地在两个人的名字上画了一把伞。
“你这是什么意思啊?”温衍闷闷地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