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世子经商致富后揣崽跑路了(271)
子产是用仁明而百姓不能欺、子贱是清净无为而百姓不忍欺、西门豹严刑峻法而百姓不敢欺。
毛|老板带了好茶,还带了几样名贵的药材,专程坐在善济堂旁边的分茶酒肆里等到了日落时分、陆商不那么忙的时候。
他上前拱手、自报家门拜会,讲清楚来意后,陆商忙给他迎进堂内。
不过老爷子也不是一般人,他给毛|老板看茶后,就拒绝了他带来的那一饼茶叶,“您呀,下回来您不如提二两烧酒。”
烧酒是京城里最便宜的一种酒,不需要凭引,路边的小摊也能卖。
毛|老板愣了愣,而后明白了陆商的意思,他哈哈一笑,给那些东西放到一旁,说出了他们几家店铺老板的疑惑:
“您这样,自家不是亏了么?”
做生意就图个独家、字号,就算是他们毛家生药铺也有一两样密不外传的方子,杏林陆家是家传渊源很深,但也不至于这样拿出来公开分享。
“不怕您笑话,我们私下里已经议论您好久了,实在是想不透其中的深意,今日特来讨教,还请老先生指点。”
陆商想了想,没给他讲前情,只说了小陶当初拿出几个治疗眼疾方子时候的说辞——方子研制出来就是为了帮助更多的人。
毛|老板也是个心怀天下的人,听了陆商这番话,心底也敞亮,他点点头生出一股豪情:“是了,西北大营的将士保家卫国,是我们想窄了。”
陆商眨眨眼,他倒没想那么深。
毛|老板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婉拒了陆商留饭的邀请,直奔三家桥告诉其他老板、掌柜陆商的这番话。
有了这些老板的帮衬,善济堂名望空前,之前几个心生动摇想离开桃花关学堂的学子也下定决心留了下来,更多了十余人记名加入。
与此同时,许珍脸上的疤痕渐渐消失、露出了她原本秀丽的脸,而那只左眼上的翳障也终于尽去,露出了原本的眸子来。
只可惜治疗的时机太迟,眼睛虽能看见,却不能恢复到寻常目力。
云秋做主,留了许珍下来,左右三岁的小宝也需要人照顾,桃花关又是小宝长大的地方,就请许珍暂代关上学堂的厨娘。
说是暂代,但几位教授博士吃过许珍做的饭都说好。
云秋没提要新招人,所以大家都默认这位许娘子就是学堂里的灶房大总管,得好好护着捧着,这样才能混着顿好吃的。
只不过冷水峪还是一座深山,云秋为着许珍和学生们的安全,直接到银甲卫的屯所找了萧副将,请他帮忙寻了十名好身手的护卫。
——反正萧副将都知道他身份了,李从舟也说他遇到什么事可以直接去找萧叔,所以云秋也就不客气了。
然而,就在一切都顺利进行时——
初伏刚过,善济堂门口就有人闹事。
不过和云秋想得不太一样,远远走上丰乐桥时,被百姓围在正当中的人是个头戴莲花冠、手持浮尘,身上披着鹤氅、手持宝剑的女冠。
伙计来请他的时候,云秋还以为是刘金财请来的那种地痞流氓小混混呢,他还专门跑到恒济解当请来张勇跟着。
结果就是一个冷着脸的道姑,身后跟着个七八岁的小道童,她其实也没有闹事,只是挡在善济堂门口,开口就说此间老板不负责任、草菅人命。
这话要是放在钱庄、解行门口说,也就是仇家寻仇、百姓围着看个热闹,但现在她是站在药铺、医馆门口说,那就是天大的事了。
陆商正在监督新来的两位帮工制药,听见外面的声音也脱不开身,毕竟研磨多少下、细粉如何合匀很有讲究。
而沈敬今日正好在桃花关上,铺子里就只有陈勤一人。
二郎答应做账房之前就很担心这种状况,今日偏是怕什么来什么,他才拨弄算盘珠两下,外面这道姑就过来横了宝剑,扬声说他们害人。
陈勤当机立断,派了在外面包药的伙计去请云秋,然后自己深吸一口气走上前,与那女冠拱手、想好言邀请他进善济堂内,不要站在雪瑞街上。
“让你们掌柜的来,”女冠不吃他这套,横了他一眼后就看出来陈勤不是话事人,“贫道正要与他好好理论理论!”
陈勤这儿正满头冒汗呢,远远看见云秋带着人过来像看着救星,想拨开人群过去,迈了一步又想起来云秋吩咐过不要暴露他是善济堂东家的事。
于是二郎又原地转了一圈,不尴不尬地陪那女冠站着。
想了想,他又赔笑开口,“还未请教道长尊号大名,我进去禀报掌柜也好……说明。”
女冠一样浮尘,冷冷吐出二字道号:“玉尘。”
京城的道观很多,但仅有慈云观一间招收女弟子,围观的百姓议论纷纷,都说不记得静真师太座下有这样一位玉尘子。
陈勤记下来,只能闷着头返回善济堂。
正巧陆商净了手从里间出来,陈勤赶紧过去告诉了陆商外面这位女冠叫玉尘子,刚才过来横剑在门口就说他们草菅人命、害人不浅。
“道长点明要见掌柜,我已经派人去请东家过来了,”陈勤用眼神示意陆商——云秋已经挤进了人群里,“但东家不是吩咐……”
陆商摆摆手止住他的话头,“好好好,我都知道了,你先去忙你的。”
陈勤应下,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陆商正了正衣冠走出善济堂,“是哪位道长找我?”
闻声,玉尘子转过脸来眯起眼,“你就是陆商?”
她这话问得怪,既不认识陆商,刚才为何言之凿凿说人家草菅人命?
围观的京城百姓都议论纷纷,戈壁分茶酒肆的茶博士也倚在门前,看样子像是准备寻个新素材、将来编成说书的故事。
云秋也趁此机会偷偷打量了玉尘子两眼:
修道之人清心养性,她面上的肌肤白皙、吹弹可破,也看不着细纹、辨不出年纪,但她一对远山眉下凤眸凌厉,薄唇紧抿、身板挺得笔直。
乍然这么看倒不像是来讹钱的,反还透着一股子正气。
云秋眨眨眼,和身后的张勇、点心分别交换了一个眼神。
点心是拧着眉、满面的疑惑,张勇只摇摇头、表示自己看不透这位女道人。
而那边陆商也问,“道长既然都不认得在下,何故在善济堂门口喧哗,又是说我草菅人命、又是说我害人不浅?莫不是……有什么误会?”
“那这东西是你的么?”玉尘子从怀里取出一只胆瓶,那是之前免费赠送的那种,上面贴着的堂封已经被撕开,可听声音里面还剩几丸。
这种时候,陆商当然机敏,不能完全给话说死。
“看药瓶,似乎是我们善济堂发出去的,但堂封已损,里头的药是不是,还需要再确认。”
玉尘子皱眉,看着陆商不客气地斥了一句:“好个刁滑的奸商。”
不等陆商反驳,她又从前襟中扯出一张药方:
“那这个呢?!这避瘟丹的药方,是出自你善济堂之手吧?!上面还有你陆商的引荐呢,这个,你抵赖不得吧?”
陆商也没了好脸,只道:“那我也要经过仔细辨认才知道。”
玉尘子哼了一声咬咬牙,最后还是转手将药方递给身边的小道童:“铃铛,你拿给他看!”
小道童应声,这时候旁边围着的百姓才发现这个小道童是个小姑娘,只是穿着道童的衣衫又扎了道童的发髻,这才瞧不出来。
被唤铃铛的小姑娘双手接过药方,拿过去给陆商。
陆商平白无故被人骂了这么一通,也不冷不热地反问一句,“哦,你就不怕我当众给你撕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