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以身饲狼(23)
谢云本以为楚刑就算一开始会恨他,可大概也知道楚刑最后也能理解。在他看来,楚刑根本不是那种会记恨人的人。可是现在看来,对方根本是伤心至极了样子,谢云一时竟也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哎,虽然现在有点虐,但……后面我会让它甜滴!
第34章 爱恨
朝堂一番比对之后,六皇子到底是谁就已经明了。楚安帝事后又派太医院的人来给楚刑把了次脉,确定了他体内残留的狼绝之毒后,这才真正放了心。
楚刑出身卑微,注定他得不到楚安帝的关注,再加上他自幼脸上那一道疤,就更讨不到皇帝的欢心。楚安帝从来都没有正脸看过自己这个儿子,就算是五年前他中毒失踪,在惊恐之下也没有多余的心力去担心别的人。
但现在却不同以往,楚安帝毕竟也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哪怕他再情淡意薄,面对自己的骨肉血亲也总归和别人不一样。
散朝之后,楚安帝单独把楚刑叫到了御书房。楚刑一直沉默低着头,这金碧辉煌的宫殿曾是他最讨厌的地方,这里沉闷的空气往往让人连呼吸都觉得压抑。可楚刑现在却感受不到它的沉闷,因为他整颗心都在紧缩着疼痛,他胸腔里充斥着遭欺瞒的仇恨,受背叛的酸苦,还有一直不肯罢休反复折磨他的难言的情愫,此刻都一涌而出,仿佛要把他逼入绝境。
可惜,陈茂最后给他的那两颗药每到最后都将他从悬崖边上拉了回来。
“这几年你过得如何?”楚安帝对着楚刑看了半晌,最终问了一句无甚意义的话。
楚刑木然道:“回父皇,我过得很好。”君王面前,哪有言苦的呢?
楚安帝见他虽然在外面深山野林里和那群野狼呆了几年,但宫里的规矩竟然没有忘,一时间脸色竟也缓和了许多:“阿刑,这几年我多次派人找你,但都未果,你既然活着,怎么不回宫呢?”
楚刑眼皮也不眨道:“回父皇,儿臣身负狼绝之毒,不治之症,只怕回去也活不了几年,到时候连累父皇白发人送黑发人,儿臣于心不忍。”
楚安帝对楚刑这种不怨天不尤人的态度深受触动,一时眼中竟真带了几分真情实意的关怀来:“你可真是……算了,以前的事就不要说了,以后你就安心待在宫里,你的病自然由太医照料,不会有事的。”
楚安帝一时心中怀愧,立刻吩咐人带六皇子下去休息,可惜随身太监却战战兢兢道:“回皇上,六皇子那屋……积尘多年,只怕是不能住人了。”
楚安帝当场发怒:“你们这群饭桶,吃饱了是干什么的!”
小太监立马跪下来:“皇上饶命!奴才这就去找人打扫!”
楚安帝:“现在去还来得及?算了——去把静轩殿收拾一下。”
小太监两腿颤着退了出去,之后楚安帝又留着楚刑东扯西扯说了会儿话,晚上一起吃了晚膳之后,才把人送回去。
楚安帝在众大臣面前上演了一出父慈子孝的戏码,完全说是真的恐怕没人会信,若完全说是假的偏偏他还真掺了那么点真情,虽然那真情只有一星半点,少得可怜。
楚安帝有意想要补偿他这个儿子,但他除了赏赐一大堆的金银珠宝之外,对于其他的方面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做。第一他不了解他这个儿子,第二楚刑一声抱怨的话都没有,更不会主动开口。这让楚安帝有点难办,而且他现在已经快要十八了,总要找个事给他做。想想楚焕这个年纪都已经成为太子,独当一面了。
楚安帝这么一想,觉得自己当年确实对这个儿子有所亏欠,便提出要让他跟着几位大臣熟悉一下刑部的事,让他早日适应。可是没想到楚刑都委婉地拒绝,表示自己无能,难堪大任。
而那些归附太子和柳卓的大臣,也明里暗里颇有微词。尤其是户部尚书刘进,直接进言说六皇子在外多年,早年所学只怕已忘了个干净,朝政大事也并非儿戏,请楚安帝三思。
楚安帝虽然心中不悦,但事后想起也觉得很有道理,楚刑并不熟悉朝政,而且在朝中没有根基,突然就这么让他掺和进来,不甚妥当。
就在楚安帝为此忧心烦恼的时候,裴忠却将一封奏折呈到了他的跟前。只见上面笔力雄劲写着:“老臣裴忠跪奏。老臣前日初见六皇子,心中欣喜之余忆起亡故二子,心中伤感苍凉。老臣二子双双惨死北疆,已整整三年矣。祈愿陛下宽恩,将六皇子与我将军府收留,以解老臣膝下荒凉之感。若陛下恩准,老臣定当尽心竭力服侍六皇子,不负圣恩。”
楚安帝读完这苍凉几笔,心中豁然开朗,立刻就决定了这件事。
要知道楚安帝做这个决定可不是一时脑热。裴忠所言确实令他有所触动,但最重要的是裴忠手里攥着的那三十万大军。虽然裴忠这人非常忠心,但楚安帝心里总是有那么几分不安,他总想找机会让裴忠把兵权交上来,但是却没有什么理由。而三年前他那两个儿子接连战死沙场之后,他这个当君主的除了慰问之外还能说什么呢?总不能在这个时候问人家讨要兵符吧,这要是传了出去,只怕要被天下人所唾弃。
楚安帝没办法,只好暂且搁置这件事。
可没想到,现在居然有了这个机会。让楚刑待在裴忠身边,一来可以让楚刑随着他学本领,二来嘛,等以后裴忠去了之后楚刑就可以顺顺利利接管兵符,到时候谁也不会有异议。这是两全其美的事情,楚安帝自然眉开眼笑。
于是,第二日一早,楚安帝就跟楚刑讲了这件事,楚刑面无表情地点了头,楚安帝很是满意,在他临走之前又送了他几箱金银珠宝,可惜楚刑连看都没看一眼。
而在楚刑坐上马车出了宫,前后八个人护送——那是裴忠专门派的人。
头顶上正是艳阳高照,宫城外也比宫里热闹多了,没有宫里那种森冷的窒息感。但此刻僵坐在马车内的楚刑却一直未曾换过脸上那副表情。他的表情比起前日可以算是平静,但那双浸了墨的双眼中,却有血光浮现,凶险万分,仿佛立在悬崖边上,一个不小心就要粉身碎骨。
谢云那日在朝堂上说的话直接把他的心给凿穿了,他不知道是花了多大的力气才能在众人面前忍住不爆发的。
之前看见谢云在仙音阁调戏女人的时候,他就知道谢云不可能对自己是那种心思,但也许是因为赵东经常在自己耳边说那些颠倒黑白的话,让他也渐渐觉得自己也许在谢云心中比别人要特别一些。只可惜他这些天真的想法在那天被谢云亲自狠狠地打破了,他觉得抱着那种想法的自己该是多么的可笑。
自己算什么呢?不过是被谢云从外面带回来的没用的皇子而已,只不过在寒渊门待了半年而已,他哪来的自信觉得自己对谢云来说是不一样的呢?
楚刑简直不敢再想下去了,他再想那个人只怕又要走火入魔了。
楚刑刚要闭眼,谁知马车却突然停了下来,他没有出去,只是问:“怎么回事?”
外面人道:“回殿下,有人给您送信。”
楚刑闻言只道:“让人把信拿过来。”说完这句话时他却突然睁大了眼,他刚回京,谁又会给他写信?
他的心脏狂跳,几乎一瞬间就想到了那个人。但他还没来得及说后悔的话,那封信就已经交到了他颤抖的手上。
那只是极为普通的信封,并没有沾带寒渊门的气息。楚刑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暗笑自己惊弓之鸟,他强自镇定打开,一眼便针扎似的缩紧了双瞳。那上面一横一竖写的分明就是谢云的笔迹!
他似乎没有料到谢云会给他来这一招,冷不防便上了当。楚刑二次受惊,只觉得手里那封信烫手得很,想也不想直接掀开了车帘把信给扔了出去,口中恨恨道:“我们走!”
楚刑受气离去,而那封被残忍扔出去的那张薄纸却不知飘去了哪里。
在寒渊门一直焦虑不安的谢云听到手下人回报后,直接皱起了眉来,表情不知是怒是忧:“你说他直接把信给扔了?”
手下人点头称是,谢云眉间的痕迹又深了一分。
那日楚刑在朝堂上的眼神一直让他惴惴不安,总觉得他太不对劲。他也自知这次没有跟他商量就私做决定很对不起他,于是想了半天才谨慎地写了一封信让人送去。
可谁知楚刑竟然连看都没看,直接给扔了!
他是得多恨自己才干出这么不理智的事啊?
谢云想不出个所以然,简直一个头两个大。楚刑这小子,他是专门来克自己的吗?
谢云拧了拧眉心,接着问:“陈护法呢?”
“陈护法他一直没回来。”
谢云微微抬眼,那日他让陈茂送楚刑找张百步一家,现在事情已经了了,按理说他该回来了。
楚刑的事陈茂应该是最清楚的。
作者有话要说:
嗯,小殿下迟早会明白的,他现在脑子转不过弯来,大家不要觉得受受不好哟!
第35章 噩梦
陈茂之前没回去是不敢不回去。他还没来得及跟楚刑交代清楚人就被裴忠给带走了。
楚刑什么都不知道,要是在朝堂上碰见谢云,他还不知道会怎么想。
万一他真的恨上了谢云,岂不是自己的过错?到时候只怕谢云也不会饶了自己。
陈茂左思右想,还是觉得暂时在这里待一段时间为好。
但陈茂没想到是,他虽然避开了谢云,但老天却依然不让他清净。
楚刑走后,射日那小子就像死了爹一样先是乱哭一气,接着就整日地跟他纠缠,用他那别致的嗓门叫骂:“你这个坏人!你还我大哥!还我大哥!”
这家伙不仅嗓门大,力气也不小,抡起拳头就往陈茂身上招呼。陈茂虽然身怀武艺,但也废了好一番力气才把这个小兔崽子给制住。
他笑:“你叫他大哥?你知道他是谁吗?”
射日不能张牙舞爪,一张黑乎乎的脸更加恼怒,他皱着鼻子,作出呲牙咧嘴的样子,这么看去还真和当日楚刑那种野兽般的狂躁有几分相似。
陈茂这么想着,下一刻手臂突然传来一阵生猛的咬劲和疼痛——射日那小子居然趁着他走神的时候对他下口!
这个臭小子!
陈茂一手按在射日光滑的脑门上,使劲往外推,而射日却使劲抱着他的胳膊,咬牙不松口。两人缠在一块,陈茂纵使身负武功也没法施展,也只好放弃此道。最后还是陈茂技高一筹,成功把射日给制服。不过他为此也付出了“血”的代价——他胳膊上明显有一个渗了血的牙印。
射日虽然落败,但气势却只增不减,嘴上叫嚷着:“坏人!放开我!”
陈茂脸一黑,一本正经地纠正:“告诉你了,我不是坏人。”
射日仇恨地看着他,先是目露凶光,接着便嚎啕大哭:“爹!娘!快来救孩儿——”他这一叫,林子里的鸟都给惊飞了,陈茂额头一跳紧接着迅速捂住那张闹腾的嘴。
“唔……放开我……”
陈茂:“你乱喊什么!”他额头上已经起了一层薄汗,明显被折腾地不轻。幸好这会儿张百步两夫妇不在,周围也没有人,否则被人看见只怕要误会他欺负小孩。
他喘了一口气,接着尽量放低姿态商量道:“我再说一遍,你大哥现在好好的,用不着担心。你不要乱喊,也别再缠我,懂了的话我就给你放开。”
射日眼珠子飞快一转,紧接着就点了个头。
可陈茂给他松开之后,他直接窜出了一丈远,对着陈茂的方向大吼大叫:“你们这些坏人!魔头!”
陈茂一张脸又垮了,刚刚还只喊“坏人”,这会儿又加上“魔头”了。等等,魔头?
陈茂恍然想起那天第一次见这小子的时候,他也是这么喊的。
陈茂仿佛猜到了什么,后背顿时绷了起来。一阵凉风爬过他的脊背,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陈茂忐忑地转身,只见身后不远处正立着一丛黑影——不是谢云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