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公葬礼上笑出声(239)
“我相信他。”
*
怀特夫人入住的房间,是一队设置在本市闹市区的一处安全屋,四层高的小楼,上下左右都有严密的安保措施,怀特夫人就住在二楼的一套一室的套房里,虽然房间不大也不新,但是十分整洁,生活用品也相当齐全。
送怀特夫人来这里的是一位女同事,她将一个小箱子拿给怀特夫人,让她保存自己的身份证件和手机,又给她拿了另外一台手机,方便联络。
“您的换洗衣物我稍后给您送来,三餐您可以选择做饭,由我们送食材来,也可以由我们为您送饭。”
怀特夫人说;“太客气了,我吃的不多,送些食材就行,我自己做饭。”
“好的,那等会儿会有同事送东西过来,您先休息。”
女同事说完便离开了,怀特夫人关上门,走到窗前拉开窗帘坐了下来,拿过一边的梳妆镜,开始摘耳环和项链。
这扇窗户背光,即便是临近大中午,阳光依然不会让人觉得刺目,从二楼看过去,还可以看到附近的小学放学,小朋友们排成一队,在交警的指挥下过马路。
对于怀特夫人来说,这是稀奇又好玩的一幕,当年她离开国内时,故土还是遍地疮痍,破碎的山河和寻子的屡屡失望让她心灰意冷,远渡海外寻找其他办法。
直到这几十年来,她才有机会回国,看着故乡日新月异的巨变,高楼大厦的拔地而起。
高楼大厦啊……
怀特夫人看向远方的高楼,这是她每次回国时,必然要听到接待提起的本市的地标式建筑。
“万代盛业总部大厦,虞氏家族的产业,虞家是我们省首富家族,是一千多年的大家族了,古有虞王陵,今有万代盛业的总部大厦。”
——姓虞吗?
怀特夫人停了下来,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就在这时,镜子里的面孔忽然变得模糊起来,像是隔着几千年的光阴,看着当年初为人母的自己。
怀特夫人转过身来。
虞渊就站在门口,看到怀特夫人转身,只低声说了一句“抱歉”。
“是你吗,孩子。”怀特夫人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的声音开始颤抖,为了克制自己的激动,她不得不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我想应该是我。”虞渊在虚空中用画了一个符箓,符箓飘到怀特夫人面前,被她一把抓住,在手心里碎成了银色的光点。
“是你,是的,这是我当年创造的‘合明符’,其他人不可能知道。”
怀特夫人激动地站起来。
“你怎么会这些符箓,你出生没两天,就被我送走了啊。”怀特夫人泣不成声,“我都没来得及给你取名字。”
相对于怀特夫人的激动,虞渊显得有些平静。
“我也不知道,从我有意识开始,可能是三四岁吧,我的脑海里总出现一些奇怪的画面和符号,我在这些画面里看过你,看过‘他’,还有即将发生的一些事情。”
“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了十岁左右,我学会了凡人的文字,看了些书,慢慢变得有了人样,才渐渐明白我脑子里出现得那些画面和符号到底是什么,也学会了控制它们,大概也是那个时候,隐隐约约的猜出来自己的身世。”
“是天眼,还有你的神格。”怀特夫人泣声道,“你继承了我的天眼,所以你能看到过去和未来。”
怀特夫人又惊又喜,她没想到,她找了几千年的孩子,竟然阴差阳错的认了亲,他们以前甚至还见过面。
“我终于找到你了。”怀特夫人哭成了泪人,她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此刻的情绪,她想过去抱一抱虞渊,又害怕是个梦,过去之后,只碰到一片泡影。
而虞渊也没想到怀特夫人会哭得这么厉害,甚至连话都说不出口了,他犹豫了片刻,从桌上抽出一张纸巾,笨拙地给怀特夫人擦掉眼泪。
其实虞渊今天来,并不是为了认亲的。在这几千年的时光里,虞渊并没有意识到,他也是一个有父母的凡人,自幼历经磨难,后又位居人王,一颗心早就磨砺地如顽石般坚硬,唯一的柔软,全给了太启。
直到他的手指滴上了怀特夫人滚烫的泪水,虞渊才隐隐有了些血脉相连的感触。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一个人,即便是从来没有见过面,也会为自己这样伤心地痛哭。
“我过得很好,请您不要伤心了。”虞渊安慰道。
而怀特夫人却哭得越来越厉害,一直念叨着对不起。
“我……我不该把你送走,算命的师傅告诉我,你遭了兽祸……”怀特夫人泪如雨下,“你吃了很多苦,才站到我面前,我知道。”
“并没有。”虞渊说,“这不是你的错,我很感谢我从您这里继承的天眼,以及我生来具有的神格,没有这些,也没有今天的我。”
他轻声哄着自己的母亲,把这些年来发生的事情简短地告诉给了她,当然,他略去了和太启相关的事情。
怀特夫人在神庙里侍奉了太启多年,对太启极其尊敬,万一告诉她自己和东君在一起了,让她哭崩了怎么办?
毕竟活了几千年了,虞渊也不知道,怀特夫人到底能不能接受这件事。
大哭一场之后,怀特夫人终于勉强平静了下来。
“你今天来找我,是不是还有别的事。”
虞渊说:“不知道您这里还有没有更多关于黑但丁的消息。”
怀特夫人擦去眼泪,摇摇头:“我是怀着诚意去见那位林队长的,在黑但丁的事情上,我没有任何隐瞒,我也希望我能想起来我到底看到了什么,可我真的想不起来了。”
“抱歉,孩子,我没有帮上你。”
从虞渊的只言片语里,怀特夫人猜到他有一个庞大的计划,这个计划谋划了很多年,也运转了很多年,马上就是最关键的时期,然而虞渊的心里,却出现了一根刺。
“没事的,也许是我多虑了。”看到怀特夫人又快哭了,虞渊安抚道,他轻轻环住母亲瘦弱的肩膀,说道,“不要哭了,我们说点高兴的事情吧。”
提起太启,虞渊嘴角忍不住浮起笑意。
“我想带一个‘人’来见您。”
怀特夫人问:“谁?”
虞渊说:“带恋人来见父母,不是很平常的事情吗?”
怀特夫人愣了一下,随即惊喜道:“什么时候?”
虞渊说:“当然不是现在,等这些事情结束后,我带他来见您。”
*
离开安全屋后,虞渊没有直接回家,他驱车去了虞王陵,把车停在停车场后,沿着虞王陵的外沿走了一圈。
虞渊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点选择来虞王陵散步,也许是因为刚刚和母亲相认在心里掀起了一些小波澜,也许是因为即将收网时却突然出现一个黑但丁,让他心里落下了不安。
他走走停停,时而驻足沉思,时而漫无目的的前行。
听风的声音,看天上变幻莫测的云,观察这座古老神陵周围的一切。
今天是周末,虞王陵景区有不少游客,因为四周毗邻着商圈学校和交通枢纽,来往的行人也很多。
虞渊在公交站站了一会儿,又走到旁边的书店,打算进去逛一逛。
这家书店就在景区边上,一半是咖啡厅,可以休息用餐,一半则是书店,虞渊点了一杯咖啡,随手捎了一本《中国神话史》坐下。
形形色色的神话史虞渊已经看了不少,他最爱看的就是前面讲太启的那几页,文人墨客总喜欢写东君的美貌,以至于后世研究神话的老学者们,也避不开谈及这一点。
虞渊开始认真看书,他旁边那一桌是一桌小姑娘,桌上摆着几本书,但是没一个人看,凑在一起叽叽喳喳不知道在说什么。
虞渊读完了序言和第一页,正打算翻开第二页,耳边却飘来四个大字。
“昆仑赘婿。”
虞渊向身边看过去,那几个小姑娘因为这四个字笑成了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