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临臣下[重生](148)
江盛雪就糟糕多了,山洞里白天还好,一到晚上潮气就会上来,她没有体力补充,身体虚弱,救出来的时候就一直高热。好在他们事先考虑过这种情况,随行带了一个大夫和药材,才稳住她的病情。
知道梁简为了他们一个人去闽国,江盛雪的心跟着揪起来,眉头紧皱:“对方是个用蛊的高手,兄长对蛊并不了解,他会不会有危险。”
“危险肯定有,不过你别担心,等到下一个路口张铎就会去找他。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安心养好身体,然后去救后面马车上的那位。”
陈文砚意有所指,他们进入洞中时,江盛雪倒靠在闻尧的身上握着他的手,他们上前把人分开,她却握的更紧。
江盛雪还想多问一些情况,奈何身体状况不允许,几次尝试着开口都吐不出话来,很快又沉沉睡过去。
陈文砚心疼地将她搂在怀里,让车夫放缓速度,免得她又被颠簸醒。
车马往前行了二里路遇上岔路口,张铎从车上跳下来,找到陈文砚:“就到这里,你带着他们回樵县,我去接梁简。中途不管遇上什么都别放松警惕,闽国的普通百姓对我们没有太大的敌意,但那些行走两国间的蛊师和商人就说不定了。”
江盛雪他们被关的地方和梁简去的地方都在闽国的边境上,他们要迈过闽国的防线才能返回丘桐。好在张铎之前在闽国待过一段时间,闽国国主也不是大张旗鼓抓人,他还能动用一些关系上下打点。
陈文砚知道事态严重,叮嘱道:“你们一定要平安回来,我在丘桐备好酒水等你们。”
“我可只喝好酒,你别肉疼舍不得。”张铎笑了笑,这话说的轻松,可他的神情却是少有的严肃,他的目光看向林间的羊肠小道,拍拍陈文砚的肩,道:“我走了。”
说罢便朝着羊肠小道疾驰而去,陈文砚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林间,下令马车加快速度。
闽国国主约见梁简的地方叫蝎子林,并不是因为这个地方的蝎子多才叫这个名字,而是这里的地势就像一条首尾相连的蝎子,春秋时节瘴气环绕,适合毒物生存。普通人进入此地,稍有不慎就会丧命。但蛊师却十分喜欢这里,因为这里的毒物适合练蛊。
梁简进入这里前先服用了一颗江盛雪平日闲暇时无聊炼制的解毒丸,小小的一粒却可以压制五十多种毒物,最重要的是可以避蛊。
梁简对蝎子林的路况并不熟悉,他本以为需要花费大力气才能赴约,却没想到对方一路上留足标记,就等着他找过去。梁简也不担心对方有诈,单刀赴会,顺着标记一路到了蝎子林深处。这里有一个美丽的湖泊,湖面倒映着阳光,五光十色。
闽国国主立在湖中心,脚下踩着的是一叶扁舟,唇间含着一片翠叶,在轻声吹着闽国的小曲。水面上有一圈圈的波纹荡漾,在湖底还潜伏着别的东西。
梁简立在湖边,上下打量闽国国主一眼,不合时宜地想着要是梅争寒在这里,肯定要夸别人好看。
闽国国主有一头淡金色的卷发,随意地垂在肩上,额前坠着一只蓝色的水滴型宝石。他的皮肤很白,像上等的象牙,身上的衣服不似丘桐男子的锦衣玉袍,倒像是用一块柔|软的布简单地包裹身躯,露出两只胳膊,手臂上戴着金色的细镯子。他的眼眸深邃,鼻梁高挺,唇红润饱|满,颇有异域男子的风|情,英俊迷|人。
一曲小调哼到最后,闽国国主不慌不忙地收了尾,抬眸看向岸上的梁简,他的眼神很冷,像野兽一般没有温度。
“你就是梁简?”闽国国主问道,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倨傲之意:“我的名字叫清河,我希望你能记住,因为有一天这个名字会响彻你们丘桐的土地。”
梁简抱着自己的刀,笑道:“我管辖的红叶城内有一个郡叫清溪,和你倒是相似,你不如来我的地盘和它做个伴,我把郡的名字改成清河。”
清河自以为总有一天可以征服丘桐,梁简却讽刺他只配为臣。
清河眼眸微眯,梁简的冒犯让他有些不爽:“凭你以五千人马拦住我两万大军的魄力,你有资格站在这里和我对话。但你要是觉得自己可以在我面前得意忘形,我不介意给你一点教训。”
“那你试试,看是你脚下那畜生的速度快,还是我的刀快。”梁简面无惧色,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不断泛起涟漪的湖面。他知道清河有一条伴生蛇,体型颇为巨大。能长成这样,只怕身上的鳞片都到了刀枪不入的地步。
清河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怜悯地看着梁简:“我是个惜才的人,本来把你招入麾下,可惜你目中无人自寻死路。如此,便也只配喂我的小灵子。要知道它平日吃的都是精挑细选的贡品,能成为它的食物是你的荣幸。”
“这种荣幸你还是自己留着吧。”梁简冷哼一声,长刀出鞘,雪亮的清辉化作刀光击在水面上,掀起丈高的水浪。
清河的内力遍布船身,在梁简的攻击中驱使船急速后退,信手从岸边的树上摘来一片绿叶放在唇边。这一次他吹的不是小调,而是夺命的杀人曲。
剧烈翻滚的湖面,一条水桶般粗细的巨蟒从水中探出上半身,发出一声怒吼,吐着信子张着血盆大口朝梁简咬去。这蛇的动作因为体型庞大看似笨拙,实际上却十分敏捷,眨眼就到了梁简跟前,腥臭味熏得岸边的草木有了枯萎的趋势。
梁简一跃而起,脚踏碧叶,身如云雀,长刀砍在巨蟒的鳞甲上,竟然渐起一串火花。这蛇的鳞甲坚|硬程度如同梁简所预料的一般,正面对上很难给它造成危害。
一击试探之后,梁简在空中翻身避开巨蟒的攻击,迅速退到岸边。
清河乘舟站在远处的湖面上,嘴里的曲子越来越高亢,巨蟒受了刺激,灯笼般大小的碧绿竖瞳直勾勾地盯着梁简。在它的眼中,梁简渺小的不值一提。食物就该有身为食物的觉悟,拿着那把刀躲来躲去真是让蛇心烦。
巨蟒又一次愤怒地追着梁简攻击,它的身子始终没有离开湖面,只探出半截,可就是半截也让梁简无路可退。梁简的刀划过蛇鳞,留下极其细小的划痕,巨蟒嘲笑他的无知,庞大的身子如同山岳一般撞过来。
梁简将长刀立在身前,堪堪止住巨蟒的进攻,蛇头怒张时,蛇鳞之间有细小的缝隙。梁简将刀一转,顺着细纹刺进去,从蛇首上削下一块蛇鳞。巨蟒吃痛,愤怒地扑过来。梁简踏着绿叶飞跃在半空中,身形灵活地躲闪过去,右手的刀虚幻一招,忽然抬起左手。
极速的黑色细影从他的衣袖中飞出,猛扑过来的巨蟒尚未察觉,那东西就直接射入它的一只眼睛。不到三寸的袖箭在二十步内杀伤力无穷,直接穿透巨蟒的眼珠。巨蟒吃痛,蛇头失了准头,梁简顺势翻身落在它的头上,举起刀对准它的另一只眼睛。
哗啦,水面下传来一声巨响,又一颗蛇头冒出来,闪电般扑向梁简,一口咬住他的腰腹。这蛇来的极快,梁简毫无准备,蛇牙贯穿他的身体,蛇头猛地一甩,恨不得将梁简撕成两半。
梁简忍着剧痛,全身的内力灌注在刀刃之上,对着咬住自己的那颗蛇头狠狠地斩下去。蛇鳞毫无阻拦,刀刃将蛇头斩下来,腥臭的蛇血溅了梁简一身,和他身上喷涌出来的血混在一起。
失去脑袋的半截蛇身落入水面,染红一池的湖水。瞎了一只眼的巨蟒更是剧烈挣扎起来,直接将梁简甩下去。梁简身上的内力还没缓过来,根本提不起气,直接砸向湖边的树林。树枝应声而断,梁简咳出一口鲜血。蟒蛇这一击砸断他至少两根肋骨,剧痛让他眼前发黑。
湖面上那条巨蟒发了疯,蛇尾疯狂地横扫,不远处的清河脸色大变,嘴里的曲子吹的更急。
梁简倚靠着树木,这才看清楚面前这条巨蟒原来是条双头蛇,只不过另一边没有那么巨大,而且还在蜕皮,难怪刚才那条巨蟒只露出半边身体,不肯离开河。梁简刺瞎它的一只眼睛,痛楚让另一半也感同身受,才会直接越出水面攻击梁简,可惜它新生的蛇鳞还没有长好,反而被梁简斩首。
活下来的另一半愤怒地盯着梁简,眼里充满仇恨的光芒。梁简握紧手上的刀,将身上那颗蛇头取下来,向着另一边的灌木丛扔去。巨蟒的目光随之移动,似乎在思考把自己另一半的头捡回来。
在他闪神这一刹,梁简拼着体内不多的力气爬起来,向着蝎子林的外围撤退。
“想走,没那么容易。”
清河愤怒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巨蟒受伤颇重不能继续移动,他便从水面上飞过来,势必要取梁简的性命。梁简咽下一口血沫,向着身后挥出一刀。生死危机之下,他这一刀不同以往。刀光如雪似月,引来一地孤寒清霜,杀意盈弓,刀芒凝冰。
清河奔袭的速度一缓,面前的地面上竟然凝结一层霜花,寒意透过脚底传上来,他手臂的镯子蒙上一层水雾。清河的心底涌起一股恐惧感,若非梁简力竭,这一刀能要他的命。
绝对不能让梁简活着离开,清河心底打定主意,他往前跨出一步,一道剑意将他定在原地。他没有看到人,却能感觉到无处不在的剑意,像风一般环绕在他身侧,只要他敢再动一步,就将他撕成碎片。
这是一个高手,而且绝对是高手中的高手,清河不敢动,甚至踏出去的哪只脚都收回来。
“阁下是何方高人?这是我和那人的私怨,还请你不要插手。”
没有人回答清河,只是剑意更胜,隐隐还有几分杀意在里面。过了许久,久到足够梁简逃脱,这道剑意才有所消散,一道中期十足的传音远远飘来落入清河的耳中,却是顽劣之言:“老子的徒弟也是你这龟孙能动的?那颗蛇头就算是利息,再不滚老子不介意给闽国换个国主。”
梁简不知道自己逃了多久,身后感受不到清河的气息,他的体力逐渐不支,眼前一圈圈黑色光晕,根本看不清路。他身上浓郁的血腥味吸引来无数的捕猎者,都在暗中虎视眈眈。梁简握紧手中的刀,最起码要坚持到张铎来。
他放慢脚步撑着林中的树木往前,血迹蔓延了一路。不远处的林间,有一道人影急速赶过来,梁简听到声音回头看一眼,人没瞧清楚,却闻到顺着风飘过来的酒香。
熟悉的味道让梁简紧绷的神经一缓,整个人栽倒下去。
“哎呦喂,我老头子一把老骨头可扛不动你,你不能睡。”胡子花白扛着酒葫芦没个正经样的叶晟落在梁简面前,也不伸手扶他,反而抬脚踢了他一脚,道:“真的扛不动,你不能耍无赖,我救了你你不说声谢谢,我可就要把你丢在这里喂野兽了。”
梁简没有回答,因为他已经昏死过去了。
叶晟不满地哼了一声,一屁|股坐在梁简旁边,伸手摸了摸他的脉搏,灌了一大口酒道:“死不了,那就等着吧,等张铎那小子来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