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孙锦(98)
几个健仆上来抓着秋萝的手臂又要把她拖走。
秋萝崩溃了,她就是沦落风尘也没有被严刑拷问过,她绝对受不了的,她赶紧说:“我招!我都招!”
王行云挥了下手,秋萝被放开,她瑟瑟发抖地说:“都是白氏逼我的……她说我不听她的话,就杀了我爹和我娘……”
王行云皱眉:“拖下去。”
秋萝凄声惨叫起来,突然,像是被掐断了脖子似的,声音就不见了。
沐雩走到屏风后面,顾雪洲在那坐着,脸色也不大好。顾雪洲没说什么,只陪着他静静站着。
地上两片影子依偎在一块儿。
秋萝不知被拖去了哪里,一点响动都没有。
过了半个时辰,秋萝就被拖回来了,顾雪洲扫了一眼,她人看着还是完好的,也不知是怎么用刑的,再带回来整个人都老实了,把事情全都招了。
原来秋萝那时已经给萧慎暖过床,算半个通房丫头。大小姐还没嫁过去时,她就对大小姐的夫婿暗生情愫,就是打着做姨娘的主意的。后来大小姐做了外室,她也趁着主子身体不好,向世子爷自荐枕席。
谁知大小姐不能堂堂正正地被抬进萧家,连做小妾也不行,害得她也见不得光,还不如通房丫头。然后白氏告诉她,她帮几个忙,到时就让她进府。
是她故意让人把沐哥儿引去和戏班子约好的地方,饭菜里的毒也是她下的。
“都是白氏的错,她才是罪魁祸首……我做到这一步,她却背着世子爷把我卖到风尘之地……”
沐雩不明白,到了这田地,她还口口声声为她的“世子爷”辩解。
“居然这么快就招了。”王行云感慨道。
沐雩却走过去,蹲下来说:“秋萝,就算他当时不知道,后来你在艳坊也小有名气,他肯定有所听说,怎么不去解救你?”
秋萝委顿在地,怔了怔,僵住了。
沐雩道:“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你好好配合我,我就饶你一命。”
作者有话要说: 继续撕逼
第90章 23
第五章23
蒋熹年此人阴险狡猾,要说那些个鬼蜮伎俩, 在他面前不过是班门弄斧, 他能从最下等的小太监走到今天这一步,难道真的是只靠当年柔弱可怜的小皇子?
萧韧为了邀功, 也是使出了浑身解数, 顾雪洲和沐雩之事, 才刚开始传呢, 就被掐灭了,这主使之人也供出来了, 正如蒋熹年所猜测的, 正是延宁侯夫人。
蒋熹年并不意外, 事关他弟弟, 他是恨之不得。正巧上个月,因之前南部大水,楼中玉在朝议时提出早些防备, 未雨绸缪,翻修河道堤坝。先帝晚年时朝政混乱, 国库空虚, 哪有钱有空去修堤坝。此事工程甚大, 楼中玉带头主持,提拔了几个门下学生,不过填了三五个位置而已,剩下的还是要由旁人来,此等差事向来油水甚多, 就算是楼中玉是出了名的抠门丞相,不能大块吃肉,喝点汤补贴些家用也是好的。延宁侯托了人向楼中玉的弟子讨到其中一段河道的修筑。
偏生和楼矮子有关系,蒋熹年可不想去求他,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直接去同裴珩说一声,再任命时直接把延宁侯也撤了就是。
还有白氏的父母兄弟,她父亲不在京中,已经致仕回老家颐养天年,有个哥哥外放在福建,熬了十几年,原本是今年要擢升回京城……他每年的考核倒都还不错,不功不过,然而也并不拔尖,在地方上再磨几年也非常说得过去。
萧韧把人找到都已经送过去好几日了,就算沐雩年纪小没经验,他舅舅王将军看着温文尔雅,却也绝不是什么可以糊弄的角色,想来该查的也都查出来的。
他家小愈真是人善被人欺,心善救了个无亲无故的孩子,凭白招惹上事端,听顾师傅说他是事出有因才“克死”两任未婚妻,一个本来就是病秧子,欺负他是外地人哄骗他,一个自己愚蠢,跟货郎跑了,小愈仁慈,怕她姐妹不好说亲,傻乎乎同意了急疫过世的说法,害得他一把年纪了还没有娶亲。
他小小年纪没了爹娘,又生着病,有个哥哥却和没有一样不能庇佑于他,叫他吃尽苦头。
他家小愈实在太可怜了。
蒋熹年想着弟弟,越想越是心酸思念,他事务繁忙,平日里抽不出空去探望顾雪洲,作为哥哥,他实在太不称职了。
罢了,今日便抽空去见弟弟一面吧,也提醒他们一下,要提防延宁侯夫人白氏。
为了不让人知道他们的关系,蒋熹年特地挑着晚上才去,没有提前通知,敲了门。
顾伯来开的门,他警惕性高,隔着门问了句:“是谁啊?”
蒋熹年发现自己竟然还记得顾伯的声音,暌别已久地感到了几分对过往的缅怀:“是我,顾伯,我是懋哥儿。”
顾伯已经很多年很多年很多年没有听到过“懋哥儿”这个称呼了,但他还是马上反应过来,懋哥儿,是他们周家大少爷!他恍惚了一下,忽然记起来当年懋哥儿刚出生时,老爷高兴的不得了,在城里,办了三天三夜流水宴,他只听丫头婆子们说大少爷长得好,等懋哥儿满月时他才看到,老爷抱了会儿,让他抱去给夫人,他接过襁褓里小小的一团,像是灶上蒸的糯米团子,又白又嫩,眉目可爱,不知是不是发现有人在看他,醒过来,打着哈欠看了彼时还年轻的顾家小厮,砸吧砸吧小嘴就继续睡觉了。
大少爷和小少爷不一样,可不是个好伺候的娃娃。顾伯那时就想,这是他天生就得了大少爷的眼缘,他是何其荣幸,让老爷青睐,又叫少爷信任,他这辈子就算无儿无女也不打紧,却是一定要还了周家待他的一片情义。
顾伯回过神,不过片刻,他赶紧打开门,看到蒋熹年站在门前,穿了点靛蓝色的粗布衣裳,罩着个灰扑扑的斗篷,遮住大半张脸,待顾伯开了门,蒋熹年才摘下帽子,露出脸来。
他今日一身素,没有戴金佩玉,连冠都没束,披散着头发,只把两鬓的头发往后笼了,系了根黑色发绳,立在夜色中,清清冷冷,自有一身华贵骄矜之气。
只是也老了。当年在他怀里还那么小小的一个孩子,转眼也这么大了。
蒋熹年蓦地笑了下:“顾伯,好久不见。”
顾伯不禁热泪盈眶,强忍着泪意,侧身让开路:“我都老糊涂了,快进来,大少爷。”
蒋熹年脱下斗篷,抖落一地月光,随手递给顾伯,问:“愈哥儿在哪?我找他有事。”
提到这个顾伯就皱了皱眉:“在……在屋里和沐哥儿谈事呢。”说完,他怕蒋熹年不知道沐哥儿是谁,补充说,“沐哥儿就是小少爷在江南时捡到的那个孩子。”
顾伯斟酌了下言辞,想把沐雩勾引带坏顾雪洲的事给大少爷告状,好管管那个小白眼狼,顺带也斥责顾雪洲重回正道。
蒋熹年点头:“我知道那个孩子。今日我过来,真是为了他们的事来的。”
顾伯一听,愣了下,心想,大少爷难道已经知道了?
仔细想想,他都知道了,大少爷那般聪明,难道还会不知道?他便点头,信赖地说:“是了,小少爷不懂事,还得您和他好好说道说道。”
蒋熹年笑笑,愈哥儿年纪也廿十有九了,可在顾伯和他心里依然还是年纪小、不懂事、需要保护的。
顾雪洲见到大哥突然造访有点吃惊,第一个念头是幸好今天没有在和沐哥儿胡闹厮混。
前几天从秋萝等人口中得知昔日真相之后,沐雩和他近来都在琢磨着怎么对付延宁侯府。
沐雩是打死也不愿意回去的,可他别的不认,这血脉却无法更改,他又为人子,想反抗不难,难的是全身而退。
蒋熹年一见顾雪洲,冰凝的眉目之间仿似拂过春风,变得温柔和蔼了。
“大哥!”顾雪洲招呼他坐下,“你怎么来了?”
沐雩不是很高兴蒋熹年不请自来,他今日本想哄安之一起作乐,蒋熹年这一来,他的想法十成十是又泡汤了。
蒋熹年一片拳拳爱弟之心,说:“一是许久不见,有些想念你;二是我在外面听到一些与你不利的风言风语,特来告诉你,我已经替你解决,倒无须担心,只是提醒下,你还得提防着那幕后黑手。”
顾雪洲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茫然地问:“什么?”
蒋熹年就与他细说:“是延宁侯夫人白氏放出的风,早前延宁侯认出沐雩是他和王大小姐的孩子,想认回孩子,把事情传出去造势,她不想沐雩回去,便编造些丑事来抹黑沐雩,却偏偏把脏水往你头上泼。”
顾雪洲猛然有种极度不详的预感。
蒋熹年越说越气愤:“什么下作玩意儿!她找了几个流子,出去说你年纪二十九了还不成亲,是因为好南风,不仅好南风,还和自己的养弟有苟且的关系。”
顾雪洲心里顿时咯噔一下,他脖子像是僵住,看都不敢去看旁边的沐雩,额头上冷汗都要冒出来了,勉强地扯了下嘴角:“啊?这样啊……这、这也太、太荒唐了吧。”
沐雩憋了点气,他听顾雪洲这么一说,就知道顾雪洲是不打算给他名分,他们都好了有快两年了,还不给他名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