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命 下(99)
明庐:“……”
他转念一想,倒也不觉得这是展清水诓自己,只是……男儿膝下有黄金,实在要跪皇帝也就罢了,这姓展的在这儿狐假虎威……
西风早已跪倒在地,如今抬头左右瞅瞅,小声劝道:“明少侠,您还是跪了吧,干爹如今还前途未卜呢,可别给都察院把柄了,他们可坏,就想趁着干爹不在,欺负我们老弱一家呢……”
到底还是个孩子,说着说着,他就忽然委屈起来,低下头抹眼泪。
“……”
洛金玉不久前还舌战都察院,不料西风仍觉得如今一家子全是老弱,这也令他有些茫然……
但此刻也只能暂且不管其他,先低声安抚西风。
明庐:“……”
此情此景,他还能怎么样?只能悻悻然跪了。
展清水轻轻地哼了一声,不再看他,扬声道:“圣上口谕:都察院这群废物,说沈无疾贪贿的是他们,朕交给他们办这事,到现在也没办出个屁来,三天十拨人下牢里审沈无疾,审出个屁来,朕都怀疑是天太热了,他们去牢里蹭凉的。”
都察院众人:“……”
是有这事儿……可能怪他们吗?沈无疾那嘴,只会阴阳怪气地指桑骂槐,其他屁都套问不出来。
展清水继续说:“子石你就不一样了,你办事,朕放心。这样,你赶紧的,且去都察院代职一月,把沈无疾这事儿查清楚。”
他这话一出,众人皆愣住了。
皇宫中,皇帝萎靡不振地坐在餐桌前,对着佳肴提不起半点兴致。
皇后虽平时爱与他斗嘴,却究竟少年结发夫妻,见到此状,心疼得紧,把人都遣去外面,低声道:“都瘦了,多少吃点儿。”
“吃不下。”皇帝唉声叹气,“是不是到上朝的时候了?”
“今儿休朝。”皇后道。
“哦……”
皇后无奈:“你吃点儿,然后去休息。”
“不能休息,”皇帝呜咽两声,向她比划着倾诉,“朕还有这……么大一叠奏章没批呢。哦,这是昨儿没批完的。你看,这太阳又升起来了,今儿的也要送来了。”
“……”皇后问,“往日奏章难道都是沈无疾批的?”
“差不多了。”
皇后担忧道:“我平日里也不好过问朝事……可是,你这样,好像也不太好。”
“不是你想的那样,”皇上解释,“他会分类,每个奏章里夹一张他写的小条子,大事儿还是朕来拿主意,有些乱七八糟的奏章,写的不值一提的小事,还有八百里加急就为了问候朕半个月前偶染风寒这些,就给沈无疾去回。朕也有分寸。”
皇后不解道:“难道没了他,其他人不能做到吗?”
“呵呵。”皇上冷笑,“其他人?其他人就跟都察院一样,都他大爷的废物。朕还以为展清水是故意装傻,什么奏章都要哪来问朕怎么回,恨不得朕亲手教他一个字一个字写,结果把他踹开,找别人,还不如展清水!”
皇后问:“他们会不会是故意的?为了凸显沈无疾的重要?”
“朕也这么想,可朕发现沈无疾他大爷的是真的很重要!”皇上暴躁起来,“以前还有人偷偷跟朕说他坏话,说他没事儿就爱骂司礼监其他人是废物,说他嚣张跋扈……现在朕都想骂那群废物了!”
他发完火,长叹一声气,又道,“朕昨儿想了整宿,叫展清水去找洛金玉了,让洛金玉审沈无疾。”
皇后道:“那喻长梁那边……”
“等会儿找他来,朕就跟他说,朕是为了为难洛金玉。若沈无疾真贪贿了,洛金玉判他比谁都判得重。若洛金玉徇私枉法,他们还能把洛金玉一起弄死。喻长梁听了这话,肯定高兴,呵呵。”
皇上翻了个白眼,“打架就打架,把朕也拖下水,朕就不能忍了。”
他沉思片刻,望着水晶饺子,忽然自言自语,像在给谁鼓劲加油,含恨咬牙,道,“骂死那群憨批……”
作者有话要说:来自被迫加班的社畜的恨意。
第241章
沈无疾再见到洛金玉时, 是在牢中。
他听到熟悉的声音, 急忙起身去看, 喜道:“金玉!”
狱卒将锁打开,洛金玉便走了进来。
沈无疾急着要上去拥抱, 临到面前,又退后两步, 叹道:“咱家在这里面虽也有梳洗, 却究竟不如在外面儿, 身上不太干净,不敢碰你。”
说是这么说, 他却又一边说, 一边眼巴巴地瞅人, 好像不甘心又委屈,等着洛金玉来抱他,很有些矫揉了。
洛金玉与他成亲相处也有一段时日, 如何能不明白他这点儿小心思的神态,只得微微叹一口气, 道:“先前我便想来探望,可你身涉要案,我不被许入内。”
“咱家明白。”沈无疾忙道,“今儿——”
“今日我是以你之案主审身份前来,向你问询案情相关,因此不便与你亲热。”洛金玉满脸写着正经,道, “我此次前来,盖因你身份特殊,牵涉也广,恐有不好轻易对外言之之内情干系。”
沈无疾:“……”
嗐,能怎么样呢!这人说起公事,就是这么一板一眼,改不了。
沈无疾也不在这儿闹,闻言便道:“好,洛郎中且问。”
洛金玉也不急,先退到一旁,让外面的人抬进来一张桌子与椅子,文书在桌上摆好笔墨纸砚,入座执笔,做记录状。
洛金玉便一一问了起来,沈无疾则一一作答。
洛金玉所问皆为沈无疾被状告之种种条条,譬如河南赈旱灾粮银贪墨、黄河官修堤岸无故倒塌、某地巨贪道台本为富商,捐官上任,贪敛无度,下卖官职……
“河南赈灾粮银,咱家拿了,一分没留,全给了曹国忠。”沈无疾道。
洛金玉微微皱眉:“你为何要拿?”
“赈灾一事是曹国忠主办,咱家当时在他手下做事。”沈无疾道,“曹国忠明令咱家从中取利,一日钱银不入他指定钱庄,一日司礼监不盖印发粮。事出紧急,拖一日,河南饿殍多上千之巨,我不得不听他吩咐。”
洛金玉问:“事后你也未向朝廷检举此事?”
“当时曹国忠只手遮天,咱家不愿以卵击石。”沈无疾道,“敢问都察院在曹国忠被咱家扳倒之前,又弹劾过曹国忠何事啊?”
洛金玉又问起其他事。
沈无疾继续道:“黄河官修堤岸,咱家是监督,可官修堤岸一向是工部遣派人手亲为,怎么不把工部那些人都算进来?”
“你将涉案之人一一说出就是,我自会一一问询,可你乃官修监督,堤岸偷工减料导致坍塌,你亦有不可推卸之责。”洛金玉道。
“咱家又没有避责。”沈无疾道,“当年事发,咱家立刻就请罪了,可你敢把工部一一问询,当时那些人可不敢,工部尚书可是喻阁老门生,尚书女儿与小喻大人结的娃娃亲。因此他们自个儿不敢往下深究,倒是想杀咱家一人灭口,可碍着曹国忠的面子,到底不敢下手。此事儿扣了咱家一年年俸,打了咱家二十庭杖,不了了之。”
“但无论如何,此事重提,你也脱不了干系。”洛金玉道。
沈无疾嚣张得很,道:“行啊,咱家还怕这事儿不能重提呢,白给人背了黑锅,那二十庭杖换个身子骨弱点儿的,命早没了,咱家趴病床上俩月没下地!重提好啊,最好这事儿立案大审,叫工部那些负责此事的人都来打二十庭杖!”
洛金玉忙拉住他:“你是监督,你无需只将责任推到工部。他们固然有错,可你亦是监督失职。”
“咱家……”沈无疾犹豫一阵,叹气道,“嗳,咱家是失职,这罪,咱家愿意认。可其他人,一个也别想逃。咱家监督修堤,是头一回独自离京担这大担子,着实也一时难辨其中浑水深浅,到了那儿才知,修个堤岸的事儿,也大有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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