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孙锦(90)
楼中玉动了动身子,改了个姿势,“我腰疼,给我捶捶。”
王将军离的不远,就在几位阁老后面,他不坐马车,自己骑马,带着一小队不过二百人的骑兵团,每匹马都是千里良驹,拿到京城,可叫卖千金,不少公子哥看得垂涎三尺的。
他却惦记着跟在更后面的沐,想着等到了行宫,先去打听沐雩住哪才是。
这几日他都在琢磨着该怎样把沐雩给接回来,沐雩是姐姐唯一的血脉,认是一定要认的,可假如他一把孩子认回来,那萧家的人必定会找上门,那萧慎虽不是个东西,可名义上,他就是沐雩的生父。若以孝道压人,那可就麻烦了。
延宁侯则落在几位侯爷的最末,神情飘忽,魂不守舍。自母亲点破他后院之事,他想了许多。
当年他将柔菁作个外室养在外面,孩子丢了那会儿焦头烂额的,他也慌了神,不知哪露了马脚,叫父亲发现,差点没上家法。
白氏伤心极了,还是替他向爹娘求情,说愿意让柔菁也进府,还愿意分她合适的名分,做个姨娘不是不可以。
父亲却大发雷霆,说贱籍不可为妾,又说他色/欲熏心,连罪人都敢要,他觉得自己是念旧情,难道真的不管不顾就任由柔菁挂牌做官/妓?
事情过了那么多年……娘却突然告诉他,当年他们会发现他养外室不是别人正是白氏旁敲侧击地透露给公婆的,若是真爱他,为何不帮他隐瞒呢?害得他不敢再大把大把地诶柔菁送银子,她的病体得不到好药医治,终是一缕香魂无踪觅。
他想到白氏,就觉得心头拔凉。
便强按下这些,又想沐哥儿,他长大了,那样英俊,像他年轻时,也像柔菁,眉目尤其像。一见到,他便心生愧疚。那孩子会不会怨恨自己呢?怪自己一直没找到他,害他吃了那么多年的苦。
他一介平民在国子监怪不容易的,家世贫寒,如何抬得起头。等他回了家,自己一定要好好补偿他。萧慎想。还要打点下收养他的那家商户,不能让他们沾上来。
萧慎是见惯了这些商贾的,唯利是图,知道沐哥儿其实是侯府世子,绝对会想法设法地拉关系,说不定还要给自己抬个世子养父母的身份,他们延宁侯府虽没落,却也丢不起这个人啊。
沐雩在队伍后部,倒是有柴杨和他作伴,也不算无趣,只是想到这一个月都见不到安之,他就怏怏了。
行至接近正午之时,车马停下整顿,随行的厨子送来食物,半凉,将就着吃了。
休息的营地上,沐雩眺望四下,御驾是看不到了,这半截队伍就有好几里远了。
但他瞧见了另个认识的人——鉴明。
不,如今该改口叫他达山可汗了。
柴杨同他说:“中间那个就是达山可汗了,听闻他武功高强,是草原第一勇士,不知是否名副其实。”
那可是几年前就能跟顾师傅达成平手的人,能不厉害吗?沐雩想。
沐雩又想起达山和杨烁那档子理不清的孽缘。还是他俩的事才让自己下定决心要把安之给哄骗到手的。
那时他还羡慕达山和杨烁,一个是蛮人,无礼法束缚,一个是江湖人,随心所欲,他们要相守比自己跟安之要简单多了。像他,光是把安之拐上歪道儿上,就足足花了两年呢。
谁知如今却成了这副光景。
也不知安之眼下在做什么?他们要分隔一个月,安之一定非常想念他吧。
顾雪洲在京城新店忙的不亦乐乎,满脑子都是金子银子还有铜板,根本没空想别的。
傍晚收工,闲下来,他和碧奴打商量:“明日我家管家的老伯到京,我得去接他,午前店便托付给你打点了。”
“就是你们提起过那位‘顾伯’?”碧奴问。
“是,名义上他是奴仆,但在我心中他就是我的亲伯伯,他为人有点啰嗦,但是个好老头。”顾雪洲说。
顾雪洲忽的想起一件事来:“碧奴,你见多识广,可否知道有无两个男子真的相守一辈子的?”
碧奴搜肠刮肚地想了好半天,无奈地回答:“没有。”
顾雪洲:“……”
顾雪洲觉得自己和沐雩那档子事儿迟早要暴露,他不想让顾伯伤心,可也不能负了沐雩。
与其像上次突然被顾师傅撞破奸/情一样惨烈地暴露,还不如他找个适当的时机,大家坐下来,和和气气地好好谈。
隔日,顾雪洲去接了顾伯回府。
顾伯神采奕奕的,他路上就收到信知道沐雩去参加秋狩了,一来就与有荣焉般地对顾雪洲说:“当年是我看走了眼,我以为那孩子生性险恶留不得。没想到他才是个知恩图报的,为了救你什么都豁出去了,还这般有出息。当初收养他真是收养对了。”
顾伯很是感动地说:“他既对你这般有情有义,待来日有机会我也要报答这小子的恩情。”
顾雪洲默默地想:那小王八蛋怕是要你把我报答给他咧……
作者有话要说: 楼大人这对也he啊……
第82章 15
第六章15
此次秋狩裴珩一个妃子都没有带,虽说他也没几个后妃,那仅有的三瓜两枣还是已故追封的皇后临终前点了两个侍女伺候他,裴珩登基后,这两女都被册封为婕妤,各有院子,裴珩偶尔会赏赐些东西给她们,毕竟是亡妻抬举的,得给点面子,但宠爱就说不上了,自然不会带他们。
这次他的饮食起居,也是由如今已贵为二品大臣的蒋督公照顾的,他原本身上就还有个贴身秉笔大太监的职位。
各后门世家的公子们都安排住在行宫的一个院子,隔得不远,私下便悄悄说:“陛下可真是个念旧情的,蒋熹年能这么多年都盛宠不衰,怕是那方面的‘功夫’有些厉害的。”
沐雩想,那两人关系是有,却不一定是蒋熹年以色侍人。
“我之前才见过他,还以为是擦了粉,后来发现没有,真真是貌若好妇、肤如凝脂,只可惜冷了点……不过如能叫这样一个冰美人在身下婉转承迎,那该是何等的惬意?”
一群少年郎会意地发出意味深长的笑声。
沐雩太佩服他们,他对上蒋熹年都被揍的找不到方向,竟敢觊觎那个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的蒋熹年……活着难道不好吗?
“慎言。”柴杨脸上一点笑都没有,还有些发青,沉声道,“蒋千岁你们也敢非议?不要命了。”
“说两句怎么了?”对方却不以为意。
过后,柴杨和沐雩评价这几个人:“愚蠢之极,不可交也。你也小心他们一点,可别被连累了。”
沐雩是没兴趣和那几个蠢货结交,但听柴杨的语气,也有好奇:“怎么说?”
“只有傻子才以为蒋熹年是仅以色侍君才身居高位的,他一面能把内宫事务打理的井井有条、滴水不漏,是有庶务之才;另一面,元鼎二年初,他就带了三千人,安全将粮草运送到边城,听闻路上九死一生,有勇有谋,不可谓不智。就因为他是个太监就瞧不起他?”柴杨鄙夷地哼了一声,“以为那活儿没被割就比蒋熹年聪明了?我看他们是那活儿都长到脑子里去了。”
蒋熹年是知道朝野上下有这样议论他的——怎么会不知道?他都尉府下的几百锦衣卫就管收集情报。
不过是他不在意罢了,被说两句,不痛不痒。
第一日是祭天。
敬谢农神并乞求来天秋天的丰收,到了晚上还有宴会,各种各样的美食佳肴流水般地摆上来。
达山带来的两个族人,都是他们部落贵族的儿子,在吃了这顿梁人的筵席之后,他们回去便同达山说:“可汗,我终于知道中原的土地究竟有多么肥美了,我还以为接风的那一桌就算好了,没想到他们还有更多的食物。真是流着奶和蜜的黄金之地……”
另一个说:“是啊,要是我们的部落也能这么多食物就好了。他们的土地可真好,不是终年不化的冻土,气候也温暖潮湿,只要洒下种子就会有那么多的食物长出来。”
“当初老可汗都打到半路上,我爹说他们还把整座城都抢了,肆意地吃喝玩乐、杀人放火,快活极了……”侍者羡艳地说。
达山皱眉,他知道那件事,是西北边的邯城,他父王那时攻下那里,因邯城反抗得厉害,让他们损失了许多士兵,所以他下了屠城令,杀了整整三天,听说那里的每一寸土地都被鲜血给浸润了,那是何等的惨烈。
作为一个曾经的出家人,达山依然有一颗慈悲心,他是想要保护族人,但并不想步父亲的后尘,再造杀孽。
“长生天是指引我们来寻求和平,而不是战争。”达山道。
两个侍者虽噤声,神情上却并没有对达山口中的和平的向往。
达山忽然记起师父曾说过的业障报应。
达山回过神,摇了摇头,他想要救活他的族人,看来光是让他们吃饱饭穿得暖并不够,只有启其心智,才能够世世代代地传下去。
到那时,他再去把心爱的小师弟接过来,在他们那里,男子和男子在一起时并不稀奇的,女人少,不少兄弟都是共妻,甚至还有子承父妻的,多出来打光棍的,也有男人和男人凑合着过的,没什么稀奇。他以前就见过,他幼时因有梁人的血统,皮肤细腻,我又不被父王重视,还曾有长辈想哄他欢好,只是他不愿雌伏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