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变(285)
昭然贴近他,鼻尖贴近他颈侧皮肤嗅闻,郁岸用的是自己的洗发水和沐浴露,皮肤上沾满了自己的气味。
“痒……”郁岸身体缩成一团,终于发出自从偶遇母亲和继弟之后第一声笑。
昭然鼻尖贴在他耳侧,温声问:“我不了解‘血缘’,对人类来说是不是很重要的羁绊?可是你是我照顾长大的,我很想明白,你讲给我听。”
郁岸一愣,回想当时在公园偶遇的情形,记得昭然失落地从自己身边走开,自行推迟了去新世界休假的日程。
“啊,你难过啦?”郁岸向后仰头,贴到昭然胸前,抓住怪物的双手,放到自己肚子上,手心搭在他戴着半掌手套的手背上,歪头亲一下怪物的下巴哄他。
“我没有。只是担心你。”昭然颤了颤,低下头,伸出第二双手,身体也已经挪到郁岸身后,从背后连着郁岸曲起的双腿一起圈起来,下巴搭在郁岸头顶,像一只抱住食物的甲虫。
“我也不知道,绝大多数人类都会很在乎血缘,我们也会设立相关的法律,但那是一种生物学上的客观联系,也有很多人拥有父母和兄弟姐妹,却没有家,家的概念很主观。”
“怎么定义‘家’?”怪物专注地问。
“相互认可、时时挂念就是家。神才不会亏待我,拿走我的东西,一定会还我些更好的。”郁岸挣脱怪物四只手臂的束缚,翻身爬到他身上,压得昭然半靠在床头。
“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的灵魂也干干净净,不再受污秽伤害?就算你难过,我也只希望你在生我的气。”昭然四只手分别扶着他的腰和大腿,免得他乱动跌下床去。
郁岸一口咬在昭然颈侧,指尖挑开昭然胸前的纽扣,从衣襟里勾出一根细细的银链,微微用力拉扯。
人类的牙齿并不锋利,只能在怪物的厚实的皮肤上留下一道鲜红的印子,昭然皱眉眯起眼睛,呼吸粗重。
“我的污秽积年累月很难清洗,你来用力净化一下。”郁岸趴在他胸前,叼起昭然左手的食指,咬住半掌手套轻轻拖拽,从白皙修长的手上剥离下来,翘起小腿,细窄的脚踝交叉晃荡。
天使的洗礼持续了一整夜,实际上没过多久,郁岸就品尝到了自己肆意勾火带来的恶果,不停刺入的感染蛋白带给他超过限度的知觉,无数只滚烫的手按在自己身上,郁岸从口出狂言到断断续续地喊救命也不过十五分钟而已。
怪物的体力本来就和人类不是同一个量级,郁岸数不清这一夜接过多少次吻,掉过多少滴泪,只能听见怪物在耳边不停呢喃着喜欢,恨不得把他的喜欢像沾着颜料的针刺入皮肤那样留下永久的印痕。
昭然一直在亲吻身躯各处,吻遍他在茧里受过伤的地方,哪怕那些地方已然被时钟失常愈合,他仍旧能凭感染蛋白的密集程度判断出准确的位置,用怪物特有的温和嗓音问:“还有哪里受伤了?痛不痛?”
再后来,郁岸意识变得模糊,搂着怪物的脖子细声哽咽,哭着诉说憋在心里的委屈。
天蒙蒙亮的时候,郁岸也已经蜷在昭然手臂里昏昏睡去,眼角通红,睫毛上还挂着眼泪。
昭然侧身揽着他,阖眼休息,不过怪物精力充沛,只休息了两三个小时就睁开眼睛,一缕金色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射他脸,但蝶变后他不会再因日光而褪色。
郁岸被那缕刺眼的光带照得烦躁,懵懵懂懂翻了个身,转过头抱着昭然埋头挤进怀里。
郁岸脖子上挂着一枚位移之眼吊坠,后颈、胸前乃至全身上下都留下了深浅不一的指痕和齿痕。
昭然心头一软,愧疚亲吻他发顶,新洗过的短发蓬松又带着自己洗发水的香味。
未戴手套的左手轻轻搭上郁岸的大腿,这里还余留着一片指痕和巴掌红印,不慎被昭然无名指根的戒指刮到,郁岸颤了颤,往他怀里缩得很紧,模糊哼哼:“够了吧……我要死了……你还要干什么。”
“契定者的命令我不能反抗,你为什么不命令我停?”
“嗯……”郁岸装作鸵鸟,脑袋埋在昭然胸前不出来,嗤嗤偷笑。
*
郁岸很羡慕昭然的一个绝活,他早上洗完澡,那么长的卷翘凌乱的头发,在迈出浴室走到客厅这段路程中就会被他释放热量蒸干,效果比吹风机还好。
等待离谱等小手们做早餐期间,昭然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郁岸在旁边摆弄他的头发。
拨到早间新闻节目,昭然满脸疑惑盯着主持人身后显示出的自己提着玻璃月季筐在城市中捡破烂(畸体)的视频。
“现如今,社会上掀起一场追捧新晋国民偶像‘天外来客粉红球’的热潮,可以看到众多市民不约而同地开始追求粉红色穿搭,市面上,死亡芭比粉成为服装或商品的最热门颜色。”
昭然受到了惊吓,迅速换台,但下一个节目是国内最具人气的女团发售新专辑,屏幕上充斥着粉红为主色调的光污染,靓妹们涂着荧光粉红色的口红,最后摆出的pose是十几个人攒在一起,伸出手臂扶在背景墙制作出的光效大门上,在模仿多手怪球关门的动作。
“??”昭然捂住眼睛。换个世界生活的需求迫在眉睫。
“你现在是真的出名了喔。”郁岸帮他把卷乱的粉红长发编成一股,见茶几上插着一瓶干花,随手揪下几朵插在发辫上当装饰。
白骨小手“家长”见自己心爱的干花被揪得七零八落,急眼跳上茶几,指着郁岸愤怒教训。
郁岸眯眼扬眉:“要你管,我就摘。”
把家长气得和摆烂躺在一起。
昭然才把注意力放回被熊孩子玩完的头发上,这发型他在某个迪士尼动画电影的主角头上见过。
“你……”
“命令你不准拆。”郁岸翘着唇角没骨头似的躺到他腿上。
*
紧急秩序郁组长今天上班的第一件事,通知大老板自己要请年休假。
不过,大老板的休息室里也堆了两个已经打包完毕的行李箱。
“老板,你也要出去玩啊?”郁岸在高层休息室里游手好闲转了一圈,“那谁在这儿上班啊?”
大老板坐在茶桌后,拇指轻点翡翠珠串,已经忍郁岸很久了。
但郁岸及时契定昭然,两人为公司最大限度地挽回了损失,还进行了一波全世界范围的形象宣传,地下铁的声望直线上升,得到了向其他中心城市甚至国家拓展业务的机会,大老板对郁岸是又爱又恨,像班主任看待班上调皮捣蛋的尖子生。
“现在市区北面边界的畸体猎人扎堆猎杀倒卖畸体畸核,还蛮棘手的。这样吧,你把手上工作安排好,我让人事部门调和一下,让其他组长商量看看怎么分担一下紧急秩序组的事务,怎么样?”
正常人都能听出来大老板的言外之意是“这个活儿你不干,其他组就得替你干,你要是识相就好好留在公司把活干完再出去瞎溜达,少得罪其他组的同事”,以此让郁岸知难而退。
但郁岸觉得这个主意不错,这都是自己应得的。
他说:“好嘞。”
大老板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保持风度摆摆手,让他尽快从自己眼前消失。
昭然就在地铁口等他,郁岸请假归来,从熙熙攘攘的公司员工之间穿梭而过,一个跳抱挂到昭然脖颈后,双脚离地。
“哎呀,郁组长。还没出公司呢,多少人看着呀。”昭然伸手向后抓他的后脖领,却被他左摇右晃躲开。
郁岸一只手挂在他喉咙前,另一只手拿起自己胸前的工作牌,把照片姓名背面的的组长职责规定亮给怪物看:“没规定组长不可以这样啊,昭组长。”
昭然噎住,地铁列车终于到站,他赤着耳根走进地铁,扶住竖杆扶手站定,郁岸还保持悬空挂在他身上的姿势,对着地铁门玻璃上的倒影沾沾自喜。
两人在红狸北区的比萨庄园站下车,步行了一段路程,经过红狸市最北部的裂缝边缘,也是地下铁公司准备留到最后处理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