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台春(192)
柳楚楚斜了一眼他:“这些日子陛下提都没提过他,只怕早将他忘到九霄云外了。”
“陛下不想他是一回事,他自己会争啊,奴才可是打听到,他还给陛下写信呢。”
柳楚楚舔了舔嘴角:“真是死性不改。”
陛下还在前朝,柳楚楚很快到了紫阳宫。紫阳宫比她想象中更加清冷了,如果说除开门口那个打瞌睡的通报宫人,这里头只有寒无见和他的老仆人再没一个人她都信。
寒无见穿着棉袍衣衫,黑色长发垂下了榻,显得脸色越发苍白,像是瓷器作的病美人。
他正伏在宽口唾壶边呕吐,柳楚楚抬着绣鞋走进来,轻笑了一声:“哦,寒公子这是怎么了,莫不是之前承宠,一月过去有了龙种?”
林伯听到了这十分轻薄无礼的话,知道她故意刻薄寒无见,这也不是头回了,他道:“天气转凉公子不过得了风寒,您贵为娘娘,还是注意言辞地好。”
“不然呢,你去告诉陛下么?你有没有想过,陛下很可能就喜欢我这么说呢?”她笑起来,“林伯,我瞧着您也一把年纪了,所以不跟您争。怎么,寒公子,您病得好些了么,这两天陛下亲手教我骑射,手脚都酸了,能不能让把椅子给我?”
这里还是留有几个听话的宫人,闻言很快搬了椅子上来,但柳楚楚仍然一动不动,视若无睹。知道她故意为难,寒无见没有要驳她的意思,遂用手帕捂着嘴站起来,让她坐了。
之前她把毛毛尸体带走后不久就来看过他,刚开始只是冷着脸,他想解释也于事无补,只说毛毛被一些特质香料刺激了。柳楚楚很是无动于衷的模样,后面干脆发展成一贯的冷嘲热讽。
知道她封妃后寒无见很是震惊,尽管知道情有可原。之后她也很少来了,他遭了封禁,她若是忘了他也是自然的。
“宸妃娘娘,您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寒无见问她。
柳楚楚自顾自翻着茶盖舀茶,却不用,笑道:“您是侍候陛下的老人了,按那些不成文的宫规,我得尊您一声哥哥。妹妹特意来向您讨教侍奉陛下的经验,不可以吗?”
第174章 屏风珠帘
寒无见脸色本来灰白,经她这么一问赫然有些止不住地发红。
柳楚楚纵然做了妃子,有恃无恐的态度更加了。短短一月不出,她似乎已经习惯了轻佻。
柳楚楚改了口:“逗你玩呢,不过是皇后娘娘知道我们曾有‘旧情',所以特意嘱咐我告您一声,过两天桂园赏花,邀您也过去。”
“皇后娘娘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寒无见听着“旧情”两个字只觉着刺耳。
“你放心,”柳楚楚煞有介事地压低声音,“她自然什么也不敢说的。你来吧?又不都是女人,陛下也会去的。看,说到陛下你这神情都变了,真可怜,我想不到如果我这么久见不到陛下我会愁成什么样子。”
寒无见顶着她的为难也不知道说什么,只道:“好吧,既然是皇后娘娘的命令,劳您转告,无见会去的。”
“瞧瞧,”柳楚楚捏着一角帕子的手毫不顾忌地指向了寒无见,“这幅温存的模样,我要是陛下我也该疼他。当然本宫只是个妃子,”她站起来,这是终于要走了,她凑近寒无见,低声,“你给他写的信他都不会看的,死了这条心吧。”
柳楚楚走了。
寒无见黯然神伤地坐下。柳楚楚说的话在某种程度上是对的,只是他所不了解的是,他的信就从未到达过谢兰因的手上——早叫人撕了。
赏花宴很快到来,但谢兰因并没有真的来。寒无见换了衣服,来晚了,实际是叫他的宫人绕了远路,害他迟了一炷香时间。
寒无见绕出花篱的时候,后宫几个新册的妃子受了一惊,举起团扇来遮住半张脸,她们还不甚知道寒无见,只知道宫中最受宠的是宸妃。
宸妃正和皇后说笑,似乎在谈论公主,皇后的不情愿已经摆在脸上了,看见寒无见,她跟得了救助一般,摆出正主的架子问他:“寒公子,您怎么晚了时辰,是路上遇着什么事了吗?”
宸妃笑着打岔:“能有什么事,是妹妹跟他说陛下要过来,您差的人去的猝不及防,公子不过去换身好看点的衣裳罢了。”
明笑暗讽的,其他人都拿轻蔑的目光瞧寒无见,想不通这样一个男宠为什么会来后宫。
寒无见知道她们故意刁难,解释无益,也不想冒犯在座的女子,他毕竟是个男人,遂把目光移到地上,礼数周全道:“回皇后娘娘的话,无见出门晚了些,还请娘娘责罚。”
李茹刚想把话接上去,柳楚楚波澜不惊地垂下扇柄:“无见哥哥一向温文尔雅,当然不会忤逆皇后娘娘您,所以臣妾斗胆为他求个情,也不劳您折腾。您觉得如何?”
李茹听明白了,拉拉嘴角:“那就麻烦妹妹处置了。”她煞有介事地讽刺,“妹妹之前同寒公子交情甚笃,想来不会太过为难,本宫很是期待。”
李茹太给脸不要脸,当着众人的面说这种暧昧不清的话,柳楚楚当即垮了脸,最后提前离了席。她走回寝宫,心中生气不已,还有些害怕这些事会被捅到陛下跟前。
宫人来报,寒无见还站在外面,请她发落。
李茹跟出去,遥遥打量了一眼寒无见,一身月白色装扮,素雅得紧,还能显得那么勾人。李茹看了更来气,笑着对寒无见道:“这样吧寒公子,革您半月俸禄,剩下半个月,您跪这儿半天就当抵了。”
跟着寒无见的宫人想吱声,被人捂嘴强行带了出去,寒无见回头看看,同柳楚楚道:“好吧,你别迁及旁人就行。”
柳楚楚实在不喜欢他一副长辈的模样,似乎自己同周遭人都是不经事的小丫头,她莞尔:“不过一个阉人。您还是注意自己吧,如果跪的不好,可是要多跪一个时辰的。皇后娘娘信任我,您也不想让她拂了面子失了体面吧?”
寒无见点头应允,问她跪在哪里,男女有别,他恐怕还是不入殿得好。柳楚楚似乎已经根本不看重他是不是男人了,冷目道:“这天也不热了,跪哪里都不受罪。您还是进来吧,我可不想您被什么人看见,好诬赖本宫。小夏子,去阁楼抬一张薄屏风。”
寒无见跪在她床榻不远处,隔着薄纱屏风,静静跪着。柳楚楚脱了外衫,松了珠钗,推出一只香盒,对着抽起了水烟,瞥着屏风上跪得挺直的身影陷入沉思。
忽然夏知连爬带跑地进来:“娘,娘娘,陛下来了。”
“你说什么?”柳楚楚衣服都穿不及,她差点咬碎一口银牙,还是颇为冷静,“去,把寒无见拉开。”
寒无见听见了,抬了头,只隐约看见柳楚楚穿的衣衫不整,半只胳膊裸露着,烟袋横在外衫上,根本来不及,夏知只好放下了屏风前的珠帘,退下了。
谢兰因用脚尖抵开门,他来得迅速,但又奇异地慢条斯理,他转动手上扳指,走进去,宫人把门轻轻合上,珠帘旁的高烛幽幽烧着,晕着屏风上影影绰绰的人影。
柳楚楚尴尬地笑:“陛、陛下,臣,臣妾……”
谢兰因捏住柳楚楚的下巴,左右环看,笑:“胭脂都蹭掉了板块。让朕猜猜你在做什么?”
“臣妾没做什么,臣妾不敢。”
柳楚楚不时瞥向那边的寒无见,好在他一动不动,活像个摆件,希望陛下不要注意到他,她不清楚寒无见在他心里还能勾出多少情分,今天这番折辱不过出气罢了,得不偿失可就不好了。
谢兰因拿起烟袋,在手上转了一圈,柳楚楚吓得趴跪在地上:“臣妾失仪,陛下恕罪。”
“这算什么,”谢兰因故作惊讶,“起来,地上凉,跪坏身子可就不好了。”他扶着柳楚楚的腰,突然往自己身上一按,抱着她坐下了。
柳楚楚一惊,莫非他想挑在这种时候要她侍寝?
她第一次和一个男人靠得如此之近,但说实话,与其说她是因为心动,不如说是因为紧张害怕她才心跳如此迅速。但她尽量去顺应他,甚至主动贴上去,想讨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