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徒弟全叛出师门(41)
说起来,他还没见过顾容景下厨呢。
冼玉望向了顾容景,在指尖火光的照耀下,他的侧脸不像平日里见到的那样冷漠锋利,神态微微放松,目光专注认真。
察觉到冼玉打量的眼神,他回过头,眸子里露出几分懵懂的疑惑。
此刻的他,终于有了些许少年青涩的模样。
冼玉忽然想起自己小时候养过一只小黑狗,它被人恶意地丢在臭水沟里,被冼玉发现时已经奄奄一息。他把它捡起来时,那只小黑狗满眼都是害怕和警惕,径直地咬了他一口。
留下一道深深的伤痕。
那道疤已经淡去了,但他却一直记着。
冼玉把小狗带回家,给它喂食村民们挤好的牛乳,睡觉时怕小奶狗生病,就把它放到铺上柔软棉布的篮子里,每晚搁在床头,看着它才能安心睡觉。
大约过了一周,某天他醒来时,发现小奶狗从篮子里爬了出来,趴在他的手掌边,粗糙细小的舌头轻轻舔过他的指尖。
发觉冼玉醒之后,它抬起一双黑豆眼,湿漉漉地看着他。
顾容景现在的样子,简直和当年那只小狗一模一样。
望云和郑盛凌原以为,冼玉说要去捡柴火是为了夜间取暖。他们元婴期的修士可以用灵力护住皮肤表层的温度,比普通人更抗冻耐热一些,筑基期的修士怕冷也无可厚非。
他还抓紧时间给郑盛凌开解了一番,要他保证不会再故意说难听的话去刺冼玉,然后安心等着冼玉捡柴火回来,打算继续商议一下魔修和蛟蛇的事情。
但万万没想到的是,冼玉生起柴火,施了个明月照辉术后,并没有回到他们这头。
接下来,他们两人眼睁睁地看着顾容景走到溪边、一道剑光飞过去,水花四溅。两条肥美的灵儿鱼跃至半空,冼玉眼疾手快逮住他们的尾巴,揪着往储物袋里随手一丢。
“……”
郑盛凌一言难尽地问:“他们在干嘛?”
望云木然地说:“他们可能要吃晚饭了。”
“???”
顾容景一连击起五六条肥硕的灵儿鱼,还想继续抓,被冼玉制止了,“剩下的很多都是小鱼苗,要放他们回去长大,循序渐进,这样以后才能吃到更多的鱼。”
他晃了晃储物袋,“这几条够吃了。”
顾容景不知道什么叫循序渐进,也不明白为什么不抓那些个头小的鱼苗,不过冼玉说够吃,他便收了手。
抓了鱼,下一步便是杀鱼。
他摸了一把袖子里的芥子戒,神识散进去搜寻了一圈,这才想起从前他常用的那把小刀在某次打斗时不小心遗失了。
在大明村都是赵生积极地做饭喂养师祖,顾容景又辟谷许久,所以就忘了这回事。
“没有刀吗?”冼玉说着从腰上解下自己的佩剑,十分大方地递给他,“不然你用我的剑好了,反正和菜刀同宗同源,应该差不了多少。”
“……”
顾容景沉默了很久很久,最后还是拒绝了冼玉的好意。
他从旁边捡了块大石子,在清水里漂洗了一阵,然后手起石落,稳准狠地对准鱼脑袋砸了过去——
啪地一声,刚才还垂死挣扎的鱼脑袋一痛,瞬间昏死了过去。
没有刀,就创造‘刀’。
顾容景两指并拢、指尖划过,一道灵力汇聚的剑气飞过,就刮掉了一层鱼鳞。
他如法炮制,刮完鱼鳞清理内脏,又在鱼肚和鱼背上各划两刀,塞进葱、姜、蒜,又抹上食盐、料酒——是的,在冼玉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赵生竟然连料酒都给他塞进来了。
赵生,你才是最上道的!!
塞完调料,顾容景把鱼放在一旁腌制,过会儿用树杈穿了就可以直接开烤。他估算了冼玉的饭量,又连着处理了四条,留下一条用清洗过的叶子包好,放到储物袋里存放,下次想吃的时候,拿出来会发现,还是新鲜的。
为了方便,他靠着小溪流的清水处理鱼身,鲜血顺着清水一路淌过,郑盛凌离他们老远都闻得到河水里飘来的鱼腥味和血味。
郑盛凌嫌恶地捂住鼻子,“天天离不开这些烟火俗食,怪不得只是个筑基。”
他刻意在‘筑基’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望云:“……哎。”
他都想说,人家忙着吃饭,根本不会注意到他们的。但想想,又把话吞了下去。
远处的烤鱼香渐渐飘了过来,微微焦脆的鱼皮包裹着鲜嫩的鱼肉,勾动了人类最原始的吃饭本能。
望云悄悄捂着肚子,余光里看到冼玉想用手撕一块鱼肉,被顾容景轻轻打掉了,给他换成了一双筷子。
紧接着,又从芥子戒里取出一只小碗,倒了点陈醋。
看的他那叫一个心服口服。
筷子不说,毕竟是必需品,但是你料酒陈醋都带上,这是不是有点过分?
陈记老醋的味道极具侵略性,一点点地飘散了过来。望云辟谷其实已经有十多年了,万剑宗里有专门开伙的师傅们,用料都是些纯净的灵植,还有一些自己喂养的灵鸡灵鸭们,他偶尔馋了,会去点一只片鸭。
虽然肥美,但味道太过清淡。望云是巴蜀人,口味重,平日里大家都服用辟谷丹,也就不觉得什么了,但这一会儿孜然、辣椒面的香气慢慢飘来,他条件反射性地咽了下口水,摸了摸袖子,里面只有一瓶避毒丹。
“想去就去。”火光下,郑盛凌别扭地转开了脸,赌气似地赶他,“我才懒得管你。”
第26章 【双更】我在问你,刚才……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 望云哪儿还看不出他是在赌气?要是他真去了,那时候就不是哄一哄能解决的问题了。
“不去,不去。”
说完, 他屏蔽嗅觉, 默默背了一段清心诀。等到内心的骚动渐渐平息, 望云呼地吐出一口气。
“小师弟, ”他忽然问道,“你老实告诉我,你身上的伤……到底是怎么回事?”
眼下就他们两个人,说话不用太过顾忌。
郑盛凌原本背对他坐着, 听到这句话, 又慢慢地转了回来。
“那个人用面巾挡住了脸,我没有看见他的样貌。”
他仔细回想昨晚自己见到的情景, “当时我正在找金蛇的洞穴, 听到靠近山壁的方向传来微微的震动声, 像是某种启动的阵法。我忽然觉得有些不对,悄悄地走过去时,看到一个黑衣男人站在那里,他个子略高、身材也很壮实。”
那夜很黑,郑盛凌视力不错,但依旧没看清楚对方到底在做什么。他只知道那人缓缓抬起手, 山壁好像打开了一条缝隙, 过了一阵,传来熟悉地嘶嘶声。
望云问:“他在对蛇群下指令吗?”
郑盛凌摇摇头, 谨慎道:“我不清楚。”
他还没观望多久,那人忽然察觉到了什么,忽地扭过头, 迅疾朝他飞了过来。那时郑盛凌不知道对方的修为,他也不想退,就这样正面和那人打了起来。
打斗过程中那人也没有什么异样,直到郑盛凌的佩剑淬炼着凤火,在他的手臂上留下了一道重重的伤痕,紧接着,诡异的事情就发生了。
一股魔气忽然从那黑衣男人的伤口中慢慢扩散开来,浓浓的黑雾将他的整条手臂包裹住,魔气一寸寸向上攀岩,迅速地填补好他受损的伤痕。
郑盛凌没反应过来,被那人反击了一下,魔气从他的手指一路蔓延到肩膀处,带着一股浓烈的腐蚀性,所触到的皮肤像是被灼烧了似的,伤口隐隐见骨,疼痛难忍。他发现不对后,咬着牙立刻撤退了。
万幸的是,那黑衣男没有再追过来。
远离了那人之后,郑盛凌身上的魔气也渐渐地褪去了,但隐隐作痛的伤口暗示着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无比真实。
他躲到这处小山林里养伤,再后来,冼玉放了那把大火,那头蛇破土而出,方圆几千里都看得清清楚楚。他便引灵力纵火,里应外合地帮了他们一次。
望云听得一阵惊骇。
抛去是非观,魔修其实与剑修丹修这些并无什么区别,他们只是用魔气来修行,但本质上他们也是人,也会受伤。像郑盛凌说的这种带有腐蚀性的魔气,大部分魔修是做不到的,唯一修习过这种法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