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孙锦(71)
顾雪洲说:“我曾在医书中看到过类似的,但是用于女子的,这稍有不同……还是暖玉!可真有钱!”
碧奴憋了一下,好心地提醒说:“是用在你身上,不是别人身上啊。”
顾雪洲点头,终于流露出几分腼腆来:“这个,就让我自己来吧,我也是大夫嘛。”
碧奴怀疑了很久,忍不住悄悄问:“我没和萧韧说过,其实我总觉得……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不是处子?”
顾雪洲:“……”
碧奴微微颔首:“看来是了。”
顾雪洲既不承认,也不知该如何否认,刚要说话,又被碧奴打断了。
碧奴骚里骚气地翻了个白眼,翘着兰花指拨了下鬓发:“呵,我身经百战这还看不出来?……哎!和我说说你的情郎呗。”
一向淡定自若没有羞耻心的顾雪洲一听到“情郎”这词,瞬时想起了沐雩那张精致俊美的脸庞,刹那间一张老脸便臊得通红了,支支吾吾地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看得碧奴啧啧称奇,酸溜溜羡艳地说:“你还真是爱煞了他啊。”
“我哪来的情郎。别瞎猜了。” 顾雪洲连忙辩驳说。
碧奴却愈发肯定了,“该不会就是你之前说的那个会来救你的弟弟吧?哦,原来那不是弟弟,是情弟弟啊。”
顾雪洲脸更红了,恼羞成怒似的道:“都说了没有!”他眼珠一转,赶紧岔开话题,“我们到京城都有三日了,这萧大人带我去了一趟都尉府又回来也已过了两日,也没什么指示,不知之后会如何。”
碧奴说: “那些大人物,哪有空管我们,你就算真的做了人男宠,也不过是人闲暇时的消遣,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绝不可能被放在心上,等着呗,萧黑脸这个点儿还在当差呢。”
顾雪洲道:“只怕又出现什么变故。”
他们正说着,萧韧突然回来了,二话没说就把顾雪洲带走。
“去哪?”顾雪洲问。
“算你走运,督公要用上你了。”萧韧说。
*
蒋熹年虽然还是很不想和裴珩这倒霉孩子说话,但此时案上之事,却要让后宫之事退后一步了。
此时阁中不过几人,都坐着,首座是皇帝裴珩,然后蒋熹年,几位尚书,楼中玉,陆成海,汪晏,围桌而坐。
裴珩问:“你们觉得呢?”
礼部尚书陆成海说:“臣认为可,那达山已经是滕真单于认定的下一任单于了,他要示好,想进贡给我我梁朝上国换来和平……这狄夷仰慕归化倒无可厚非,与其大动干戈,不如抚之,对百姓也是好事。”
楼中玉却冷笑:“只怕他打的是暗度陈仓的意思,归顺是假,先示弱,然后悄悄招兵买马,就跟那老单于一样。”
汪晏和陆成海年纪相仿,多一把美须,他摸着胡须,“年轻人就是动不动打打杀杀,四年前王将军直取王庭,那些蛮夷想来是怕了。我听过这位达山,其生母为梁人,遭人厌弃,小小年纪就被赶了出去,这次是大王子被王将军斩于刀下,他才有机会回去。他身上流着一半大梁的血,扶他上位,比拉别人下来容易。”
蒋熹年却摇头:“你们可别小看了他。狄夷那种地方,你以为他是腾真单于的二子便能让人心愿臣服了?他们可是父妻子继的民族!有一事你们不知,这达山,还是如今新的草原第一勇士,其勇武,较之父兄有过之而无不及,可他之前一直去了哪里,在哪儿学的武艺,我还查不到。”
裴珩大方说:“你们这说来说去的,倒不如宣他进京看看,展示下他信中写的诚意,朕亲眼看看他是何居心。”
楼中玉看了一眼蒋熹年,陛下这么一落定,到时达山进京又是一通麻烦事。
说完,几位尚书依次退下,只剩蒋熹年和裴珩。
裴珩高高兴兴地说:“你跟我说话了。”
蒋熹年骂都懒得骂他了,长袖一甩,掉头就走,“陛下若无国事,恕微臣不奉陪。”
裴珩半点不恼,巴巴地追上去,“云卿,你高兴也好,不高兴也好,我有的是时间等,反正我等了那么久,更不在乎这一时半会的,你知道我的脾气,做不成,我是不会罢休的。”
蒋熹年侧头瞪了他一眼,烦得不行,突然福至心灵一般想起了萧韧找来的那个男宠,他脸上自顾自微微笑了下。
裴珩一头雾水,不明白他忽而生气忽而开心是个什么毛病。
蒋熹年想着今天晚上倒是有点空,可以让萧韧把他找的那个男宠带来看看,如若没其他问题,就献上去,他一边琢磨着,一边礼数周全地做礼退下:“既无事,臣失陪了。”
一回府,蒋熹年就把萧韧找了来,让他立即去把他前几日说的那个男宠献上来看看。
*
裴珩越想越不对劲,云卿居然不跟他发脾气,看着也不像是因为要接受他了,那一笑美是美,却让他心头顿感不安。
裴珩叫了金吾卫上将军卢定川来,这是别于蒋熹年的另一支亲军,不辖于蒋熹年,也不管机密信息,只职于护卫皇帝的安危,是以也非蒋党,偶尔还会进献蒋熹年的“谗言”。
卢定川迟疑着说:“虽说都尉府严密的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但臣是有些自己的想法,陛下。”
裴珩点头:“但说无妨。”
“蒋千岁的心腹萧韧带入京一个人,这人捂得极紧,我们未曾见到,还被他带进都尉府中。但我认出来了同行的另一人,是个专司调/教男宠的,怕是他带的那个人,不是个男宠也是差不离的角色。”说完,卢定川头也不敢抬,“假如是送人享用的,我还从没见过需要蒋千岁亲自过问的,恐怕……毕竟蒋千岁他……”
男宠?!!裴珩如遭雷击,他猛然想起当年他还在宫里,那时蒋熹年还是个小太监,因生的秀美白净,被一个大太监垂涎。那个大太监对蒋熹年各种威逼利诱,不仅没得手,还被蒋熹年恨上,设计借皇贵妃之手弄死了他,破草席一卷丢到乱葬岗,大抵被野狗吃的不剩了。他的云卿向来就是个刚烈倔强的,虽去了势,也不代表他乐意雌伏于人下,而且就算没那活儿也不是不能闺中寻乐的,那这样说来,好像……云卿也不是不可能找男宠。
裴珩越想越悲愤,他辛辛苦苦地熬了那么多年,就盼着守得云开见月明了,这云是开了,月却照别人去了……他就像是一个苦守寒窑多年却不想发现心上人另娶他人,气的不得了,越想越气,就是在朝堂上被那群老顽固们围攻他都没这么生气,气到他晚饭都吃不下,趁着最后一抹天色落下,裴珩换了身便衣,从地道直接去了都尉府。
*
顾雪洲突然被带走,碧奴心急如焚,他们本来还琢磨着趁萧韧松懈些以后,找机会送点消息出去,准备求救于楼大人。
可萧韧这管得跟铁桶似的,顾雪洲之前用看病套近乎,都没有一个人漏了半点口风。
碧奴急的在屋里打转,却想不出个办法来。
正这时,他的背后,窗外忽然有点什么异样的响动,他一转身,窗户开着,外面吹着风,树影婆娑摇曳。
碧奴拍拍胸口,笑自己太紧张,都疑神疑鬼了,关上窗户,回身倒了一杯水,甜白瓷的杯子里,涟漪微微的茶面上一个小小的倒影——在他的头顶,房梁上,一个蒙面男子坐在那儿,目似寒光,紧紧地盯着他。
大抵是知道了自己被发现,男子也不躲藏了,直接从房梁上跳了下来,碧奴半步都没逃出去呢,就被人扣着脖子地按在了墙上。
此人当然真是沐雩。
他这些日子来几乎不眠不休不洗漱,形如乞丐,憋着一口气终于找到这里,依然没有发现顾雪洲的行踪,空留一室暗香。
他杀气全放、阴鸷狠毒地问:“顾雪洲去哪了?”
碧奴滞了一滞,没有回答。
沐雩淡淡笑了,“他果然原本在这。说,他在哪?你又是什么人?他们抓顾雪洲是为了什么?”
碧奴这才明白这人是来救顾雪洲的,他双眉紧蹙,艰难地说:“他刚走,被带去都尉府了。”
“都尉府……蒋熹年?”沐雩愕了一愕,“他抓安之做什么!难道是被我连累了?”
碧奴都惊呆了,敢情你也得罪了蒋督公?你们一家人是活的多不耐烦啊?
沐雩继续逼问:“你又是什么人?”
碧奴吃力地说:“你先松下手,我们好好说……”
沐雩不放。
碧奴只好说:“我将就也算是顾雪洲的朋友……你是不是他的情弟弟?他一直说他弟弟会来救他的,我们好好说话,我真的不是坏人。”
沐雩本来相当暴躁,一听那句情弟弟,有点暗爽,终于松开手,威胁说:“你要是大喊大叫,看看是他们来的快,还是我的剑快。”
碧奴揉揉自己的脖子,觉得一定被掐红了,他心想顾雪洲这情弟弟可真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他床上可得吃苦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