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公子断个袖(57)
黛木看着江落青,他脸上惊恐的表情还没褪下去,好不容易亮起来的光像是被蒙了灰一样,他颤抖道:“青针,死了。”喉咙被割开,脑袋要掉不掉的歪着在那里,一大滩的血迹把地板染成了近黑的颜色。
那双眼睛瞪着他,死不瞑目。
黛木又抖了一下,他以前也不是没见过死人。
但这个却是最让他切身体会到死亡的,他头一次看到被露出来的尸体和死不瞑目的眼睛,和他一块这么久的人,说没就没了。
江落青顺着他的话回头看了眼倒在地上被盖的严严实实的尸体,他道:“嗯,死了。”
他说完见黛木还是一脸惊恐,显然没恢复过来的表情,于是转身去洗漱了。
水温烫,擦在脸上很舒服。
他洗漱完顺顺溜溜的拿了一些凝脂涂在脸上,还有手上。
这是他从小到大一个不甚起眼的习惯,他从小被母亲带着涂这东西,所以在有条件的情况下,他洗漱完就会涂一下脸。
不过他也不对这个习惯有什么必不可少的,毕竟一个大男人要是非得往脸上涂东西不可,总觉得哪里有些怪异。
他自己束发是松的,这会儿黛木又在那儿回神,没人给他束发,所以他只能拿了带子把头发绑在身后,不过这些带子有一个缺点,就是总容易往下滑,经常要重新绑。
正文 第七十二章嗯
第七十二章嗯
江落青收拾好自己,回头看过去,就见黛木扶着身旁的桌子站起来,他像是恢复过来。
见他没事,江落青就道:“过来帮我束发。”
“是。”黛木走过去,他手上一扯,发带就松掉了,黑长的头发一下子倾散在他的手上,触感冰凉。
江落青感觉梳子在头发中梳,便道:“等会儿你去把这尸体弄出去,这两天天气热,虽说我这里比较阴凉,但放久了也不好。”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平淡,就像是在说一块肉要放坏了一样。
黛木还是没忍住,他道:“公子,敢问,青针是怎么死的?”
江落青想到昨天的事情,他皱了下眉头,头上的梳子就停了。
他道:“继续梳,我杀的。”
黛木看着手中乌黑柔软的头发,听人说头发软的性子也是温柔的,怎么这个人说杀人能这么冷漠呢?
黛木鼓起勇气,“那,您为何要杀青针?”
江落青眼神微冷,他道:“手脚不合规矩,执迷不悟,我就了结他了。”他说着转头看黛木道:“怎么,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事。”黛木笑了一下,他觉得自己一定笑得很丑,他勉强道:“就是想知道他做了什么惹怒您了而已。”
江落青实在不想提,他转回身,背对着黛木漫不经心道:“不是大事儿。”
黛木心里发凉,不是大事儿?既然不是大事,那为什么非得要青针的命?
青针明明伺候他很久了,却照样因为不是“大事儿”的事被啥了。
其实他对于青针的死并没有过多的悲痛,甚至隐隐有些高兴。但他这会儿沉默忧虑的心情也不是装的。
他和青针一起伺候这位公子,时间都一样,青针因为小事儿就被弄死,那他呢?他是不是以后做错一件不甚起眼的事,还没反应过来就会跟现在地上躺的青针一样,脖子被割出一个碗大的豁口。
兔死狐悲。
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干净如玉石碰撞一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那语调是漫不经心的,“你别多想。”
黛木回神,轻声“嗯”了一下。
江落青并不知道他听没听进去,他今天依旧爬上了三楼观察。
他手上拿着记载前两天侍卫巡逻的时间地点间隔,他定定的观察,发现第三天的巡逻时间和地点跟第一天完全相同。
这个发现让他轻松了不少,晚饭都多吃了一些。黛木相对来说更安静了,虽说没有表现出对他的抗拒,但也绝对没有以前对他那么热切了。
江落青说实话是有些失望的,不过他也清楚黛木的做法无可厚非,所以他并没有把太多精力放在这上面。
他现在对这里实在是不想多费心思了,不管是人还是物,他已经试过不止一次想跟侍卫沟通出去了,但他的武力没恢复对方采用人海战术他根本打不过,讲道理他根本就不擅长。
这几天他止不住的越来越烦躁,而且他见不到秦子义,想跟秦子义认真分析讲道理都没处可讲。
房间里点着灯火,他坐在桌前执笔描绘着出去的路线和时间,笔尖在纸上潇洒的掠过,孤鸿落雁般擦着水面飞过去一般,线条流畅简介的赏心悦目,自带风骨。
江落青画完收了笔,他拿着纸也不急着吹干,就仔细的看着上面的地点分布和大概时间,还有路上些许会碰上多少人,等都记在脑海里之后,他拿出火瓷小盆,把还没干透的纸放在灯火上烧了个一干二净。
刚刚烧完,门就被叩响了。
江落青随意的把桌上的东西简单收拾了下,这会儿应该是黛木给他弄好沐浴用的了,今天只有他一个人弄,时间晚一点也是可以理解。
“进来。”
他抬手解了外衣,然后是中衣,旁边摆着两套干净的里衣和中衣,是他等会儿要换的。
他把中衣脱掉,把外衣披在身上,拿着赶紧的里衣,打算等会儿洗完了换上。
结果转身看到门口的人,他脚步就顿住了。
秦子义正站在那里,他身上有着淡淡的酒气和脂粉气,隔着比较远江落青也能闻见。秦子义不知道在那儿站了多久,他脸上有点微红,像是被酒熏的,他看上去有些醉醺醺的,就那么直勾勾的盯着江落青,目光幽深,像是醉糊涂了。
江落青被他这么看着,不知怎么的忽然想起来那天秦子义在书房里说的话,他皱了下眉头不自觉的把外衣穿的整整齐齐的,全然没了刚才懒散悠然的姿态。
他这时候看起来更像是一直笔直的青竹,向上生长。
秦子义看他这样,噗呲笑了一声,抬脚跨进屋子里,他走到书桌旁看着火瓷盆里的灰烬挑挑眉,回头看了一眼浑身紧绷的人。
他嗤笑道:“紧张什么?莫非还真当你有多大的魅力让我对你霸王硬上弓不成?”
他说着就绕过桌子坐在了桌后,他懒洋洋的,偏偏还气势非凡,他歪着头,就那么打量着江落青,笑道:“我这几日想了想,发现你还真没什么好的。脑袋愚笨,玲珑心思一个没有,只记着吃喝玩乐,仔细说起来跟那些纨绔并无什么不同。”
江落青往书桌那里走了两步,从阴影中走出来,他走到长桌那里,就看清楚了坐着的秦子义。
秦子义随意的对他笑着,不修边幅,他的脖子在灯火的照亮下大大咧咧的露出来,上面红色的暧昧痕迹落在江落青眼底,他虽没有过男女之事,但这点小事儿还是知道的。
而且秦子义坐在那里,一招袖,里面飘出一阵幽香,都是女儿家的香气。
江落青垂眼看着他道:“你怎么过来了。”
秦子义毫不示弱的道:“怎么,不是你一直找我?现在还反过来问我过来干什么,你这是……”
“我的意思是。”江落青轻皱着眉,“你为什么挑这么晚的时候过来。”
他说完停了一下,无奈的道:“算了,这个不重要。”
江落青和秦子义的目光对上,他看着那双眼睛里面翻涌的情绪,不躲不闪平静道:“既然你终于发现我没什么好的,那便放我离开岂不好?”
正文 第七十三章幼稚
第七十三章幼稚
秦子义目光变得凌厉,他看着江落青,两人毫不后退的对视,像是在靠着目光争夺一个高低。
是秦子义先挪开了目光,他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嘴角一直挂着笑,“放你走?想的倒是好。”
他站起来绕过桌子靠近江落青,他把手搭在这人肩膀上。
江落青从这一段时间以来,已经不太习惯别人近距离碰他了,他伸手拨开秦子义放在他肩膀的手,结果却被牢牢攥住手腕骨节那里。
那并不是个让人舒服的位置,江落青轻轻动了下,发现被攥的很牢之后就再没试图挣扎过手了,他安安稳稳的让秦子义拉着他的手。
江落青知道自己现在力气有多少,也清楚以自己现在的样子打不过秦子义,所以并不想浪费力气挣扎,而且只是因为手腕被握住就不停挣扎的话。
怎么想,都怎么觉得那个画面像是话本里的姑娘和公子吵架的时候才会发生的情况。
太过扭捏,江落青并不想弄成那样,索性就大大方方的让他攥着了,不过就是心里不太舒服而已,不是掉了块肉。
秦子义手中握着的温凉细腻的手腕,他捏着那手,甚至觉得这人有些过分的瘦弱了。
明明最初遇见的时候还不是这样……
鬼使神差的,他去看江落青的侧脸,却只能看到一张无动于衷的脸,那双勾魂夺魄的眼睛里此刻却是满满的无奈和挫败,像是遇到了不知道该怎么解决的事情。
最初遇见这人的时候是什么样的?秦子义出神的回想。
其实那时候想的真不多,只是一眼就能看出这个不简单的人是个潇洒随意的江湖少侠,虽然神情有些憔悴落魄,但眼睛里的光是遮不住的。
惩恶扬善,随心所欲,江湖中人有的性子他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