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要辜负我(慢穿)(88)
容瑾知道,这应该是柳弈特意吩咐了。看来,容瑾苦笑,顾念确实还挺喜欢他的。
顾念刚做了皇帝,每天日理万机,想必得过上一两天才能抽出时间见他。容瑾收拾了收拾,闲着没事他也不打算出去乱逛为难别人,就在宅子里随便走走。
这宅子很大,单看布局和占地面积,倒是有点像邵国的王府。但这摆设装饰却太素净了些。而且哪个王府连半个主子也没有的。
容瑾边走边漫无目的地乱想,看来辰国国土确实比邵国大了太多啊,京中随便闲着的宅子,竟也能这么大!辰国的许多风俗和邵国不同,宅子的布景也颇有些趣味。容瑾边走边看也不觉得无聊。
直到他走到了一处院子外,脚步下意识慢了下来。
这个院子,明明从未见过,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呢?明明也不一样,墙不一样,比那小破院的院墙高得多,飞檐也不一样,当初那个小院子,连飞檐的装饰都没有。但是为什么,就觉得那么熟悉呢?
他顺着小路,慢慢走到了墙下,怔怔地摸着白色的墙面。他突然抬头左右瞧了瞧。这宅子本就仆人很少,他出来逛也没人跟着。如今正好四下无人。
他利落地翻身上了墙,目光控制不住地朝院子里正对的方向看过去。
对面真的是一处长廊。可廊下没有人。
容瑾失笑地捂住了自己的脸。天啊,瞎想什么呢。真是失恋使人神经错乱。也不想想怎么可能。顾念如今可不是以前那个整天闲着没事,坐着等你的清闲人了,你随随便便翻个墙,他怎么可能刚刚好出现在这里?
人还真是,就算道理自己都一条条讲明白,决心也下了,信誓旦旦地说出来。可心里到底怎么想的,只有你自己知道。一不小心,那点深藏的念头,就难堪又直白地露出头来了。
他也不想下去,坐在墙头上,微风从脸畔拂过去,是很舒服的那种力度。自从柳弈在宴上说出那些话,他心里的弦,就一直紧绷着。他怕顾念不依不饶,更怕自己一不小心,那些用三年才攒下来,一日日坚实的勇气和坚定,就溃不成军了。
他真的很喜欢顾念。活了这么大,他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也许,这辈子都不会再这么喜欢别人了。可是他真的不能接受,去做一个古代婚姻标准下的“妻子”,甚至是“奴婢”。
现在坐在这儿,四下无人,视线开阔,被死死藏着的念头悄悄浮出来,但也不会被任何人察觉,他反倒觉得放松了一些。
他闭着眼睛,决定放纵自己一刻钟,悄悄地回想一下过去和顾念相处的时刻。
那时候柳弈像防贼似得拦他,他就养成了翻墙的习惯。就算知道他摔不下来,可顾念见了,还是忍不住念叨他两句。
然后,他真的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有点颤,又有点着急。
“这个墙比以前那个高很多,真的不能随便翻啊,快下来。”
☆、第97章 浪荡子和他的渣男攻40
容瑾睁开眼睛,朝着声音向下看。人站在墙下, 正朝着他半伸着手, 脸上是他熟悉的着急和紧张。他最开始几次翻墙头的时候, 顾念也总是这样。
他鬼使神差接道:“你要不要上来?”
他伸出手, 想拉顾念一把, 却发现他俯身, 根本够不到顾念的手。
他终于从刚刚那场幻梦中醒过来。早已不是当初的小矮墙, 也早就不是当初那个人了。
容瑾从墙上跳下来,一揖到底,干脆利落:“邵国来使容瑾, 参见陛下。容瑾刚刚失礼了,还望陛下勿怪。”
顾念的脚步停顿了。他轻声道:“阿瑾,别这样。”
容瑾微微笑了一下,双眸恭敬地垂向地面:“礼不可废。”
容瑾的态度让顾念很不知所措。从他知道容瑾来了, 柳弈告诉他阿瑾过得不好, 到现在真的见到了容瑾,他的脑子一直都是乱的,嗡嗡作响。他来的时候, 脚步生风, 很想死死地抱住这个人,想和他说好多话,但真的站在阿瑾面前, 他却发现自己的脚像是被钉在了地上, 喉咙也被堵住了, 什么也说不出来。
此刻,他呆立在原地手脚无措,见容瑾不看他,干脆也一揖到底,给容瑾拜了回来。
容瑾诧异地抬头,和茫然惊慌的顾念对视了一眼。容瑾简直想扶额,他很不合时宜地想起来一句“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他实在很难把这样一个顾念,跟皇帝这种物种联系起来,反倒是记忆里的那个人,因为三年未见悄悄模糊一点的印象,又鲜活起来。反正左右也无人,容瑾忍不住问道:“那要是我刚刚给陛下跪下可怎么办?”
顾念愣了一下,条件反射道:“那我也给阿瑾跪回来?”
容瑾想象了一下两人对跪的场景,这不跟成亲的时候夫妻对拜差不多吗?幸亏他没选择行跪礼。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谁也不知道说什么,就这么站在墙底下有一句没一句地尬聊。不过幸好两人的脑子都是一团浆糊,根本不记得自己和对方都说了什么。
“当皇帝不忙吗?”
怎么这么快就来了?还一个人也没跟,在这儿和他对着说这么久的闲话。
“忙。”顾念点点头,“挺忙的。”
容瑾顺着道:“那陛下就先去忙吧。在下也要去整理一下……”
他好像还没有准备好,去面对这样一个顾念。他们可能都需要再冷静一下,去选择一个合适的态度面对对方。
顾念打断了他,他看着容瑾身后的高墙:“阿瑾,我想上去坐一会儿。”
容瑾愣了一下,眼睫低垂:“陛下龙体尊贵,若有什么闪失,容瑾如何承担地起?”
顾念固执地看着他:“阿瑾,我想上去坐一会儿。你带我上去,行不行?”
容瑾却没妥协:“陛下,正如您所说,这堵墙比之前那堵高很多,也危险地多,我不敢带您上去。”
“那就把墙拆掉,换回矮墙。”
容瑾看着那堵遭了无妄之灾的墙,苦笑:“墙可以拆掉,房子也可以换回原来的模样,可三年的时光也可以重来吗?”
顾念的身形轻微摇晃了一下:“阿瑾说的对。”
过去的三年,那只顾沉浸在自己世界中,对阿瑾的苦难一无所知的三年,他到底是错过了。现在再表现地如何悲痛,如何后悔,都只是无济于事的笑话,再也不能挽回,不能补偿丝毫。
他短促地笑了一下:“阿瑾要是忙,就先去吧。我再在这儿坐一会儿。”
顾念朝着里面的院子走过去。
他这个样子,容瑾也不太能放心地下,就跟在他身后。
到上台阶的时候,顾念可能是脚下滑了一下,差点摔过去,容瑾手疾眼快地拉了他一把,心中无奈,怎么这么大人了,还像个小孩子似得,走路也走不好。
站稳了,顾念却握住他的手没松开,直接往前两步,拉着容瑾和他并肩坐在廊下。
顾念握着容瑾手的力度很大,像是用着全身的力气,克制着心里剧烈起伏的情绪。容瑾突然觉得有点不自在。倒不是因为牵了一下手,他一个大男人,和顾念以前也谈过那么久的恋爱了,没那么矫情。只是以往虽然也拉弓骑马,手算不得多细嫩,也有老茧,但和经历过三年风吹日晒,砍柴种田的现在比起来,好太多了。
按理说一个男人不该在乎这些。但是在现在仍然喜欢的前任面前,他也只是个大俗人。哪怕不能在一起,谁不希望自己在喜欢的人面前,一直都是好的,体面的一面呢?
容瑾干笑了两声,想把手抽回来:“手好像是比以前粗糙了些啊。”
顾念突然侧过身,用另一只手捂住了容瑾的眼:“阿瑾,别看我。”
容瑾没有挣开。因为在顾念捂上他眼睛的前一刻,他看见了。他看见顾念的眼睛红了,有眼泪顺着眼角,啪嗒啪嗒地落下来。
他心想,都当了皇帝了,怎么还是这样呢?被他拒绝了,一句硬话都不会说,只会掉眼泪。他还以为,做了皇帝,会变得强硬一些,霸道一些呢。
他坐在廊下,眼睛被顾念的手盖着,轻声道:“其实长烟峡也没大家传得那么恐怖,就是很普通寻常的一个地方罢了。安和他们常去看我,家里也常给我送东西过去,我在那儿过得挺好的。”
顾念没说话。容瑾能听到他极力克制的抽噎声。他漫无目的地想着,心想这要是叫什么人看到了,估计得被治个“欺”君之罪了。好一会儿,他眼睛上的手还是没放下来,于是容瑾抽出自己的手,摸索着去给顾念擦了擦眼泪,轻声哄道:“别哭了。叫别人见了,像什么样子。”
片刻后,顾念沙哑着嗓子:“又没人来。这里只有我们两个。”
容瑾想哄他高兴,再说,都变成现在这样子,他的态度也官方不起来了:“可是见美人垂泪,我也伤心啊。”
顾念一把抱住他,闷着嗓子:“阿瑾,你留下来吧,好不好?”
容瑾叹了一口气:“真的不行。”
“为什么不行?”
“哪里都不行啊。我留下,难道对你有什么好处吗?只会带给你数不清的麻烦和污名。”
顾念死死地搂着他:“可是你留下,本身就是对我最大的好处啊。是什么都比不了,比不上的好处。没有麻烦的,随他们怎么说,污名我都不在乎。”
“可我在乎啊。”容瑾忽视掉心底隐隐约约的疼,随口胡说着自己想出来的理由,“以往在邵国,我们在一起,我最多被人骂一句风流荒唐。可现在我们在一起,那我就是以男子之身逢迎媚上,也必然会被辰国各家族视作眼中钉。”
顾念急切道:“我会解决的。阿瑾,你都不用管,这些我都会解决好的。”
“怎么解决?纵然皇权滔天,如何堵得住悠悠之口?”容瑾反问,“唯一的办法就是让我走。”
容瑾挣开了顾念,他看到顾念虽然眼睛还红,但眼泪到底止住了。他松了一口气,板起脸:“陛下。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本来一切都好好的,何必自寻烦恼呢?”
“这些都可以解决的。我可以解决的。”
“但是为什么一定要解决?”容瑾漫不经心地笑笑,“三年前,我那时候和陛下分开,并不知道我离京之事已经泄露,说的都是真心话。我和陛下的情分,早在三年前就一刀两断。而陛下对我念念不忘,也不过是求而不得的执念罢了。”
顾念突然站起来:“反正我说不过你。我每次都说不过你。你永远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什么时候问过我的意见?”
眼看顾念的眼睛又要红了,容瑾感觉自己坐立不安,简直想马上告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