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命 下(159)
就不如堂堂正正地当着人面来动手……
这日午后,君天赐刚吃了药,正要入睡,就听得外面传来一阵乱响,好像声儿还是朝着自己这边,越来越大——
君天赐听到窗外传来君亓的怒声:“沈公公,你住手,你这就过分了吧?”
“过分?咱家叫你知道什么叫过分!”
是沈无疾的声音。
君天赐不喜欢阉人,尤其是阉人提起嗓子尖叫,他每每听到,都觉耳膜刺痛,恨不得把对方嘴给堵了。
此时,他皱起了眉头,将被子拉过头顶,想要逃避那尖锐的声音。
可沈无疾来都来了,如何肯只嚎那一嗓子。
他对着君亓尖声骂道:“你那不要脸的兄弟才过分!这事儿你就是闹到皇上面前去,咱家也不怕你们位高权重!太尉你若不做声也就罢了,此事是咱家与君天赐的私人恩怨。你若护他,那咱家连你一起骂!长兄如父,子不教,父之过!咱家骂你,你也不委屈!”
君亓忍耐道:“沈公公,你就是要骂,也得有个由头。”
“你还敢问咱家由头?装什么傻,充什么愣?”沈无疾冷笑。
君亓皱眉:“无论是什么事,我也是当朝太尉,你这——”
“咱家怎么了?太尉了不起?这事儿你说到哪去,咱家都有理!”沈无疾说话间,一脚踹翻身边的花盆,厉声道,“君天赐分明知道,咱家与金玉是拜过堂的结发夫妻,他竟再三纠缠金玉,还故意说些乱七八糟的话来乱人心神,想拆咱家这桩金玉良缘?呵呵……好啊!那咱家就来先把你家给拆了!怎么着,太尉的弟弟,就能觊觎别人的姻缘,眼巴巴的想当奸夫,还是淫|妇?你屁都当不上!这么不要脸的事,咱家真是闻所未闻!”
“……”
君亓自知此事是理亏,可这沈无疾,私下里说说不好吗,非得搞这么大阵仗,二话不说,连个预告都没有,直接跑来君府门口,一桶黑狗血泼大门上,还把牌匾给摘下来踹烂了,这——这就是摆明了要撕破脸皮。
“沈公公,话何必说得这么难听。”君亓沉声道,“我与你向来和睦,你若要这么折腾,恐怕不太妥当吧。”
“要不是念在与太尉你向来和睦的份上,咱家就不只这样啦!”
沈无疾嚷嚷道,“咱家就从街上一路敲锣打鼓过来啦!还给您留这遮羞布吗?可真是好心当作驴肝肺啊!”
君亓:“……”
他一个再英武不过的大男人,和这泼妇真是无话可说!
趁君亓一时无语,沈无疾冷眼扫视过挡在自己面前的君府家丁,朝着屋里叫:“君天赐你这不要脸的臭东西,狗胆包天、认不清自个儿几斤几两的弱鸡崽子,这时候倒不敢露面了?你算什么男人!”
索性撕破了脸皮,君亓恼道:“沈公公倒算男人了?”
“呵呵,咱家是阉了身子,倒也敢孤身来你君家踢门,为自己内人寻个说法,君天赐挖墙脚倒是挖得欢快,此刻咱家找上门来了,却躲在屋里当老鼠,这又算是什么?那恐怕不止阉了一处吧?”沈无疾瞪眼嘲讽道。
“你——”
“君天赐你出不出来?咱家知道你在里面!你若还有半点脸皮,你都给咱家出来!别叫人觉得你君家出你这么个孬种,辱了君太尉的赫赫威名!”沈无疾对君天赐叫嚣尚且不够,回头还阴阳怪气地瞥一眼君亓。
君亓自恃身份,不与他瞧不起的骂街泼妇一般的沈无疾对骂,就只能瞪眼干看着。
拳头倒是攥得紧,可并不敢先动手,一则是恐怕落了口舌把柄,二则,他衡量一番,心中有些不确信自个儿打得过沈无疾,这泼妇武功倒是不差。那到时,自个儿岂不要沦为他人笑柄……
哼,这倒也非是最要紧的理由,要紧的是,他一个堂堂男人,如何屑与一个泼妇动手?岂不是自降身价?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就是怕打不过。
第295章
沈无疾正骂得开心, 屋里传来丫鬟的惊呼声, 接着她跑出来, 一面慌张叫着“小爷吐血了,快叫大夫来”……
……
“唉……”皇帝重重叹息。
他叹完气, 左看看跪在地上满脸恼火求自己做主的君太尉,右看看跪在地上抹着眼泪也求自己做主的沈无疾, 再看看刚禀报完君天赐此刻“虽死不了, 但也差不多了”状态的御医……
唉……
一时间, 谁也没说话,殿里正沉默着, 外头传话, 说洛金玉来了。
皇上暗自松了一口气。
叫他看这些人唱戏也就罢了, 叫他自个儿登台,那可真是敬谢不敏。
洛金玉本正如常在礼部办公,突然听得宫里来人急召, 一路上已知晓是发生了什么事,此刻他见到皇帝, 倒地就拜,拜完,皇上叫他起了身,他立刻就转身去看沈无疾,关切地问道:“无疾,你受伤没有?”
君亓在旁沉声道:“洛郎中,他好得很, 是他去我府里闹,天赐如今还在昏迷。”
洛金玉先没理他,仔细查看沈无疾一番。
沈无疾自他来了,姿态越发柔弱,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虽然如此,可好像,确实半点伤也没找到……
洛金玉松了口气,这才回头看向君亓,不冷不热道:“今日君府所耗钱财,以及小君大人的医药费用之等等,烦请太尉列单明细,日后送到下官家中,下官全部担负。”
“如今是药费的事吗?”君亓恼道,“洛郎中素来刚正名声,此刻却是要护短?”
“下官从不护短。若有此意,一概赔偿,下官半文钱也不想出。”洛金玉淡淡道。
君亓没料到他是这回应,气急反笑,扭头向皇上道:“皇上明鉴,今日此事,分明是沈公公大闹臣府。臣为朝廷一品大员,遭此折辱,损的不只是臣一家之颜面,乃是朝廷之颜面,圣上之颜面。沈公公……臣本不愿得罪沈公公,可今日,有些话,臣遭此胁迫,不得不说了。前些日子,臣便听闻沈公公与洛郎中在司礼监因私事大闹……皇上,朝廷非沈公公一人的朝廷,岂可叫他如此放肆?”
“你才放肆!”展清水急忙喝道,“皇上跟前,你说些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君亓看也不看展清水,仍看着皇上:“大逆不道者非臣,而乃沈无疾。”
“那日的事,已经过去了,罚也罚了,只说眼前吧,何必翻旧账。”皇帝打圆场道,“洛郎中不也说了,一概费用,他全包吗。”
“这岂是钱银之事?”君亓皱眉道,“臣知皇上宠信洛郎中,臣也向来敬佩他之为人行事,可今日,臣却对他失望了。原来,他满口对着别人义正词严,对自家人,倒是放纵包容。如此一来,以后他如何服众?岂不要辜负皇上栽培他的一片苦心?”
皇帝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心中暗道:朕信你有这好心思,朕就是傻。
他一面腹诽,一面干笑几声,扫视一圈这几人,清了清嗓子,道:“有言道是,清官难断家务事。朕虽为天子,却也不好管你们这纠纷,只是坐这儿当个见证。是是非非,你们自行辩论吧。”
这事儿,沈无疾倒也寻了个好角度入手,从头至尾、口口声声,都只说是私人纠葛。
皇帝都这样说了,其他人虽心思各异,一时倒也没人与之辩驳——主要是洛金玉觉得皇上此言是正理,因此他不辩驳,而在场的人,也只有他向来敢明摆着驳皇上的意思。
君亓想了想,道:“臣知不该拿此事扰了皇上清休,实在是沈公公难缠。”他看向洛金玉,“洛郎中,皇上叫我与你自行辩论,我且问你,是否无论何人,怀揣如何借口,打去别人府上,在你看来,都是无错的?赔钱了事,事就此罢了?”
“自然不是。”洛金玉道,“下官也且问君太尉,敢问沈无疾是因何事前去打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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