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回古代做糕点(45)
角门处的两名狎司见此阵仗,立即跟上。其中有一名年纪稍长些、留着络腮胡的,扫了一眼叶昕,震惊的神情一闪而过。
鸨母直接将人带进角门处的一间杂物房,令身后的两个狎司守在门口,与那主事的仆役开始谈价钱。
流芳苑既然是寿春最大的妓馆,手上的资源自然不差。既有美貌多才的女妓,也有温柔小意的如玉小倌。只要姿色好,鸨母来者不拒。
叶昕这等容貌身姿,不用多谈,鸨母当即给了好价钱。还没过一盏茶的时间,那仆役和车夫便捧着沉甸甸的钱袋欢欢喜喜地出了角门。
被迫卖进来的雏妓小倌都要经过几日的调|教才肯心甘情愿的接客,而抵死不从的,鸨母则会将他们直接扔进位于流芳苑北面的摧花阁。
那里有格调艳丽的卧房,也有阴暗潮湿、挂满各式刑具的刑房,专供有特殊癖好的贵客折磨享用这些不听话的美人。
对于此类客人来说,越是拼命挣扎抵抗的,就越符合他们的喜好。花费的金银也不比流芳苑一等的美妓低,其中当然还包括瞧大夫的药钱和一些被玩残了的美人的善后费。
总之,只要客人有钱,在流芳苑里定能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千叮万嘱守门的两个狎司将叶昕看好,得了极品的鸨母兴冲冲地去苑内的教房请教司。
留着络腮胡的那个瘦高个儿狎司见鸨母走远了,耐不住似地搓了搓手,拽着衣衫下摆似是在遮掩身体某处的变化,涨红着脸对另一人说:“嗨!你瞧见方才那小子的脸了吗?”
另一位矮却壮实的狎司道:“没。咋的?”
“真美啊!看得老子口水都快流下来了。”末了当真狠狠咽了下口水。
“想摸摸?”矮壮狎司一脸“我懂”表情的嘲笑他。瘦高狎司刚来流芳苑十余日,但没少给他好处,动不动就是一壶酒、一个鸡腿的往他怀里塞。矮壮狎司与他处得极好。都是男人,虽然今日这瘦高狎司难得露出急色之态,他也没多加怀疑。
瘦高狎司用力粗喘两声,压低声音道:“还是陈兄弟懂我。平日我不好女色,一般男色我也看不上。但这个确是极品,我馋的不行。你帮我看着点儿,我进去摸一会儿亲几下就出来。”
“好说,你动静小点就行。别让他出声。”矮壮狎司看他色急得脸通红,大方地挥挥手赶他进去。
瘦高狎司喘着粗气急不可耐地进了房间插上门,转过身来,原本猥琐的眼神不见了,不稳的呼吸瞬时平复,脸不红心不跳地靠近叶昕,专注地凝视叶昕惨白的脸。稍后伸出一手,为他把脉。
脸色如此之差,显然是身体不适的征兆。一探之下,果不其然,叶昕体内有很严重的淤堵,但具体位置他还没诊出来。
瘦高狎司面露担忧,轻轻拍打叶昕的脸。“潇儿,潇儿,快醒醒。”
“嗯……”叶昕被一直不停拍着自己脸的手弄醒了,意识不清之下,本能地唤道:“楚大哥?”
瘦高狎司的眼眸一亮,手顿停,见缓缓睁开眼睛的叶昕迷茫地望着自己,脸上并没有任何惊讶表情。瘦高狎司很困惑。莫非是自己在脸上稍微动了些手脚,又留了络腮胡,故而潇儿一时半会儿的认不出自己?
然而眼下并不适合叙旧,瘦高狎司迅速将叶昕缚住手脚的绳子解开,又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布包,从内倒出几颗黑乎乎的小丸在手中,递到叶昕眼前。“快,吃了它。你体内淤堵的厉害,是不是之前受过伤,未曾医好?”
男子所处的地方不是普通的民宅,而是妓馆,惯常会遇上一些误食淫药之事。故而身上一直放着醒神丹,虽然并不针对叶昕的症状,但是有一定的活血醒神效果。叶昕吃了它,能暂缓他的不适。
叶昕的脑子糊了一阵子,下意识地伸手接过他手中的药丸。有什么不对劲……
呆了片刻,叶昕眼睛圆睁,忽然发现手脚已经能自由活动了。他回想起刚才好像是这络腮胡给自己解得绳子。
见络腮胡男子面露关切,似乎是认识自己这个身体的原主。又听他语含迫切的与自己说话,叶昕迟疑了两秒,选择相信他,遂一抬手将药丸送进嘴里,仰脖强行吞了下去。
*
寿春驿内,楚灵均与几位徒弟将东、南、西、北城门的通行记册逐一翻过一遍,立时发现,在一个时辰之内,只有一辆没有徽记的马车由北城门出城。
楚灵均“啪”地合上记册,气得眼眶通红,胸口剧烈起伏。即使他是修道之人,但好歹也在官场呆了六年,又曾于少年时到各处游历。就算自己不懂女人心,但于人性之恶也多少了解一些。
寿春县的北面,是达官贵人之间颇为出名的流芳苑。那些高高在上的士族贵女们若是嫉妒哪家平民女子,最常使的龌龊阴毒手段,无非就是直接将人打发出府或贱卖。
无需多想,叶昕多半是被绑后送去了那里。
韶华公主以为叶昕没了清白,他就会不要叶昕吗?那可真是小看他楚灵均的为人了!
只要叶昕有最后一口气在,他也会将他救回来!
就算最坏的结局是只能找到尸体,他也断不会再娶旁人。他会守着他的坟墓,到自己百年之后,与他合葬一处。不能同生,也要死后同穴!
楚灵均断然起身,提剑疾步奔向马厩。“青岩、不尘,随我来!”
*
流芳苑偏西一隅,四周静悄悄的,偶尔会从风中飘来几声悠扬婉转的乐曲或女子歌声。叶昕扶着一棵杨树站稳,摇了摇还有些发昏的脑袋。
那络腮胡狎司给的药当真有点效果,他虽然仍感眩晕,但已不似方才那般疼了。
叶昕弓着腰努力平复了一下呼吸,继续按照刚才那人说的方位逃跑。那人告诉他,在最西边的墙垣处,有一个新挖的狗洞,遮蔽在茂盛的草丛里。
不远处,倏然传来女子的尖叫声,堪堪划破这迷醉又安宁的静夜。“快来人呀!那小子打晕狎司逃跑了!”
啧!这么快就被人发现了。叶昕暗骂一句,眯起眼睛仔细分辨周围环境。这里太偏,没有点灯,随处可见的树木和花丛挡去了大半月华星光。
叶昕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和嘈杂的说话声,往树丛深处钻去。意外的,那边居然有一座小房。叶昕扒着半开的窗户往里瞧,房间很小,一眼望到底。虽然点着灯,但此时里面并无一人。
这里实在太小了,根本没办法躲藏。一会儿那些狎司和仆役若是找过来,他躲在里面,简直就是瓮中捉鳖。
怎么办呢?太闹心了!
叶昕无意识地望着房内高高堆起的一叠女子衣衫,犯愁地皱起眉头。
嗯?衣服?
叶昕灵机一动,低头瞧了瞧自己这一身男装。
须臾,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那些颜色或朴素或鲜艳的女装上。
☆、57.流芳劫(三)
刚刚花了大价钱的鸨母气得不轻, 极品大美人在眼皮子底下溜没了影, 叫她如何咽下这口气。
奈何此处虽僻静, 但离摧花阁颇近, 若是寻人的动静弄得太大,吵到正在阁内享用美人的贵人们, 那可得不偿失。
狠狠搓了搓后槽牙,鸨母气得下巴直抖也没敢高声嚷嚷,只得压低嗓门对身后的一干狎司吼道:“都给老娘勤快点!谁要先能抓住那小子, 老娘有重赏!”
“陈婶儿, 您光嚷嚷也没用啊。那小子长啥样?”叶昕刚被送来, 除了方才那两名看守过他的狎司, 其余人还未见过他。
鸨母肝火正旺着呢, 谁问吼谁,提气叉腰,对着那个没眼力见儿的就是一顿痛骂,喷得他满脸口水。“你长没长脑子?我都说了是个美貌男子!穿着一身藤黄色的深衣!小脸蛋儿、白面皮、桃花眼,看一下就能闪瞎你狗眼!”
鸨母气急败坏,恨不得扑上来咬人。狎司们一听,哪还敢多问。总之就按照穿藤黄深衣的美男子来找准没错。
七八名狎司缩了缩脖子,举起灯笼, 迅速分头找人。
其中一年纪稍小点的狎司眼力好,专门往那黑漆漆的树丛里钻着找人。树丛深处有一点亮光, 小狎司没头没脑地奔着那亮光就去了。
刚从树丛里钻出个头, 就见一名着墨绿色苎麻襦裙的瘦高女子低着头, 弯着腰从洗衣房里走出来。房门关上后,房内漏出的灯光瞬时被遮去,那名女子头埋得很低,面容在昏暗的夜色下十分模糊。
即使如此,小狎司也没多想。
洗衣房的差事可是粗活,洗衣女工们一忙起来就是好几个时辰。
每回干完活儿,没一个能直得起腰来,都得这么弓着腰缓上小半时辰才能站直身子。
流芳苑不比普通的小妓馆,怎么说在寿春也排第一,所有的粗使婢女都被掌柜的要求穿襦裙。
这种墨绿色的襦裙料子不好,但胜在款式还能入眼,穿出去不会给流芳苑丢人。
洗衣女、洒扫女工、女厨杂工等都穿这种襦裙,小狎司见惯了。
他在洗衣房门口转了一圈,瞧见屋中空无一人,很快便去往别处寻找。
直到那狎司走远,那名“女子”才缓缓抬起头挺直脊背,娉婷立于月光之下,细颈纤姿,露出一张涂满草木灰的脏脸,像是一颗藏于泥沙中的珍珠。
然而这种程度的乔装还是太过刻意,若在灯光明亮处,很容易露出马脚。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想要逃出妓馆的叶昕。暂且四下无人,他机警地望了望周际,突然有种很不妙的感觉。他……好像迷路了。
叶昕深呼吸,告诉自己要冷静。现在不是慌乱的时候,得赶紧想想办法自救。
此处植满相似的树木,黑漆漆的,没什么灯光。无法辨认周围景致,但是他可以观察月亮和星星来判断自己大致的方位。
刚才救他的那名狎司说狗洞在最西侧,那他往西走应该不会错。
叶昕仰头,寻找北斗星的斗柄方位。他记得以前上地理课的时候,曾听老师提过,北斗星在夏天的时候,斗柄是朝南的。只要能确定其中一个方位,其他对应的方位就能确定下来。
叶昕望着仿佛黑绒布一般的夜空,心里虽紧张,但他觉得自己还是幸运的。今夜空中无云,星光璀璨。想找出北斗星,并不困难。
找到了!叶昕眼睛一亮。
恰在此时,离他只有几步之遥的地方倏地响起几声轻轻的脚步声。叶昕的心猛地一跳。刚才太专注了,居然没注意周围会有人来。
他收回望向空中的视线,正巧看见一个女子迎面走来。
那女子抱着一堆衣服,步子一高一低,显然是个跛脚。两人只相差几尺距离,借着月光和星光,叶昕看清那女子容貌姣好,几乎快要赶上自己的。但从她左脸颧骨处一直延伸到嘴角旁,有一道长而狰狞的疤痕,生生将她的花容月貌给毁了。
叶昕脑子当场就懵了,心跳的厉害,生怕那女子忽然不顾一切的喊出来。他第一个念头就是赶紧开口说话,安抚住她,请她别喊。
叶昕完全就是“做贼心虚”,他忘记自己也穿着女装,假如就这么和她擦肩而过,根本就不会引起那毫不知情的女子怀疑。
“女郎别怕,我不会伤害你。”话一出口,叶昕的脸顿时白了。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这回不是贼也要变成贼了。更何况他还忘记压细嗓子装女声。
听见不远处又有杂乱的脚步声朝这方向跑来,叶昕来不及多想,立刻决定她如果高声喊人,他就走上前敲晕她。
那女子微微一愣,发现叶昕的异样后,原本麻木的眼眸忽的闪起亮光。
眼前人是个“男扮女装”的男子,再看他那张被刻意涂黑的脸,她瞬时猜到他是新被卖进来的小倌。瞧清他脸上的惊慌与决绝,女子凝视他,晃神了一瞬,仿佛看见了当初的自己。一样的慌乱,一样的不愿妥协于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