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孙锦(117)
万俟星河左右为难,不应吧,显得他好像是真的怕了沐雩,应了吧……他还真的有那么一点点担心,毕竟是顾轻鸿的徒弟,而且还年轻,他都四十几了,拳怕少壮啊。
输人不能输阵,万俟星河料想这几个汉人也就过过嘴瘾,翻不出什么风浪了,于是还是站了出来,拱手道:“王小公子,您远道而来,我们只是想请您去我们的寨子里做做客而已。”
沐雩鄙夷地嗤笑一声:“你和我单挑一场,你若是赢了,我就随你去‘做客’。”
沐雩斜眼看人时美是美,可真的很欠揍,他要是想气人,只需要一个眼神就够了。以前小时候顾雪洲锲而不舍地教训过他好多回了,让他不要这样子和别人说话,闯祸被打了他可是不会拦着的。
万俟星河外貌平常,皮肤没有其他族人那么黑,介于之间,嘴角旁一颗痣,看上去甚至是比较宽厚和蔼的,沐雩向来会气人,这样一挑火,他还真有点气:“和你单挑?你这细皮嫩肉的,我都不舍的下手,你生的比姑娘还好看。王小公子,外面山上有些匪贼,他们可不管什么男女,碰到你这样漂亮的,就直接抓上山去当压寨夫人了吧,哈哈哈哈。”
沐雩像是被激怒了,当即拔剑,拔身而去。万俟星河使得一对弯刀,接招。
他看着是个大老粗,其实心思还挺细的,并未轻敌,认真地接了沐雩好几招,觉得这小子的身手的确是还挺不错的。但渐渐地又有些失望,他还以为顾轻鸿的关门弟子有多厉害呢,看来也不过如此而已。
沐雩像是滑不溜丢的泥鳅,戳他一下,没戳到就跑,他抓不到沐雩,但是沐雩也伤不到他。
两个人算打个平手。
两人这样你来我往地对招对了得有一刻的时间,万俟星河终于有点察觉到不对劲了,大喝一声:“奶奶的,我不陪你耍什么小孩子把戏了,把他的人都给我抓起来。”
沐雩轻盈地跳起来,足尖一点,单脚在檐上,轻的像一只燕子,他抱剑睥睨着下方。
万俟星河说:“王小公子,你的人都在我们的手上,你能跑,他们跑不了,要想他们平安,还是跟我们走一趟吧。”
沐雩无所谓地说:“你自己瞧瞧,这些都是郑县丞的家仆,和我可没关系,要杀要剐随你便。”
万俟星河平日里哪里会去记那个畏畏缩缩讨好他们的郑县令的家仆都长什么样子,不过现在事情的关键也不是这个,王雩白天都还带着好些个宽肩阔背的好汉呢,既然人不在这,那人都去哪了?
他猛
地抬起头。
有人来了。
“王公子,幸不辱命。”
两方都看过去,沐雩来之前就跟好友杨烁从漕帮借了好些个高手,之前装成是让他们盖房子,却是为了在此刻派上用场。沐雩料准了万俟星河会亲自过来,如果没过来,那不足为据,如果来了,就趁万俟星河不在,去他寨子里把他老婆孩子绑过来。
万俟星河气得瞪眼,指着他骂道:“卑鄙无耻!”
沐雩对他拱手,冷笑:“比不得你半夜偷袭、以多欺少。”
万俟星河问:“你想怎样?”
沐雩道:“我这人很公平,你用卑鄙的手段对我,我就用卑鄙的手段回敬你,明日中午,练武场,你拿出真本事来和我一决胜负。”
万俟星河气笑了,弯刀没有入鞘,用刀尖指着他骂道:“你手上捏着我老婆孩子,是要我故意输给你是吧?”
沐雩道:“把他的家人还给他。”
万俟星河愣了愣。
沐雩昂着下巴:“别小看我了,这只是回敬你半夜偷袭。我可没有卑鄙到伤害妇孺,我要的是堂堂正正、光明正大地和你比试,你输了,你带着你的寨子服了我。”
“那你输了呢?”万俟星河问。
沐雩扯了扯嘴角:“你先试试罢。”
双方又僵持了好一会儿,万俟星河问:“说好的放了我老婆孩子呢?”
沐雩道:“你们都回山上了,我就把人给你送回去。”
万俟星河:“……”
他不照做也不行啊,就算沐雩耍赖他现在暂时是没有办法的,只好收刀走人。
但这点沐雩没有骗他,他刚回去没多久,老婆孩子就被送回来了,毫发无伤。
“寨主,您真的要去?”
万俟星河想想沐雩说的话,这小子端地是阴险狡诈,本来他晚上过去抓人倒也不是什么卑鄙的心思,毕竟人家的朝廷的官,不好明着和朝廷做对吧?但沐雩都说到这份上了。
“去。”万俟星河擦了擦刀,说。
第二天中午。
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沐雩上午就在练武场等着了,万俟星河带着七八个人来了,一来便说:“我想了想,只是比试不过瘾,小娃娃,敢不敢立生死状?”
☆、第七章07
第七章07
沐雩轻蔑地勾了勾嘴角, 什么玩意儿, 给小爷他立下马威吗?
以为这样能吓唬到他吗?开玩笑!
沐雩讥诮地反诘:“你确定要立?”
万俟星河立即嘲笑道:“怎么?黄毛小儿终于怕了?”
沐雩气定神闲:“我怕?我怕什么?我孤家寡人,没爹没娘, 没娶亲,没儿女,没一寨子的人口要养活, 死了便死了, 了无牵挂。倒是你,若是死了,啧啧。”
顾雪洲悄然侧目, 这臭小子, 斗起狠来什么混账话都敢说!
他并没给沐哥儿拆台, 虽然他不打架,但他知道江湖中的比试有时也是拼气势, 若是还未开打就被拿捏住气势, 便算是输了一半了。
话音刚落,便听见个奶声奶气的叫唤:“阿爹。”
一只粉嫩嫩的小萝莉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 还戴着有铃铛的银镯银项圈,分外可爱, 挤在人群里,踉踉跄跄走到爹爹的脚边。
万俟星河的气势瞬间软下去了,他下意识摸摸女儿的头, 心生无奈, 回头喊:“谁把他带来的?”
他老婆用土话一脸茫然地会问:“不是你让我带孩子来的吗?”
万俟星河:“……”
沐雩装成自己毫不知情。
顾雪洲一看便知, 绝对是沐哥儿捣鬼。
自然是他。
沐雩找了黑面汉子帮忙,他猜测万俟寨主要同他不死不休,可他并无此意。假如真的缔结了生死状,纵使他杀了万俟星河,他也不觉得这样子可以让对方的人归顺,怕是更有可能是寨子明面归顺,但还是会有人要来报仇,他应付不过来。所以万俟星河不能死。黑面汉子既不想害了顾师傅的徒弟,也不想万俟星河丧命,所以沐雩想出了这个办法,给出了此方案。
黑面汉子也没做什么,只是让人乔装去知会了万俟星河的老婆,使她带上儿女去看擂台。
万俟星河却没有就此软下来,他硬着头皮,一咬牙,说:“小子,你是自断活路。你敢立,你敢不敢立?”
沐雩愣了下,微微皱眉,没想到这人这样倔强。听说他最疼爱这个小女儿,居然当着小女儿的面都能这样发狠。他其实没那么无所谓,安之就在边上呢,他可得惜命。他盼着和安之白头偕老的呢,这犟牛,不能乖乖顺服了他,好让他可以去跟那阉货邀功同安之成亲吗?
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
沐雩冷哼一声:“怎么不敢!立便立!”
两人歃血立下生死状。
黑面汉子在人群中看得有些按捺不住。
这根之前说好的不一样啊?沐雩不是说不会立生死状吗?这下生死状都立了,这局还怎么破?
他急得馒头冷汗,恨不得冲上去一问究竟。
顾雪洲也眉头紧皱,频频向沐雩投掷去疑问的目光。
这怎么回事?
可凭他对沐哥儿的了解,这小王八蛋是干得出来这种事的,他狠起来可以连自己的命都不要的,难道真的压上性命。
那么,说老实话,他情愿那个什么寨主输了,也要沐雩赢。
但之前沐哥儿和他合计的时候不是这样说的吗?难道还有什么蹊跷。
生死状一立。
台下一片死寂,没人敢出大气。
气氛瞬时变得凝重起来。
沐雩收起之前漫不经心,霎时间,周身的气势陡然一变,犹如一柄原本太过锋芒毕露的宝剑收起锐利之气,并不是因为折损或是钝化,而是吸饱血,
变得沉静。
万俟星河被他扫了一眼,蓦地后颈上寒毛竖起,他下意识想:这小白脸手上肯定沾过血,而且不少……
他明白过来,昨天晚上的沐雩是真的没有对他拿出真本事。
但这人的真本事究竟如何呢?
他已经许久没有感觉到这样让他觉得威胁到生死的人了,他说不定真的小看这个脸蛋漂亮的少年郎。
沐雩忽地对他作揖:“既是如此,还是得郑重一些,万俟寨主。”
万俟星河也觉得被当成了尊重的对手,心底升起一种异样的情绪。这个中原人,之前看上去吊儿郎当的,其实并没有真的在轻视他。这一场生死状,不论谁输谁赢,倒是一场好比试。
他也敛杉回了一礼。
沐雩又说:“我平生没有过什么决斗,以前只有一场,是同狄夷的达山可汗。天下以为他惜败我手。实则不然,他是刻意输给我。此乃我遗憾。”
说到前面时,万俟星河猛然一惊,达山可汗谁人不知?他先前在中原出家时的事更出名,败尽天下高手,怪他没有仔细打听,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少年就是那个在京城打败了达山的贵族子弟?
更没料到的是,沐雩竟然直接说出了达山是故意输给他的。
万俟星河一时间心情跌宕,难以冷静下来。
万俟寨主持刀。
沐雩持剑。
只过了二十招。
万俟星河败了,刀都断了,他心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