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世子经商致富后揣崽跑路了(294)
“那个小虫子,会不会盯上你们、控制你们?”
李从舟本来想解释乌影给他们身上种有避百毒蛊虫的事,可话到嘴嘴边儿又变成了——
“就是因为不安全,才不想告诉你,平白要你担心。”
云秋却摇摇头,否定道:“人跟人本来就是靠感情牵绊在一起的,随便路过一个跟我没有关系的人,我平白担心他干什么。
“在乎你,才要担心你呢!”
李从舟挑挑眉,他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喜欢悬心担忧的,诗里不都说——悔教夫婿觅封侯?暗恨聚少离多、战场凶险。
云秋这样说了,他反而没什么好话接,只能摇摇头,无奈一笑,“你呀……”
“是嘛,”云秋掰着指头给他算,“你看戏文里,薛仁贵和王宝钏明明是两口子,再相见时却故意要互相试探,闹出多少矛盾、险些出人命。”
“所以有什么就讲什么,即便有苦衷暂时不能讲也要先说是苦衷,”云秋一本正经,“你小时候就不爱讲话,长大了还要我猜,我多累呀。”
李从舟睨着他,不是很赞同这个说法。
毕竟若真按云秋这般说,那他现在最应该坦诚的事情不是军中的蛊毒,也不是他有没有受伤这样的小事。
而是,关于他“重生”这件事。
虽说君子事无不可对人言,但有些事确实需要在恰当的时机给恰当的人讲,比方说他现在就不能直接告诉徐振羽——
他不想等了,襄平侯都已经给蛊虫毒人送到他们脸上了,那他为何还要跟荷娜王妃客气?
“好,那我现在与你坦言,”李从舟顺着云秋的话说,“西北不安全,朝廷来使今日也被吓得不清,可能明日或者后日就要返京。”
“你跟着他们一起回去吧?”
云秋一听这个就不高兴,但他也知道李从舟的话说得在理。他抿抿嘴,气不顺,“怎么你不想我留下?”
李从舟摇摇头,“就是因为‘想你’,才想你在平安。”
云秋撇撇嘴,最后妥协了,说他会跟着朝廷的人马回京,“但是你也要保重,要是冯副官和乌影告诉我你又受伤了,我就……我就……”
他“我就”了个半天“我就”不出来,李从舟好笑,俯身以手托腮,“你就怎么样?”
云秋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威胁”有效,只能愤愤地凶了一句:“我就咬死你!”
而李从舟不知想到什么,竟然看着云秋那张仰月弯弓形似红莲的嘴唇眸色渐渐沉了。
如此一日后,朝廷来使果然决定要走。
收拾了行囊带着那些酒,云秋和点心先后登上马车,蒋骏和苏驰都来相送,甚至是徐振羽也远远站在点将台上目送云秋离开。
大将军想了想,还是勾手叫来了自己的影卫。
其实他们徐家也有影卫,人数不多,远没有宁王银甲卫那样成规模,他给降落下来的影卫吩咐两句,请他派两个人暗中保护云秋。
“一定给人安全送回京城。”
“是,少爷。”那人点头后,几个起落又消失在城头。
而唯一的蒙在鼓里的四皇子凌予权,直到云秋离开都对他的身份一无所知,只是闲逛到李从舟的军帐外,忍不住地揶揄道:
“哎,人家走啦,你也不去送送?”
等了一会儿没得到李从舟的回应,四皇子低头想了想,确定今日李从舟不轮值,便大大咧咧地掀开营帐的帘子:
“怎么?不会躲在里面哭吧?你不是……吧咦?!!”
军帐内空无一人。
不仅没有人,连李从舟的铠甲、箭囊、马鞍都不在,而且四皇子慌乱跑出来喊人后才发现——
一起消失的,还有冯副官和乌影。
第081章
三日前, 蜀中。
西川城内承阳大街尽头,是襄平侯方锦弦的府邸。
那是一间三进大院,门庭面阔五间, 白墙青瓦、天然无饰,若非大院正中门头上悬挂有“襄平”二字乌木金匾, 外人很难将这低调小院与襄平侯府联系在一起。
襄平侯不良于行,出入需借助轮椅,所以襄平侯府内没有奇石假山、花台盆景这些可能会挡道的东西,就连地板也多是用平滑青石条铺砌。
侯爷喜钓, 最爱临川观鱼, 所以襄平侯府的后院里有很大一潭活水, 水是从西川城北乐源峰上凿渠引下, 再挖暗沟导入城内蓉河。
因此侯府的莲池内并不似寻常大户人家那般饲养锦鲤、甲鱼, 而是由着乐源峰上的泉水带进来蜀府常见的雅鱼、青鳙和乌白鱼等。
襄平侯平日无事时, 就喜欢坐在这一方莲池后的八角亭内, 面前放着三根青竹钓竿,身后侍婢捧香、弹琴, 池上清风徐徐。
方锦弦这日穿着件淡茧黄地交领大袖,飘逸的袖幅上绣着一只盘桓的虺, 肩膀连通后背的位置上却是一整条腾蛟。
传闻中,虺是一种水中的毒蛇,无足无角, 《述异记》中载:虺五百岁化为蛟, 蛟千年化龙,龙五百年为角龙, 千年为应龙。
而茧黄是一种以蚕茧黄色为实物参照制成的颜色,多用明矾作为媒染剂, 是一种不深的黄色,所谓:“嫩莎经雨如秧绿,小蝶穿花似茧黄”。
这种黄色染料并无定色,像是方锦弦身上这种浅色的茧黄,就更近乎于明黄色,远远一看很像是皇帝皇后可用的正色,近看才能瞧出一些区别。
他的手搭在轮椅的木托上,指尖一下下随着琴声打着节拍。
即便面上不显,侍奉方侯爷多年的两个婢女也知道主子今日心情不佳——三杆钓竿里,两把都有鱼儿咬钩,可他只是看着水面、动也没动。
虽说方锦弦大部分时间是沉静冷漠的,可前一段时间他的心情明明挺好,甚至还钓了几尾乌白鱼给夫人,请她制成酸菜鱼。
想着这些事情走神,弹琴的婢女一不小心拨错了一根弦。铮地一声,水下咬钩的鱼儿突然发力,竟然连同那根青竹鱼竿也给拽进了水里。
方锦弦点着扶手的手指,骤然停了。
那婢女吓破了胆、脸倏然变得雪白,她起身提裙跪下,咚咚对着方锦弦磕头,“侯爷饶命、侯爷饶命!”
本来方锦弦都轻笑了一声,摆摆手叫她起身了,可那婢女才坐到琴台后,就有一人从西苑急急跑来,“侯爷,夫人她……没同意。”
“……没同意?”方锦弦脸上的笑意登时散了,他沉眉啧了一声,手指忽然咚咚几下、极快地敲击起来,“为何?”
那人脸色惨白地摇摇头,夫人的事儿,他一个下人怎好追问。
这回,方锦弦是真生气了,但他偏是那种越恼反越平静的人,而且还看着那人露出粲然一笑,“你不知道?”
家仆熟悉方锦弦性子,看他这样笑更怕得要死,左右顾盼后觉着自己跑上回廊也出不去侯府,干脆仗着自己水性不错、一猛子扎入荷塘中。
他动作太大,溅起水花一片。
可方锦弦还是那样不疾不徐地笑着,慢慢俯身弯腰伸手捡起了地上的钓竿,突然用巧劲一挥,那细韧的鱼线竟像活了般,直朝着那人飞去。
下人听见身后动作,似乎知道自己逃不过,便铤而走险、深吸一口气往水底下潜去,可才往下游了一段,就感觉自己脖子上传来一阵剧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