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世子经商致富后揣崽跑路了(309)
后来毕焘的生意做大,毕家和山家都给他搬到了魏城里居住,在家宴请宾客时,来家的那些客人们也很喜欢安归烧坊的这种烧酒。
毕焘在这其中窥见了商机,便从烧坊几位师傅处要来了酒方子,发现远旬县的酒好,一是因为他们用的水是黄水折弯处的清水,二是用麹复烧。
毕焘在此基础上进行了改进,在第二次烧蒸时加入檀香烟熏,而后蜡封酒坛酒缸埋入土中窖藏两三年去绝烧气,取出来的酒就能香味经久不散。
经过改进的方子算是毕焘的独创,安归烧坊的酒竟然在魏城里打响了名头,凡是跟毕家有交情的,都会央著毕焘给他们带酒,便是卖也成。
如此,毕焘就起了在魏城卖酒的念头,恰好当时魏城里的两家大地主联合起来要办酒楼,那两家人知晓了毕焘的心思,便邀他合作:
酒楼的资金由那两家地主来出,而毕焘就将安归烧坊的酒放到酒楼里卖,只供着这一处酒楼,到时候三家分帐,各是四四二的赚头。
那两家地主一家姓师、一家姓傅,姓师这家的当家人叫师敬荣,姓傅那家叫傅长坤,最后三人便各从名字里取了一个字,给酒楼取了名。
“便是唤作:‘长焘荣’。”
“长焘荣?”云秋奇了,“那如今魏城里的长荣楼和您说的这酒楼是什么关系?”
听见“长荣楼”三字,山红叶长叹一声,脸上尽是遗憾,“长荣楼的前身就是长焘荣,焘哥生病后就退了出来、酒也没做了。”
“那您既然有酒方子,为何不上长荣楼去卖与他们呢?”云秋回忆了一下当时他们去的长荣楼,那是人来人往、生意极兴隆。
但……等等?
云秋发现了其中的问题:他带回来的烧日醉就是在长荣楼买的酒,远远闻起来味道和妇人当日卖得十分相似,只是根据陆商的说法、酒喝下去味道不同。
“那您……”云秋不等山红叶回答,又抢着开口试探问道,“您知道一种叫烧日醉的酒么?”
“您喝过烧日醉?”山红叶反问。
云秋摇摇头,“我不会喝酒,是路过真定府时,从长荣楼买回来送人的。”
——还好刚才山红叶的叙述里提到了给亲戚朋友送酒,不然他险些要说漏了。
山红叶沉眉,脸色不怎么好看,“那便是那两家人通过焘哥的酒方子改进的酒,您刚才问我为何不去贩与长荣楼,这便是原因所在。”
毕焘生病后,再不能外出行商。
再加上山老爹和毕家老母亲先后病逝,毕焘实在身心俱疲、无力经营安归酒坊和长焘荣,便主动找了师家和傅家提出来退出。
安归酒坊被卖给了远旬县当地的一家酒房,长焘荣那边也相应改了名。
没有了安归烧酒的长荣楼生意曾经萎靡不振过一段时间,其中师长荣不幸染病早逝,由他儿子继承了师家在长荣楼的红利。
这位小师少爷不谙世事,虽然名义上是长荣楼的东家,但内里早就被傅长坤架空。
“现在的长荣楼,基本就是傅家一家的家业。”山红叶这么解释道。
傅长坤获得整个长荣楼后,对酒楼的经营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然后又亲自走了一趟兴庆府的远旬县。
“他是个野心勃勃的人,不会轻易接受失败,而且很有心计,在我们三家合作的时候,他就一直想盗取安归酒坊的酿方,顺便再给我们两家踢出局。”
“所以烧日醉是他……仿造安归烧酒做的?”
山红叶点点头,“虽然不想承认,但傅长坤很聪明也很敏锐,也是他最早发现——西北烧酒对行商和当地人来说更重要的作用是取暖。”
“但是对于魏城百姓来说,安归烧酒虽然香,但太辣,不是一种老少咸宜、能用来礼宾、多饮的好酒。”
云秋懂了:“所以他改进了安归烧酒的配方,减少酒辣度的同时保留了原本的香味,并专门取名为‘烧日醉’是么?”
山红叶点点头。
那这一切就都解释得清楚了:
——为什么明明山红叶是盐商的妻子,但却会衣衫褴褛地出现在京城中;明明手里掌握着香气馥郁美酒的配方,却不能赚到钱。
在兴庆府是苦于囊中羞涩,在老家魏城是有傅长坤和长荣楼,本来抱着希望来到京城,却发现京城的酒楼卖酒都要酒凭、酒引,提什么传承都无用。
如此折腾一番下来,山红叶才会被压得喘不过气、生出轻生之念。
云秋想了想,给她解释京中用工的规矩,官牙挂牌是一样、托人直接引保是一样,或者还可以直接进门给掌柜毛遂自荐。
“不过那些都太麻烦了,不如您先到我的铺子上帮忙?”
他的酒楼还未定下,现在也不好冒然相邀,而且从刚才山红叶的叙述中,不难看出她对傅长坤充满了敌意。
现在就给她提酒的事,倒显得他和傅长坤一样“心机深重”。
“钱我给您按日结,就做些擦洗洒扫、缝补浆洗的事,”云秋算了算,“我们铺上整好还有几间空房间,也有一个妇人一个小姑娘住着。”
——房间是云秋去西北这段时日往恒济解当后加盖的。
他一直让朱先生和马掌柜留意,附近后巷的民宅、商铺,如果有出售的就一定想法给买下来,将来也方便他们扩大规模。
所以恒济解当后巷上的两间平房被他们盘了下来,重新改建之后扩大了原本的院子,现在两间铺子的人也有了相对大些的院子,还很方便曹娘子腌制咸菜。
“您家孩子也正好可以接过来,去桥对面看诊也方便些。”
山红叶愣了两愣,一愣她觉着是天塌下来的事情、就这么被对方轻描淡写两句话给解决了,二楞是眼前的小公子竟然还是恒济解当的老板。
她飞快地眨了眨眼,却觉着不妥,“您这、您这不是亏了么?哪有请个洒扫仆妇管吃管住,还要给她发工钱的?”
“我们铺上的伙计都是包吃包住的,”云秋让她宽心,“何况您现在去见工,耽搁时间不说,还要天天发愁吃穿度用的事,小公子也不好养病。”
山红叶有点儿别扭,总觉着自己占了老大的便宜。
最后说来说去,两人约定好——山红叶带孩子到云秋这儿住,工钱她不要,让云秋先赊给她一锭银子,签字画押留好欠条,她照旧出去见工。
“要是铭儿这孩子的病治好了,我都还没找到合适的工,我就跟您府上做三年的白工还账。若是找着了,我就还您那一两银子。”
一两银子足够支付孩子的药费,云秋想了想,看出来山红叶这妇人是个刚正、执拗的性子,而且不喜欢欠人情,所以他还是答应下来:
“那成,就按着您说的办。”
“那您有什么需要收拾的行李么?”云秋站起身管张五郎结账,“正好我和点心都在,可以帮您提提拿拿的。”
“哪有什么行李?”山红叶起身大大咧咧一笑,“说好听点儿,是我和孩子是一路筹措路费来的,说难听点儿我们这就是沿路行乞。”
“没什么大件儿,就一包衣裳,我能拿得动。”
云秋想想还是不放心,让点心回去请来张昭儿,陪着山红叶回去收拾了东西来。
而这中间一来一回的时间里,云秋也抓紧时间找尤雪问了毕家孩子的病症,“严重么?药材上有没有什么短的缺的?”
善济堂病人多,尤雪忙到这会儿才得歇歇,看着她人都瘦了些,小铃铛在旁边给她捶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