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回古代做糕点(28)
莫非是楚灵均不喜欢吃含有牛奶的东西?那他岂不是弄巧成拙了?叶昕有些慌张的眨了眨眼。无论是什么原因,他能感觉到楚灵均现在心情很不好。
他以前没追过人, 也不知道怎么去与楚灵均交流化解他的不满。一时想不到好办法哄人。那还能怎么办?当然是撤了!总比呆着继续碍人眼的好。
“那个……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休息了。你也早点安歇吧。”叶昕说。
哪想到自己这种逃避的态度, 让楚灵均的眉头皱得更深。叶昕一看他这种反应, 觉得十分难堪, 心里就像是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似的,沉闷的让他喘不过气来。也不等楚灵均的回应,叶昕拎起食盒就匆匆离开了。“我、我先走了。”
直到听到木门合起的声响,楚灵均才从那股没来由生出的阴郁情绪中回过神来。他静静坐了片刻,忽的发现,以前从来没有哪个人能像叶昕这样影响他的心情。不管面对谁,他都不曾失过礼数。
可方才自己对叶昕不理不睬,甚至不自觉流露出的神情,分明是极为失礼的。更让他惊讶的是,方才他所有的反应,都是出于下意识的,未加刻意修饰,不经意间就那样做了。
此刻冷静下来,楚灵均倏然发现自己的思绪陷入一种奇怪的误区。
其实如果不将叶昕的身世与郭师叔那件事联系到一起来看,叶昕也就是个背景极为普通的人。只是眼下这种特殊时候,再加之叶昕惊人的美貌和手艺,还出现在寿春,这不得不迫使他多虑。
楚灵均有些坐立难安,他盘起腿,将双手放在膝盖上调息打坐,借此来平息自己内心的焦躁。
此时,他终于明白,叶昕与己而言,已不是萍水相逢的友人。他对自己的影响,远比自己预想的大。带有个人情感的判断极易出错。目前定论为时尚早,还是应该多观察再做打算才是。
今日对他如此失礼,不知今后他又会如何想自己?也许应该做些补偿才好……
更深露重,紫微宫中,各怀心思的两人皆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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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师傅,五师傅?”
“嗯?”一连叫了好几声,叶昕才将散乱的思绪扯回来,尴尬地挠了挠头。“抱歉。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
韩容歉然的再次说道:“我弟昨晚吃了你做的班戟,非说要当面谢谢你,还不让我跟过去。你、你能在哺食之前,抽空见见他吗?”
本来五师傅是很好说话的,但显然他今日心事重重,手上的活计做着做着就停下来了。眼睛发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韩容心里有些忐忑,不知五师傅是否能应了小弟的约。
“好啊。是那位叫韩岳的族弟吗?”叶昕无所谓的点点头。
韩容听他答得爽快,不禁松了口气,可见他脸上眉间盘了几许往日没有的愁绪,又忍不住关心他:“五师傅,你今日怎么了?有何难处,尽可以和我说。大事我帮不了,但跑个腿之类的小事,不在话下。”
石四默默听着两人的对话,听到韩容问他,正在揉面的手便停了一瞬。
叶昕本来想和韩容打听一下楚灵均的脾气。可一想,又觉得不妥。韩容是清乐宫面点房的小学徒,与楚灵均接触不多,问他很可能问不到什么。只会让韩容担心自己而已。“没事,昨晚没睡好,今日有些困倦。”叶昕笑着摇摇头,让他别担心。
韩容乖巧的点头,不再多问,到一旁去整理灶器去了。叶昕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对了,容儿。我记得你那位族弟,是紫微宫的弟子?”
韩容道:“是啊。”
“他来玄元观多久了?”叶昕脸上恢复了一点神采,又问道。
韩容想了想,说:“也近一年了。”
“一年啊。那不是在学道经吗?头一年他就能入紫微宫?”
“观主说他骨骼清奇,是个练武的好苗子。故而他一入观,就进了紫微宫拜楚宫主为师。往常也学经文,但不学炼丹和医术,多出来的时间就只跟着楚宫主练剑。”
叶昕一听,心中亮起一点希望。他原本想找人打听一下楚灵均的为人,毕竟两人相交不深,他对他的性子不甚了解,也就无法摸清他的脾气。
一开始他想去问柳不尘。但刚入观时,他已经问了不少关于楚灵均的事,现在再去问,恐怕柳不尘会多心。这回能找到楚灵均其他弟子相问,那是再好不过。
遂与韩容又说了几句,便专心于手中的活计了。
下工后,叶昕赶在哺食前,到达韩岳相约的一处小亭之前。这小亭位于紫微宫西侧偏僻一隅,人迹稀少。
叶昕去了之后,只见一位小小少年立在亭中,身量虽不高,但身姿笔挺,一眼望去,如傲然挺拔于山巅的嫩松,很是神气。
叶昕站在远处望了他一会儿,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是不是楚灵均像他这般大的时候,也是这么神气昂然的呢?愣神片刻,脑补了那个画面。叶昕赶紧摇了摇头提醒自己要理智。自己真是中毒不浅啊!
“是韩岳小兄弟吗?”叶昕走上前去,主动与他打招呼。
少年抬起头,皮肤微黑,相貌很是英气,一双漆黑的眼眸清亮有神。见到叶昕,他的眼中闪过一抹惊艳,顿了片刻才说:“是。劳烦叶师傅来此赴约。”
叶昕见他一脸正气,于是友善的笑答道:“不客气。”看来不像是要给他找麻烦的。
少年毫不扭捏做作,直接向叶昕弯腰拱手行了一礼,严肃道:“多谢叶师傅时常送我与我兄长点心。”
叶昕小小惊讶了一下,心想这孩子可真是说话直奔主题,直来直去的一点儿弯都不绕。这么耿直,倒是怪讨人喜欢的。遂摆了摆手,笑道:“不用。你兄长平日也帮了我不少忙。再说,我做那些点心也是顺手就给你们做了一份。千万别这么客气。”
韩岳发现叶昕果真如他兄长说的一样,性子很随和。遂抿起薄唇,似乎下定了决心,忽的单膝跪下,抱拳慎重求道:“韩岳求叶师傅,收我兄长为徒。”
叶昕被他突兀的请求吓了一跳,但一想这年纪的孩子本身就心思比较单纯,这少年也不像是会拐弯抹角玩客套的人,迟疑半晌,便问他:“你怎么会想到替你兄长来求我?他心中又是怎么想的呢?”
韩岳诚恳地说:“兄长早有此意,只是他性子素来柔软温吞,担心叶师傅瞧不上他。”
叶昕心下了然。古代要是拜个师父,那就是一辈子的大事。恩师如父,所传的技艺事关男儿一生的前程,甚至是一家人未来的希望。
叶昕刚来玄元观不久,韩容如此顾虑没和他提起也是可以理解,这足以说明韩容把此事看得有多重。
“你又怎么会想到让我收他为徒的?”这孩子瞧着也才十一、二岁的年纪,说话虽然直白不懂委婉,但想得倒是挺远。像韩容这种父母早亡无所依靠的年轻人,拜师学门专门的手艺的确是条明路。
“我吃了叶师傅送的两次点心,就知道您的手艺罕有人能比得了。兄长若是能拜你为师,我才能真正放下心来学剑。”小小的少年年纪不大,却很能操心。可见他对韩容的感情有多深。
叶昕是养子,从小也没个兄弟姐妹,因此对韩岳与韩容之间的手足之情十分感动。略一思索,就答应了。
“也行。那我直接和他说吧。行了拜师礼,我便开始教他手艺。”
韩岳没想到叶昕这么容易就能应下,而且还是自己这个小孩向他求来的,怔了好一会儿。他感到难以置信,眼睛瞪得溜圆:“此话、当真?叶师傅、叶师傅技艺非凡,真能收我兄长为徒?”表兄韩容从小孤独,在族里备受歧视。若不是自己是此代族长的嫡出,处处维护他,韩容此时还不知道在哪儿落魄呢。
更何况,韩容字认得不多,论面点的手艺,也是一点基础都没有,身子骨也弱,可以说是一无是处。跟随自己来了玄元观后,名义上是学徒,但师傅们就只给他做杂活。他完全没想到叶昕居然能收这样的兄长为徒。
“为什么不能?”叶昕反问道。韩容为人踏实忠厚,性子也慢,做事虽然比较瞻前顾后,但是胜在很稳,正好符合手艺人的基本素质。
如果他是个性格很浮躁的人,叶昕是肯定不会收他的。
不能静心,怎么可能有耐心做出美味的佳品?怎么可能一遍又一遍仔细地琢磨手法和味道的不同,揣测体会细微差异之间带来任何口感的变化?“你兄长性子挺好的,适合这门手艺。”
叶师傅,是个善良的人。他不以家世去衡量他人,只看人的本质。兄长能拜他为师,真是天大的福气!韩岳的眼眶微微红了,见叶昕并没说笑,顿时改单膝为双膝而跪,竟生生给叶昕磕了个响头。“多谢叶师傅成全!”
叶昕也不矫情,坦然受他一拜,才笑眯眯地扶他起来。“好的。我是答应了。所以,作为你兄长的未来师父,我的问题,你是不是应该也认真回答一下?”
韩岳肃然道:“叶师傅请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莫不是想要收高额的拜师礼?如此一想,韩岳心中的激动平复了几分。这也是情理之中,叶师傅手艺这么好,拜师礼一定价格不菲。
叶昕心虚地挠了挠鬓角,眼神飘忽地问:“你师父……”
韩岳抬眼疑惑地望着他。话题转得太快,他一时有些懵。我师父?怎么好端端的,忽然扯到我师父去了?
“你师父,呃……也就是楚宫主,私底下是不是经常生气啊?脾气很火爆?或者是小心眼儿喜欢闷头赌气?”真是不了解那位帅道长啊,宁可多问问,也要摸透脾气才好。叶昕硬着头皮,把楚灵均可能生气的根本原因都问了一遍。
韩岳的眼睛都有点直了:“……”这都是哪跟哪儿啊?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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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山风吹过,摇得树叶沙沙作响,为这暮春傍晚平添几许寂寥。
叶昕走在回房的路上,想起韩岳的话,头疼不已。“我师父涵养极好,瞧着虽严肃,却从来不会轻易动怒。”想起那少年不乐意自己说他师父不好,叶昕顿时有点灰溜溜地缩了下脖子。呃……小人之心,小人之心了。我真该死。
那他为什么昨晚生我的气啊……不至于我做给他的点心他吃不惯就生气吧。
一路就跟丢了魂儿似的回到房门口,还差几步之遥,柳不尘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叶师傅。”
叶昕看见他,歪了歪头:“柳道长怎么来了?找我有事吗?”上次柳不尘过来,是替楚灵均传话让他去他净室沐浴的。难道这次又来?叶昕心中的小灯泡瞬间亮了,有点小期待。
柳不尘笑着点头道:“的确有事。师父让我来告诉叶师傅一声,说明日会派人给您房中送个浴桶。叶师傅以后沐浴,就不用再去浴房或他的净室了。”
叶昕心中猛地一沉,刚才还有点兴奋的心情顿时荡到谷底,心底说不出的难过。他好像彻底把人给得罪了啊……人家都不想见到他了。
叶昕没谈过恋爱,也就不知道失恋的滋味如何。然而此时,他觉得他知道了。那是无穷无尽的苦,从心底一直苦到嘴里。
望着屋前的绿树荫浓和盛放的鲜花,他只觉视野所及之处是一片黯然失色。
☆、38.情微澜(七)
清乐宫的面点房中, “咚咚笃笃”的声响此起彼伏。几位师傅手上不停, 如往常一般忙碌。今日哺食的主食是髓饼, 鑊中的汤水正咕咕冒着气泡, 浓郁的猪骨香味随着蒸腾的热气飘散在房中各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