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尊不太对劲(116)
谢酩白日里那么对他,他小小地报复一下不成问题吧?
他自我觉得很有道理,眼神狡黠:“谢三,你的脖子是不是特别敏感?”
谢酩:“……”
带着暖意的柔软忽然在颈上一蹭而过,带来股微妙的感觉,谢酩的呼吸一沉,声线压得很低:“别玩了。”
楚照流这几日频频吃瘪,见谢酩终于弱势了一回,眼前一亮,非但没收敛,反而一低头,伸出舌尖。
湿滑温暖的感觉传来。
谢酩的额角狠狠跳了跳,抑制着呼吸,没什么表情地开了口:“你胸口上有一枚红痣。”
楚照流玩得正高兴,听到这句话,瞳孔一阵震颤:“你怎么知道?!”
那粒红痣在锁骨以下,位置十分私密,除了他爹娘估计也没人知道。
谢酩嗓音里压着冷意与另一种意味,威胁性极浓:“草地扎人,不想在上面露出那枚红痣,就老实点。”
什么意思?
楚照流蒙了两息,猛然反应过来。
一股热意直冲脸颊,他的嘴唇颤了颤,不敢相信这话居然是从谢酩嘴里说出来的。
谢酩不是天上的月亮吗?
他不是高傲清冷禁欲的吗?
认知摇摇欲坠,可惜楚大公子教养太好,骂人都找不到脏字,最后也只憋出两个字:“流氓!”
谢酩掀了掀眼皮,从容地照单全收了,没有反驳:“老实了?”
楚照流闭嘴不吭声了。
他鹌鹑似的趴在谢酩背上,一路直到离尘峰,那张很有想法的嘴再也没开过。
谢酩背着他,冷静下来,终于抽出一缕理智思考:
从一方面讲,他及时制止了楚照流的作死行为,没真变禽兽,算是好事。
从另一方面来讲,他似乎亏大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太亏了哇谢宗主!
照照的错觉:我占了他的便宜,嘿嘿!
谢酩:。
傻崽。
第69章
隔日一早,药峰的诊疗室中。
昨晚深夜听完顾君衣的复述,褚问就有些心神不宁,待顾君衣走后,静默地坐在夜色中,神思游离。
直到因被顾君衣摇起来炼药而睡不着,起来给自己开小灶的燕逐尘路过诊疗室,发现他没好好歇着养伤,折身回去就煎了味安神药端过来。
褚问喝了药,混混沌沌入了眠。
却睡得不甚安稳。
他梦到了幼时。
那是个偏远的贫困渔村。
一到下雨时,屋顶的破洞中就会滴滴答答落下水来,他染了风寒,缩在发潮的被子里,浑身滚烫,等迷迷糊糊醒来时,屋顶传来砰砰砰的声音。
从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母亲自己架了个梯子爬上屋顶在修缮。
他们不是这个渔村的原住民,而是从很远的地方逃来的。
他娘亲原先是一个富贵之家的掌上明珠,不知为何会怀上他,被赶出家门,千里遥遥躲了起来。
褚问的娘亲年轻美貌,知书达礼,学识又深厚,与其他村妇格格不入,而褚问和村里满地乱跑、黑乎乎又邋遢的小孩儿也不一样,总是被收拾得白白净净的,像个流落的小公子。
所以母子俩都很受排挤。
但娘亲并不在乎,她总是乐观又积极,不像那些苦等丈夫满面哀愁的怨妇,曾经娇滴滴的贵小姐还学会了驾船捕鱼卖钱,晚上就奢侈地点着烛火,教导褚问识文断字,然后抱着小小的褚问,笑着道:“问儿别难过,等你爹来接我们回去就好啦!”
褚问闷声不吭,没有问他爹去哪儿了。
从出生起,他就没见过自己的父亲。
娘亲刮了刮他的鼻子:“我知道你心里怨你爹,可他身份特殊……不过你爹长得特别好!”
年轻女子充满少女的灿漫,笑完了,眼里掠过丝惆怅,望着窗外的半轮明月,很快又重新扬起笑容:“你才五岁,娘想让你开开心心地长大。这样,娘和你约定,等你十六岁,娘就告诉你一些小秘密,好不好?”
褚问很听话地点点头。
他们在那个小渔村里待了好几年,逐渐和村里人相熟起来,也不像一开始那样被排外了。
褚问每天都在想长到十六岁。
可惜他没来得及长到十六岁,娘亲也没来得及等到他十六岁。
一切的转折是从又一个雨夜开始的。
娘亲擅于医道,在发现村中没有医师之后,她就立了牌子,接待病人,诊金收得不高,够他们娘儿俩吃饱就行,遇到实在穷苦的,要么拿几条鱼来抵,要么干脆就不收了。
而那个雨夜,佯装肚子疼来敲响他们家门的男人忽然将他娘压在了床上,笑得淫邪又放肆:“皮肤真滑真嫩啊,外边来的女人跟村里的就是不一样……这么晚了还放我进来,你就是在故意勾引我对吧,白天把脉时还故意摸了我的手好几下……”
娘亲挣扎尖叫着,睡在小床上的褚问在睡梦中被吵醒,睁眼见到这一幕,脑子一热,毫不犹豫地抄起椅子就冲过去,还没近身,就被那个男人一脚蹬飞。
常年在外狩猎打渔的男人力气极大,褚问还不到十岁,被踹得一头撞在墙上,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等他醒来的时候,娘亲身子微微发着抖,紧紧搂着他,不断安抚:“没事了,没事了问儿……”
褚问呆呆地扭过头,看到了那个男人。
他直挺挺地倒在地上,心口破开一个大洞,血迹蜿蜒到他们脚边,那双睁大的眼里还残存着恐惧,死不瞑目。
梦境极为混乱,下一瞬,就又变成了幽邃的海底。
他又在深海中挣扎起来,世界被一层水膜隔开,耳边听不到任何声音,痛苦窒息,慌乱间他想起了师尊,赶紧叫了好几声,师尊却没有出现来救他。
师尊……不是说叫你一声,你就会回来吗?
褚问心脏狂跳着,猛地从噩梦中挣扎醒来,心中犹沉甸甸的,眼角还有些冰凉。
他恍恍惚惚睁开眼,就对上了四双炯炯有神的眼神。
加上看不见的那双,应当是五双。
褚问:“…………”
褚问向来沉稳的脸色差点崩开。
……好、多、人、啊。
为什么这群人一大清早在围观他?
楚照流今天又换了身张扬的红色衣裳,衬得脸色都红润不少,趴在床边,活像只皮毛火红的小狐狸,关切道:“师兄做什么噩梦了?”
顾君衣唏嘘:“大师兄,你再不醒,我都准备把你叫醒了。”
“做噩梦得和大夫说,”燕逐尘摇头晃脑,“晚上再在你的药里加一味安神的药吧。”
褚问可怜地张了张嘴:“……”
能不能别提这茬?
坐在楚照流身后的谢酩依旧是那个比较有良心的,见褚问简直羞愤欲死,手指捻着楚照流的一缕头发,语气平静:“顾兄,祭文还没研读完吧。”
提到正事,顾君衣敛了敛贱兮兮的表情:“就差一段了,我和燕兄讨论讨论。”
为了解谢酩的心魔引,燕逐尘查阅了无数古方,但多数孤本都是上古文字写就,他干脆也学起了上古文字,在这方面也极有天赋,来离海前,俩人就有来有往地探讨起来了。
褚问因噩梦而沉闷的心绪被几个师弟搅合得哭笑不得,撑着半坐起来,看顾君衣和燕逐尘低声讨论着祭文,向转移话题的谢酩递去一道感激的目光。
谢酩朝他微一颔首。
但嘴上功夫一个顶俩的楚照流还亟待解决。
楚照流露出几分调侃之色,忽然往前一凑,想像以往那样,靠过去撒撒娇,疏导疏导大师兄,顺便让他也把自己的事说出来,不要闷在心里。
他这动作过于突然,谢酩没来得及放手,几缕发丝一扯,楚照流嘶了声冷气,猛地一回头:“谢三,你是不是在偷偷玩我的头发!”
谢酩手一松,面不改色地从袖子里抖出只毛茸茸的黄毛团子,指了指刚睡醒还在发蒙的小凤凰,冷静道:“它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