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夫科举路(22)
云韵恍然大悟,“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
“房子我自己盖的,然后就做了这个,生怕冬天冷。但我体质强,都不怎么用,今年是第一次用。”
云韵还在观察火炕,摸着热被子,他突然想起了死去的娘。“我阿娘要是能用这么好的东西,也不会病死了。”
程慕对于云韵爹有点了解,剩下的一无所知。这个冬天很漫长,他有足够的时间来了解对方。
“阿韵,跟我说说你家里的事吧。”
两个人躺在热炕上,云韵小心讲着家里的事。
“我爷爷耗尽家产供我爹和我叔父上学,我叔父就没读好,上了一年回来种地。我爹是天生读书的料,第一年就中了秀才,后来去参加乡试,不知怎么的就没考上。我娘当时正好刚生下我生病,从那以后,我爹就没再去考了。镇子上南林学堂招夫子,我爹就去当夫子。我娘也就是那时候开始病重的,她要照顾我,还要上地,根本顾不过来。”
“那你爹没想过将她和你接到镇上住吗?”
“后来将地卖了,我跟我娘去镇上住。可是我爹教书那点钱根本不够,我娘看病太贵,她知道自己活不久了,就不吃药了。她走的那年冬天特别冷,我娘盖着被子手一直冰,后来就没熬过去。我爹从那时候开始,将家搬到学堂里,每天教我读书识字。云武最初在我们村子里的一个老秀才家里读书,就我嫁给你那时候要去镇上读书。”
“阿韵,你还想读书吗?”
云韵没有立刻回答,半响说了句,“读书太贵了,我爹当时自己教我,所以没花钱,现在镇子上一年二十两银子,真贵。”
送云韵去读书的想法也只一闪而过,云韵要只识字,考上秀才举人也不容易,这事就先搁置了。
“你要是喜欢,等下次去镇上我给你买两本话本,在家也好打发时间。”
“书太贵了,还是抄下来比较方便,上次我给刘老夫人抄经书···”云韵赶紧捂住嘴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程慕则将他的手从嘴边拿下来,“什么经书?”
云韵只好如实招来,“上次楚大夫跟我讲我会写字可以去抄经书,然后他就带我去一个大户人家,帮老夫人抄一本一百文钱。我怕你知道我接私活生气,就没告诉你。”
“我没有生气,你凭借自己本事挣钱,这是件好事。”
云韵胆大起来,爬到程慕身边,“你真的不生气?”
“真的,我觉得这是件好事。家里没有纸笔,等有机会,我想看看你的字写什么样。”
“我才不给你看呢。”
“阿韵写的好看,怎么不给我看?”程慕躺在云韵的身后,在他耳边小声说道。气息打在云韵耳垂处,整个脸都红了。
“谁要给你看,你自己美得很呢!”
两人在屋里打打闹闹,时间也过的飞快。
前两天下了一场大雪,天气放晴之后,院子里的野果树上有小鸟在叽叽喳喳。大清早云韵醒来,程慕正在院子里铲雪。云韵站在外面一会儿,冻得手脚冰凉,程慕则将外面的棉袄脱掉,只穿里面的长衫。脸上通红,还在往下冒汗。
“我来帮你。”云韵走到旁边去拿铁锹。
程慕顺势将铁锹递给云韵,用汗巾擦了一下,在屋檐下坐着。
“左手握住木柄的最后面,右手施力。”
云韵这些日子每天早晨起来打两遍拳法,干起活来也毫不含糊。铁锹伸进雪堆里,再猛地抽出来,一整锹雪往旁边菜地里滑落。程慕已经将院子清理了一大半,现在云韵将剩下的一半清理完。脱掉棉袄,坐在程慕旁边喘气。
程慕用汗巾帮云韵擦汗,“力气有长进啊。”
“那是,现在你就不用赶我走了,我这干活肯定很利索。要不明年割麦子的时候,咱俩再比比。”云韵将脸上的汗擦干净,靠在椅子上坐着,不一会儿感觉有点冷又将衣服穿上了。
“还有一个多月就过年了。”云韵闭着眼睛说道。
“嗯,咱们得买年货,今年我们两个人热闹一点。”
“那往年你一个人怎么过年呢?”
程慕回想道,“就自己割点肉吃,也没什么特殊的,不像别人家那么多人。”
云韵握住程慕有点冰冷的手,“今年我们俩相依为伴,好好过个年。我会包饺子,咱们大年三十吃饺子吧。”
太阳出来,雪就开始化,养的四只小鸡在院子里跑来跑去找东西吃,野山羊则在羊圈里咩咩叫。
“程慕,你快出来。”
程慕赶紧从屋里出来,云韵捉到了一只鸡,想要杀鸡,鸡翅膀来回扑腾。
“杀鸡做什么?”
“咱们都好久没吃肉了,这鸡看着也大了,我就想先杀只尝尝味道。”
程慕看到云韵咽口水的小动作,这些日子确实没什么吃的,等雪下大了,他就能进山打野味。这鸡好不容易长大,是想留着过年吃的。
“这鸡还不算好吃的,过几天我带你去吃更好吃的。”
“什么呀?能比肉好吃?”云韵好奇问道,程慕这话把他的好奇心勾起来。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鸡杀好以后,程慕去烧热水褪毛,云韵则在一边将鸡内脏洗好。分工合作,倒也做的快。
天气冷,将一半鸡先放好,只做一半鸡。用地里的土豆炒鸡肉,云韵忍不住吃了两大碗,吃饱喝足以后,开始编筐。上次去山上砍的荆条刚处理好,现在编正合适。
第三十八章
程慕将枝条交错在一起,先编筐的底盘,云韵照着他的动作,很快也将底盘编好。
“我的为什么这么丑?”云韵拿起来对比两个人编的成果,程慕的枝条均匀,缝隙小,形状也正,他的就像是一片枝条交错在一起,简直就是丑八怪。
“你用力太大,枝条折的太猛,你看有的弯曲过度就变成这样了。”
“好像是啊,我想的是将缝隙全部盖住,结果不仅没盖好,还把枝条弄太弯了,看来这力度要把握好,那我这个岂不是要扔掉。”
程慕把自己编的跟云韵的交换一下,“你用我的往上编,我把你这个改一下。”
将荆条拆下来稍微改一下,经过程慕之手,比刚才的好看很多。
“你怎么什么都会,这么一对比显得我很没用啊。”云韵抱怨道。
“我毕竟比你大了十岁,这十年时间够学很多东西。”
“程慕,你以前什么样,你也从来没有提过你的父母。”
程慕低头认真加荆条,他在考虑要不要将实话告诉云韵,现在两个人心连在一起,透露一点也没有关系。
“我父亲战死疆场,我年纪轻轻也上战场。我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十五岁,就跟你一样大。”
云韵一出生就在这山村里,最远的地方也不过是镇上,那些战争听起来离他很遥远。“上战场是不是要死很多人?”
“是,毕竟刀剑无情,我能活着回来已经是万幸了。有时候,比刀剑更无情的是人心。”
“是敌军太强大?”
程慕没有否认,“后来战败,我逃出来就没回家,来到这里住着,一住就是八年。”
这远超出云韵的想象,难怪程慕跟一般人不一样,他是上过战场的。“那你为什么不回家?”
“我这一辈子是回不去了,逃亡的人是回不去的。”
云韵有点心疼程慕,“以后有机会你还会回去吗?”
“以后恐怕没有机会了。”程慕曾经立下誓言,这一辈子都不会回去,在这里当山村野夫挺好。“我在这不也挺好,那都是过去的事,就跟你的过去一样。”
“也是。”云韵将编好的筐反过来看,“你看我这怎么又歪了。”
程慕将筐拿过来,明显左边高右边低,“左边太松了,右边太紧,等下我来改。”
“程慕在家吗?”听到门外有声音,程慕将手中的活放下来,走出门外。
是里正在门口喊,程慕将门打开,询问有什么事。
“青州那边传来消息,说是朝廷的粮草后天经过这里,每个村子选两个人到镇子上等着,粮草到了随官兵一起看护粮草到下个镇子。这活你正合适,时间也不长,一来一回就一天,等到下个镇子你就能回来。”
里正知道程慕的为人,这吃力不讨好的事村子里没有人愿意干,程慕不一样,一般什么事他都不拒绝。这事也至关重要,万一路上被人劫去粮草,这可是死罪,有了程慕倒也安心很多。
“你说两个人,还有一个人是谁?”
“这还没想好,除了你我看李家的李富还差不多。”
护送粮草说大事是大事,说小事也小事。专门的官兵派送,还有押运官在,一般路上出不了什么事。知府这么重视,估计这场战役不可小觑。
“你看让云韵去行吗?”
里正有点犹豫,主要是在他印象里,云韵一直很瘦弱,他怕云韵去了拖后腿。
“里正,阿韵最近一直练拳,恕我直言,您现在力气可能都不如他。”
他有几个月没见云韵,只好先让人出来看看。
云韵穿着青蓝色的棉衣,头发束好,一脸红润从屋里走出来,脸稍微也有点棱角,真的跟以前完全不一样。
“里正大人好。”云韵拱手行礼。
里正这下相信程慕说的话了,这云韵来这半年多变化还真是大,上次儿子娶媳妇时也就勉强算个男人样子,现在不仅举止优雅,气势上也不输人。
“程慕啊,那这件事就说定了,后天上午粮草会经过镇子,你们去镇上等着就行。”
云韵刚出来里正就要走,程慕还一脸欢喜,他赶紧问怎么了。听程慕讲完事情大概,他在想为什么要让他去。
“去见见世面,粮草押运能看出朝廷是否清明,军队是否废弛。你要是不去,之前练的那些不都白费了。”
云韵握紧拳头看着上面的青筋,“程慕,比起那些打打杀杀,我还是喜欢在家里呆着,你说万一有劫匪怎么办,你一个人好逃,带上我不就死定了。”
程慕安慰道,“你不用担心,咱们就是去走过场的。”
既然程慕有信心,云韵也在心里暗示自己不用害怕,他不能一直这么胆小让程慕担心。
这件事就他们两人知道,冬日里去镇上也不稀奇,一路上没有人怀疑。
接头的地方在镇子西边的一条官道上,为了防止引起百姓恐慌,不进镇子,直接从外面绕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