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变(154)
芭蕾舞女雕塑由于之前被郁岸掰坏了一截手指头,相当于多了一个排气口,所以没爆炸,只是身体裂开来,昭然在剧院里看到空气中漂浮的稀疏粒子可能就是从这里散播出去的,密度要比爆炸后小得多。
郁岸背靠舞女雕塑,使劲想背起来扔到海里,离谱和疯癫也在后面跟着抬。
不行,太重了。尸体加上石膏外壳和稳固底座至少二百斤。
这时候,身后忽然亮起一簇微弱的烛光。
郁岸心跳短暂空了两拍,看清来人后松了口气,低声埋怨:“你这老头,是人是鬼。”
“爷爷从厨房偷的,给你。”王老头举着蜡烛,颤巍巍站在门边,从裤兜里慢慢拉出一团黑塑料袋,舔舔皲裂的手指,捻开袋口递给郁岸。
接过塑料袋时手指挨到那布满老人斑的手背,粗糙冰凉,像张上了年头的砂纸。
从后厨偷来的厨余垃圾袋,又大又厚,可以把雕塑兜头套住,在底座系个死结,这样就可以有效防止粒子从雕塑内大量喷出。
做完这一切后,郁岸盯着老人看了一会儿。
王老头局促地在裤子上蹭蹭手心,怕他指责自己偷东西。
一阵刀割刺痛强行把郁岸拉回了神,郁岸解开袖口翻看右臂,并没受伤,只不过有道细线状的疤在痛,他从没深究过身上这些浅淡的痕迹从何而来。
*
破败昏暗的剧院舞台深处,一男一女的身影浮现在小岸眼前。
女人戴着红色的网纱礼帽,黑色网纱垂到脸颊前,深红色的下唇挂着两枚圆形装饰钉,高低错觉的红色亮面长靴踏在地板上,发霉的木板吱呀作响。
她的膝盖处镶嵌着一枚二级银色畸核,畸核表面的纹路为双向箭头。
她身旁的西装绅士从衣袖中取出一截甩棍,向一侧甩开,向小岸站立之处快速接近。
“是赌场里盯梢的保镖……他们怎么过来的?”小岸戴上纯黑兜帽,破甲锥在指尖旋转,他一矮身,翻滚躲避横扫而来的精钢甩棍,仰身抬腿一脚踹在男人握棍的右手上。
虽然没有畸核的加成,但郁岸的英雄拳套弥补了小岸在绝对力量上的差距。
昭然被他严丝合缝保护在身后,注视他灵活莽撞的背影,想起手把手教他打架的时光。
小家伙脑子灵光,学什么都很快,却贪玩,最喜欢黏在自己身上打瞌睡偷懒。
那时候自己急于求成,只会训斥他懒惰,惩罚他贪玩,偶尔训得他咬牙切齿,冲上来跟自己打成一团,最后因为打不过爬进床底下躲起来怄气不吃饭。
他总是恶劣得不像话,套马蜂窝和做机关陷阱惩治邻居,甚至在纸上规划拿苹果核提取氰化物毒死老师,一个小孩怎么能被养得如此失败,毁天灭地的邪恶初见端倪,昭然不止一次后悔翻山越岭来见他,怕自己助纣为虐,也怕坏小孩最终粉身碎骨。
往常昭然只会像一道墙,隔断在郁岸和危险之间,只有今天是第一次站在小家伙身后。
男人的甩棍被小岸一脚踹开,红衣女人膝头的双箭头畸核闪烁铁锈色微光,男女二人的位置瞬间交换,女人手握长匕首,掠过小岸,直接冲昭然刺过去。
金环日晷在昭然脚下波动,时钟失常时间逆转,将女人原路退回了五秒之前的位置。
但女人丝毫没有惊慌,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女人身上时,男人已经不知不觉靠近了昭然身后。
女人膝盖上的功能核-移形换影微微闪动,刹那间,男女位置再次交换,举刀的女人竟然出现在昭然背后。
小岸的反应比昭然想象中还要快,像一阵风从男保镖胯下吹过,挂到昭然脖颈上,双腿靠惯性向后扫出去,重重踹在女人肩头。
刀尖错位,本应插进昭然后心的匕首穿透纯黑衣袖,插在了小岸手臂骨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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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顶级幻室镇守者
匕首从骨肉间抽离,鲜血喷溅,猩红的颜色铺满昭然半边脸颊。
他握住小岸汩汩流血的伤口,挤压喉咙发出咕噜低吼,时钟失常逆转,金光闪烁的日晷向后倒流五秒,将趁机接近面前的男女保镖推回五秒之外。
“在这儿打不了。”昭然抱起小岸,敏捷掠下剧院舞台,一闪身进入炸弹炸出的缺口中。
他进入黑暗的地方不需要适应,反而看得更清楚,借着男女保镖追击过来,在一片漆黑的后台失去视野的工夫,带着小岸藏进了安全的地方。
“抱歉。”昭然蹲在阶梯边给小岸包扎刀伤。
游戏之王幻室里的道具“英雄拳套”实际上是两条带有力量加成属性的绷带,被昭然缠绕到小岸手臂上止血。
“只有五秒的回溯时间,刚刚如果用时钟失常给你治疗伤口的话,一定会被那两个人近身袭击,所以只能先把他们推开带你走。”昭然自责地轻声低语。
“你刚刚要是配合我,他们就死定了。两个载体人类而已,他们镶嵌的核最高才二级银色,你对付不了吗?”小岸歪头问,“只有五秒,什么意思?”
“那女人的能力天克我,正面打起来容易出事。”昭然叹了口气,包扎完毕将绷带打了个结,从始至终小岸都乖乖坐等着,一声不吭,一脸安静。
“不疼吗?”
“你忘了,我经常去角斗场幻室逛,面对的对手有畸体,也有载体,我什么都不是,所以每局都可以挑一件他们准备的畸动武器进场。”小岸攥了攥手指,试试手指灵活度,双脚搭在阶梯上晃动,“每次偷偷去玩不小心被你抓包,回家还要被你扁一顿,屁股比伤疼多了。”
“好坚强的小孩。”昭然轻轻捏了一下小岸的脸,不知道是谁刚刚红着眼睛挂着小鼻涕大哭一场。
得到夸奖,疼痛好像真的减轻了许多,小岸额头上的冷汗慢慢蒸发。
他捏起昭然一缕头发,发丝是很浅的粉红色,散发着木头的香味。
“你怎么旧旧的,好像掉色了。”小岸跳到昭然怀里,挂在他脖颈上,借着窗外的一丁点光亮,探头探脑地琢磨昭然的脸,“很虚弱的样子。”
“前两天和一头羽化的毒蝎畸体打架,身体里毒素还没排干净。”昭然的回答虚虚实实。
“不。”小岸双手贴在昭然胸前,像巫女虔诚地抚摸感受神秘的水晶球,“你的温度变低了。是不是离开家乡太久了?你想家了吗?”
他真诚不设防的表情,在昭然的视野中清晰无比,自己以前该有多粗糙大条,才会觉得小岸只会破坏,他细腻敏感的内心犹如藤萝嫩须,从始至终都在努力向自己生长,而自己却浑然不觉。
隔着一堵薄墙,小岸听到男女保镖在黑夜中探索的窸窣声,迅速从昭然身上跳下来,耳朵机警地动了动。
“那个男的好打一点。你配合我,先干掉一个再说。”
“好。”昭然没有再如往常习惯中那样把小岸挡在身后,而是后退了半步,金光璀璨的太阳纹从脚下螺旋绽开,一枚小金环浮向正前方,金环笼罩中,一位骑士灵魂苏醒。
他用战神旗帜召唤出六种骑士灵魂之一,轻甲苦无忍者,忍者踏着金环向前行走,与小岸身体重合,小岸抬起手,骑士灵魂会跟随他做出同样的动作,作为护盾守卫他,并将战斗属性叠加在小岸身上。
旋转的太阳花纹不断向骑士的金环输送能量波动,昭然低声道:“去吧。”
*
郁岸把芭蕾舞女雕塑用大号厨余垃圾袋套起来扎紧,以免更多的荧绿色粒子爆出来,散播进空气中干扰昭然的行动。
王老头说,他还看到过两座石膏雕塑,分别在后厨和清洁工住处,按游轮的消防逃生图来看,整个游轮的俯视图可以看做前尖后平的子弹头形状,后厨和清洁工住处这两个地方分别占据了游轮后两个角,剧院位置靠边居中。
郁岸确定上船时有七位模特与他擦肩而过,看来游轮角落里藏着七个蓄满厌氧菌的尸体雕塑,尸体作为菌群的温床,发酵到一定程度就会接连爆炸,喷发的绿色粒子将溢满整艘游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