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徒弟全叛出师门(88)
郑盛凌也很纳闷,“真是奇了怪了……”
他十年前看过一位师兄去泡汤,当时他好奇地去围观,没想到一下水,杀猪般的叫声顿时响彻了扶华山。
后来这件事还一度成为了人人调侃的笑话。
谁能想到冼玉一点感觉都没有??
这真的是血肉凡躯么??
他忍不住看向娘亲,姜温韵也很无奈,如实道:“有些根骨上佳的人泡汤池时确实会减轻疼痛……”
就像是一只从没洗过澡、身上毛发打结的灵兽被捉去洗澡,从未梳开的毛发洗起来自然费劲些,少不了要被扯下一大堆毛团;
而另一只一直保持干净、毛发光滑柔顺的灵兽洗澡就不必废这些功夫。
虽然有些匪夷所思,但也不是不可能的。
“容景。”冼玉看外面没有动静,有些无聊,索性伸出了手,“你要不也来试试看?”
他手心里有残存的池水,要是小徒弟握了觉得发疼,那等下就得小心了。
顾容景犹豫了片刻,乖乖地握住他的掌心。
半晌后。
“疼吗?”
他摇摇头,“还好。”
冼玉于是用另一只手盛了些池水,递过去。
顾容景将手摊开,任由他往自己掌心泼水。
“这样呢?”
“没什么感觉。”
“是吗……”
冼玉沉思片刻,忽然两只手紧紧握住他的,猛地一拉,将顾容景拽进了洗髓池中!
“噗通——”
“怎么了这是!”郑盛凌听见这下饺子的声音就心惊胆战的,拍了拍姜温韵的手,小跑过去,看到眼前情景,差点晕过去,“我的天呐,你们在干什么……”
顾容景猛然从水中探出头,有些狼狈地吐出余水,一脸无奈。
罪魁祸首抬手抹去他脸上的水珠,一边笑一边问:“疼吗?”
顾容景还是摇头,“有点冷。”
郑盛凌说的千刀万剐他没体会到,虽然有时确实有些刺痛,但是更多的是池水冰冷带来的,一旦运气调整温度,便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小凤凰站在池边看他们两个人浑身湿透,冼玉还帮顾容景擦脸,心里十分嫉妒,“……”
冼玉还不嫌事大,朝他勾勾指头,“小凤凰,要不要试试?”
郑盛凌顿时有些心动。
一个经脉受损,还有一个根骨和他不相上下的,这两人要是都没什么事,那他也应该……
冼玉看出他的犹豫,轻笑道:“试试看嘛,容景都没什么事。”
“……”
小凤凰闻言哼了一声,将手伸进了池中。
片刻后。
一道杀猪般的嚎叫声再次响彻了扶华山。
“啊啊啊——!!”
第44章 【双更】您有没有意识到……
说出去谁都不信, 郑盛凌能被水给刮了手,本来就不健康的身体又多了一处伤。这下他再也不敢和洗髓池里那两个变态比来比去了,心酸地举着包成粽子的手灰溜溜地跑出去了。
冼玉在池里笑了两刻钟, 气都差点喘不上来, 顾容景不为所动, 看着他眼底的晶莹, 无奈地轻声笑了笑,“这么开心?”
“你不懂。”冼玉擦了擦笑出来的泪花,一本正经道,“这就是逗弄小孩儿的乐趣。”
顾容景话顿时被堵住了。
他比郑盛凌还小呢……
顾容景心底渐渐升起一股不平的情绪, 似乎是察觉到他心思游离, 刚才还安然无恙的池水终于渐渐传来一阵刺痛。他不敢再分心,双手结印, 渐渐进入了入定的状态。
入定时极可能悟道破境, 冼玉这下终于安静了, 想起自己也有正事要做。
水中有浮力,很难保持一个完全静态的动作,虽然这池子并不浅,没办法打坐静心,但是运气吐纳却是没问题的。
冼玉默念心经,丹田中渐渐温暖, 灵力宛若一阵温柔的风, 从金丹处缓缓地流淌到周身四处。艰涩难行的经脉像是一只用旧用破的香囊,被泉水滋润着一针一针地翻新缝补了起来。舒适的环境渐渐将他拉入了更为专注的状态。
“大音希声, 大象无形。天地人鬼妖魔,六界皆道。所谓剑道,肺腑金气转入离宫, 内修五行,外采天灵,内外相合以炼剑意……”
[ ——参考:修真(道教)百科]
这是幼年时师父对他说的话。
那时他虽然误打误撞下引灵入体,却没有这方面的概念,所以师父每日都会抽一个时辰给他讲解,上到周易八卦,下到阴阳五行,课程很杂,有时候师父讲的都是一些他内化的东西,和世道上的主流学说并不相通。但好在冼玉并没有觉得吃力,反而触类旁通,样样都沾了一些。
道教曾有言,我命由我不由天。人魂生死虽在六道之中,但终有一日能以跳脱五行,修得正果,位列仙班,造化封神,不败永生。
这也是修真界内大多数人求仙问道的原因。
求一个正果,求一个永生。
但冼玉却从来不这么认为。
如意门第一代开山立派的先人将师门取名为如意,意为如人意、事事顺利的意思。以一己之力与天争定数,这是常理,但是却不可能事事如意。日中则昃月满盈亏,如意如意,如的是生灵之意,如的是万物之意,天地周转自有定律,修道之人求的并不应是人定胜天,而是与天共存。
秋来花自灭,春去复还生。
归一剑法是从天地定理中悟化而来,春意逢生、金日烧云,春华秋实、岁暮冬藏,这四式就是他内化天地之力的基础,没有这个,旁人想要仿照以血来激发灵气是不可能做到的。
能玩命还玩得这么漂亮的,也只有他。
但也因为这样,所以冼玉从来不担心自己的经脉会彻底破碎,他修的是与天地共生的道法,只要时间充裕,哪怕什么都不做,这副根骨和经脉都能原木原样地还回来。
这就是他不吃不喝躺在冰棺中五百年,却还能留下这副活蹦乱跳身体的最重要的原因。
当然,如果真的什么都不干,按之前的恢复速度,他可能还要再等上五百年……
冼玉冥神静气,耳边流水声早已褪去,他听不见任何声音,自从苏醒之后,心神和身体第一次这样放松,仿佛掉入了一片茫茫的宽阔空间,这里空无一物,海面荡起浅浅的波纹,远处传来浅浅的风。
冼玉盘腿坐在宛若镜面的湖海之中,周身只有他一人,他微垂眉眼,打坐炼气,脑海中没有一丝多余的心绪,仿佛初生婴儿一般,没有记忆也没有情绪,只剩下天地灵气从他身上游走。
镜海中渐渐幻化出一抹三瓣莲,一抹手掌大的生灵卧在莲心中央,这几乎就是一个缩小版的冼玉,身上是一件小版的玉银线法衣,只不过那抹生灵双眸中鎏金流动。
结婴来得出乎意料地自然、顺理成章。他什么都不用做,沉默放空地和小冼玉大眼瞪小眼,半晌后小人伸出米粒大小的白玉手掌,笨拙地从莲心里爬了起来,学着他有模有样地打起坐,过了不知多久,三瓣莲渐渐修出了一片新的花瓣。
镜海之中没有黑夜白昼,阳光弯月都散去,只剩下空茫茫地一片,没有时间概念的空间里,吐纳练气都开始变得无聊了。冼玉干脆锤了锤肩膀,活动活动精骨,还不忘催促,“搞快点。”
他心里隐隐觉得有件事还没做,有些挂念。
此时三瓣莲已经修成了五瓣。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小人闻言,抬起指甲盖大小的脸颊,幽怨地看了他一眼,“……”
等到小人吭哧吭哧终于修成了七瓣莲,一阵带着清香的风吹来,像是上好的催眠香,冼玉双眼一阖,就此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时,远方总是隐隐飘来吵闹的人声。冼玉眉心微皱,睁开眼,朦朦胧胧看见薄如蝉翼一般的鹅黄色床幔,透过半透明的帘幕还能看到古朴的沉香木房梁。他鼻子轻轻嗅了嗅,闻到屋里有凝神香烧过的气味,浅浅的,闻着很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