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要辜负我(慢穿)(185)
这是顾如琢选了修行剑术后,容瑾精挑细选,专门为他辟出来的练剑场所,将附近的高树,灌木,稍高的草丛,还有在这边定居的动物们,全都移走,甚至还用灵力将地势也整了整,硬生生把稍斜的坡地,给整成了平地。
贺天凝刚开始对他这种溺爱的行为嗤之以鼻,难道以后跟人家抄剑打架,人家也专门找平坦开阔的地方跟你打架吗?但是顾如琢练剑半年后,他考校了顾如琢一番。行吧,他还是不发表意见了。天才在哪里练剑都一样。
顾如琢站定,神色微肃。剑刚出鞘,便发出“嗡嗡”的阵响,剑光从顾如琢眉眼处一掠而过,随后所过之处,无论是碧草娇花,皆被照成一片清冷寒色,如同初雪。
贺天凝的视线在剑身上微凝,片刻后无奈道:“我的天,踏雪剑。阿瑾现在简直就是个傻暴发户爹。”
说着话,贺天凝的动作却一点也没停顿,几道剑气从他指尖射出,在空中发出破空的声响,朝着顾如琢打去。顾如琢正练着一套剑决,感觉到风声袭来,跃空翻身躲过。贺天凝表情不变,指尖剑气的速度却越来越快,也越发密集。渐渐地,就有些剑气,打在了顾如琢的腿上,胳膊上,甚至是咽喉胸腹处,有种当真被刺穿的疼痛。顾如琢咬着牙,握紧手中的剑,全神贯注地去应对。刚开始的时候,顾如琢只能躲,后来适应了些,他便尝试着用自己的剑,去劈开那些剑气。
贺天凝虽然平常瞧着吊儿郎当,但是在剑术上的造诣还是很靠谱的。每次经他指点,顾如琢都能感觉到自己的进步。虽然容瑾从来没有要求过他,但他想要变得更强大。
以前仅仅是因为他天性认真。而现在,如果你喜欢上一个远远胜过你的人,那最该做的,就是努力去追赶他。哪怕很难,速度很慢。但是你一天喜欢他,就一天不能停止脚步。
而他喜欢的是神。若是他无法在修行上走的更远,生命短如朝露,就连生存,还要累容瑾操心付出,那他怎配与容瑾谈“心意”二字。
一直到顾如琢的力气都耗尽,贺天凝终于停了下来。他跟顾如琢扯闲:“怎么又换剑了?上次的苍空剑呢?”
顾如琢稍稍平静自己剧烈的喘息,站直身体,将剑收入自己腰间平平无奇的剑鞘:“之前遇到一位,剑道与苍空剑极契合的剑修,大人就将剑赠人了。大人说,我现在剑道未定,要多尝试一些名剑。到时候锻造自己的本命剑,才能更得心应手。”
贺天凝无语片刻,拍了拍顾如琢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以后好好孝顺你师父吧。”
顾如琢眼睫颤了一下,平静道:“我与大人并不是师徒相称。”
贺天凝摆摆手:“差不多差不多。他养你这么大,对你又这么好,别说师父,你叫声‘爹’都不过分了吧。”
顾如琢未应声,贺天凝心中微觉异样,皱了皱眉:“小子,你自己摸着良心说,阿瑾对你真的是掏心掏肺了吧。你可千万别学之前那个白眼狼。”
顾如琢抬起眼,有些困惑:“之前?”
“哦对,你来的时候,他早滚蛋了。阿瑾平常也不提。”贺天凝想着前车之鉴在那里,觉得有些话容瑾不爱说,他替容瑾说也未尝不可。容瑾对顾如琢的感情,瞧着可比对那个疯子的,要厚重多了。万一这也是个白眼狼,别说容瑾,贺天凝都非得呕死不可,“是在你来之前,差不多一百来年的时候吧,那时候景明山除了阿瑾,还住着一个阿修罗,叫秉昀。”
阿修罗一族易怒好斗,骁勇善战。男子身形丑恶,女子却貌美妖娆。
秉昀生为阿修罗男,偏偏长得端正俊秀,身形修长清瘦,于阿修罗一族修行上天赋平平。在其他种族,大概也不算什么,这样的长相或许还是一件好事,但在阿修罗一族,却为异端。所以明明身为一位阿修罗王的子嗣,在族中却没什么地位。
亲生父亲还在时,虽然并不怎么喜欢他,但至少能庇护他好好活着,不受屈辱。等到亲生父亲战死,阿修罗王子嗣众多,为抢王位互相残杀。秉昀失去庇护,为了不死在诸位兄弟手里,离开故土,流落到了景明山。
也不算是收留了他吧。山水本就养万物,容瑾又懒散,不爱管事,只要没人在景明山附近大造杀孽,威胁到景明山和他自己,容瑾也不在乎谁栖居景明山。
秉昀就在景明山外围住下了。
秉昀相貌儒雅俊美,性格温和,当然现在看来应该是城府深。但是当时终归是个风雅知礼,学识渊博的模样,若不是他主动提起,谁也瞧不出他竟是阿修罗一族。见面次数多了,便和容瑾有了交情。
容瑾平常瞧着万物不上心,其实是个心挺软的神。见秉昀平常自嘲,未能继承阿修罗的强劲体脉,以至于在族人中无处容身,容瑾在修行上,没少给他指点帮助。
那会儿贺天凝和容瑾已是好友,平常来景明山做客,这些事也是看在眼里的。
虽以友人相称,但在贺天凝看来,秉昀吃容瑾的,喝容瑾的,容瑾还指点他修行,多少也算半个师徒。容瑾待他是有恩的。
“你问他做了什么?”贺天凝冷笑,“他瞧上了景明山的地脉,想骗阿瑾跟他合籍,结道侣。”
☆、第212章 仙侠29
第29章
傍晚时分, 太阳慢慢下坠, 躲入一片云中, 附近的云霞被染上金边, 光线从厚重的云朵后透出, 将远处的云慢慢变成浅浅的橙,甚至是粉。
顾如琢在木屋外搭起的小厨房里, 正在烧火做饭。容瑾倚在门框上看他。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说话。
顾如琢是个很勤勉的人。他在山外行走的时候, 总断不了有赶路,突发状况之类的事,但回到景明山, 顾如琢的生活就规律而自制。他有很多的功课需要做,要练剑,要打坐,要读书习字。刚开始容瑾手把手教他, 时时看顾他,总能在一起。现在他长大了, 更多的是自己刻苦用功,所以能和容瑾相处的时间就越变越少了。
但是,一日三餐,容瑾总还是陪着他的。这也是他们现在一天中固定的, 能闲暇相伴的时刻。
容瑾看着正添柴火的顾如琢, 突然皱了皱鼻子。容瑾以前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神, 偶尔跟着贺天凝酿个酒, 从来不知道做饭是怎么个流程。但是他养了顾如琢, 陪着顾如琢吃了几年饭,自然就懂了些,他刚刚就察觉到有点不对。只是出于对顾如琢厨艺的信任,一直等到空气中那股味道变得越来越重,他才开口:“我是不是闻到了糊味?”
顾如琢好像没听见似得,继续添他的柴火。
容瑾的眼睛微眯了眯。顾如琢这种心不在焉,恍恍惚惚的状态,已经持续很久了,具体表现为做事变得笨手笨脚,容瑾跟他说话他听不见,常常看着书,打着坐,突然就开始发呆了。
容瑾刚开始觉得,大概是因为顾家的事,顾如琢心里一时过不去那个坎儿。他选择了假装没有发现,让顾如琢自己去调节。但是眼瞧着半个多月都过去了,顾如琢还是这幅模样,容瑾就有点不满了。而且,他怎么瞧着,顾如琢也不太像是因为顾家,反而有时候视线对上他,会变得闪躲复杂。
容瑾忍了半个月,也忍不下去了。他手中幻化出一枚果子,朝着顾如琢的脑袋砸过去。
顾如琢被砸了个正着,茫然地抬起头,朝着四周看了看,视线落在容瑾的脸上:“大人等急了吗?饭马上就煮好了。”
容瑾没好气:“再煮下去就只能吃锅了。”
顾如琢呆了片刻,才起身手忙脚乱地把灶中的火给扑灭了,掀开锅盖,果然里面的粥已经糊透了。他慌忙想换锅,结果锅盖差点砸脚上。
容瑾简直想叹气。他回想起贺天凝上次走之前跟他说的,顾如琢反应机敏,能躲开数百道剑气。他现在非常怀疑,老贺不会是怕他自暴自弃,才故意这么安慰他的吧。就冲刚刚顾如琢被他随便掷出的一个果子,砸了半天都反应不过来的傻样,到底哪里反应机敏,身法小成了啊。
容瑾过去,把那锅煮糊的粥接过来放到一边,双手环胸看着顾如琢:“说说吧,怎么了?”
顾如琢站在原地,双眼清澈,看上去很无辜,像是景明山食草的小动物:“什么怎么了?”
容瑾挑眉,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叫你整天这么魂不守舍的?”
顾如琢下意识否认:“大人,我没有魂不守舍啊。”
容瑾却不肯放过他:“既然你没有魂不守舍,那你告诉我,我刚刚拿果子打你之前,跟你说什么了?”
顾如琢看了眼那锅明显糊了的粥,试探道:“大人跟我说,粥糊了?”
容瑾气笑:“现在倒是聪明了。猜得还挺对。你现在再猜猜,你接下来是自己说,还是等我逼你说。”
顾如琢跟容瑾对视了片刻,最后垂下头,决定还是坦白从宽。他迟疑着开口,努力压下心底翻涌的情绪,让自己看上去尽量平静,就像是随口提起一样:“那天贺仙君指导我练剑,跟我说,在我来之前,景明山曾经还住着一个阿修罗。他与大人情同好友,又似师徒,后来他因为一些其他的目的,追求大人,大人便与他决裂,将他赶下山了。”
容瑾眉头微皱:“贺天凝跟你说这个干嘛?”
顾如琢看着容瑾,轻声问:“贺仙君说的是真的?”
容瑾无所谓地点点头:“差不多吧,是有这么回事。”
他虽然不爱提起这段事,但是也不至于忌讳到闭口不提的地步。他觉得自己没做错什么,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但他说完,两人之间的气氛一时冷凝了。
片刻后,顾如琢开口,继续问道:“大人将那个阿修罗赶下山,与他一刀两断,甚至不愿提起他,是因为大人与他有半师之谊,他却胆敢爱慕大人,还是因为,他对大人的爱慕,是别有居心呢?”
其实顾如琢很矛盾。容瑾还没回答,他已经觉得有一种烈火焚心般尖锐的痛苦,几乎要把他劈开。他也不知道他问出这个问题,是想得到一个什么样的回答。因为这两种回答,都会让他觉得痛苦不堪。
如果容瑾是因为前者发怒,那比起那个成年后才来到景明山的阿修罗,他更是容瑾一手养大。莫说半师,半父也称得上了。若是容瑾有朝一日知道他也起了杂念,会怎么看待他?顾如琢早知道自己配不上容瑾,也没想过要将自己龌龊的念头说出口。他本来只是想着,能在景明山,就像现在这样,陪着容瑾数数云彩就好了。但如果容瑾真的对此深痛恶觉,他以后还能再踏入景明山一步,再见容瑾一面吗?
如果容瑾是因为,那个阿修罗的爱慕是别有居心,那是不是说,大人对那个欺骗了他的阿修罗,也有几分不愿说出口的情谊呢?他倒不是说,因为容瑾喜欢别人,就心生嫉妒或是愤恨,只是他觉得,大人就算当真喜欢谁,也该喜欢一个最光风霁月,待他珍之重之的人啊。那个阿修罗骗了他,大人肯定,也会伤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