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回古代做糕点(33)
楚灵均面容整肃,道:“你没有误会。正如你所想的那般。我本想等忙过端午夏祭再与你言明,但既然你此时来问,便不用再等到那时了。”
此话一出,两人之间陷入沉默。彼此望着对方真诚而饱含情意的眼眸,一切尽在不言中。
叶昕一双桃花眼眸含情脉脉,他也对自己有情。楚灵均瞧得分明,心中喜不自禁。他喉头颤了颤,主动打破让两人心悸不已的静默。“春沐霏雨夏观星,秋望明月冬赏雪。子林,可愿与我同赏这四季美景,相伴共度余生?”
☆、43.真相
“春沐霏雨夏观星, 秋望明月冬赏雪。子林, 可愿与我同赏这四季之景, 相伴共度余生?”楚灵均温柔地凝视叶昕, 问道。
叶昕的脸连着脖子, 一瞬间变得绯红。
他真的喜欢我,而且还想和我永远在一起。叶昕感觉自己幸福的快晕倒了。
他努力定了定神,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行!还不是放飞的时候,我得把所有的事情告诉他。
否则, 怎么对得起楚大哥对我的一片真心。
到了这个时候, 如果自己还对他有所隐瞒,那就太不够诚意了。
“楚大哥, 你说的, 我愿意。我、我也很喜欢你。想、想要和你一直在一起。”叶昕低下头,不敢去看楚灵均此刻灿若星辰的眸子。“可我想告诉你一件事。一件于我而言, 事关生死的大事。你、你听过之后, 再决定是不是要收回方才所说的话吧。”
他接下来要说得话惊世骇俗,如果楚灵均能接受,那当然再好不过。可如果他无法认同,那自己也不会对他百般纠缠。坦诚以待是爱情开始的必要条件, 如果连这点都做不到,那就没资格说爱。
叶昕跪坐在蒲团上,神色前所未有的严肃。他挺直身体, 置于双膝之上的手, 微微颤抖着。
楚灵均见叶昕如此郑重其事, 敛容正色道:“但说无妨。”
叶昕直直望着楚灵均。“楚大哥,我本不是这个时空的人。我来自异世,这身体……不是我的。”
楚灵均双眸微睁,震惊地看着眼前人。今日叶昕来找他,他就有预感叶昕会告诉他一些极为重要的事。他曾想过,叶昕会是郑潇;他亦曾想过叶昕会对他坦白,坦白自己是王太妃的人。
对于这些曾烦扰过自己良久的事,此刻他再也不会犹豫。因为他亦是历经百般思虑之后,心中方才有了结论。无论叶昕的立场是敌是友,他都会将他留在身边。可是,他设想过多种情形,唯独没料到这一种。
从半敞的窗外忽而吹来一阵凉风,灯芯摇曳,投射在墙上的两道人影有些模糊,时而交错,时而分离。
风过,一切静止。楚灵均沉默许久,终于沉声问道:“你是夺舍而生之人?”
叶昕坐立不安,等到楚灵均再次开口,这才稍稍放下心来。他虽然不知道“夺舍”这词的具体意思,但大概也明白楚灵均在问什么。“我不知是不是夺舍。但当我醒来,就发现自己已经在这里了。我想,大概是因为此身原主身受重伤,魂不附体的缘故?”
楚灵均面色极为凝重,一语不发。
叶昕猜不出楚灵均心中此刻作何感想,但能确定,此时他的内心一定是翻江倒海,不似表面那般风平浪静。
一不做二不休,叶昕一咬牙,不等他的回应,突然将手中之物放到矮几上。“我醒来之后,在枕下找到了一封信和一张绢帛。信上说让我找到田斌,并将这份绢帛秘交于他。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绢帛,我才被引到这里。但我感觉,它应该极为重要。说不定还牵扯了人命。楚大哥你懂医,看看这个有没有用吧,有用你就留着。无用,若能找到田斌此人,你替我给他便是。”
自己在这里无权无势,还是个弱鸡。想要安全地找到田斌,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还不如把这东西给了楚灵均更稳妥些。可是,一旦没了这张绢帛,也许自己就再无机会回到以前身处的时空了。叶昕这么做,相当于破釜沉舟,将自己的命运选择权拱手相交。然而,他没告诉楚灵均这种可能性,他不想用这种方式来束缚他。一份纯粹而美好的感情,本来就应该是你情我愿的。
楚灵均呼吸一滞,眸色深沉似海。须臾,他双手执起几上那张绢帛,缓缓将其展开。
“《毒方杂论》……”楚灵均喉头滑动,含混不清地念着这几个字。仔细看完绢帛之上所载的方子,当年皇后被毒杀一案终能有了定论。他的脸渐渐失去血色,双眸紧闭,握着绢帛的手猛地紧握成拳。
十年前那场血洗皇宫太医院的命案。皇后身死,先皇震怒。三位太医——曹谨、赵恭、郭昌,一人被指毒杀皇后,一人被指帮凶,另一人则被指昏庸无能未能及时察明及解毒,遭至诛灭九族的杀身大祸。三家医术百年大族九百余条性命一夜之间覆灭,举国为之震动。
生母仙逝,年仅四岁的嫡出次子刘祺因年幼无母,而被先皇指给当时盛宠正浓、还是美人的王氏女抚养。
先皇子嗣艰难,虽然后宫充盈,但也就得了三个女儿。故而先后诞下两位皇子的皇后便成了先皇的心头宝。
当年皇后难产生下二皇子刘祺之后,伤了根本。皇帝便命太医曹谨、赵恭为皇后调理身体,由郭昌负责监督查验之责。
事发之前,皇后曾出现腹痛之兆。赵恭发现给皇后配的补药的药方有问题,却又无法分辨究竟是哪味药材出了问题。未有定论之前,他可不敢乱说。
他将药方秘密誊抄了一份,交由郭昌一同研究。郭昌心细,当夜便派其次子郭通去寻他云游四海的一位精通毒理的师父解惑。
郭师叔祖郭通因此而逃过一劫,至今仍漂泊在外,行踪不明。
说起郭通,此人乃是郭家的异类。他虽是郭家子孙,自幼学习医理,可他的兴趣却不仅在医术之上。
他对各类毒、药及解毒之法更是兴趣浓厚,故而在他十二岁时,曾拜过一位番邦的毒医为师,学习制毒及解毒。
且他曾在少年时,便游学于各州的大小道观增广见闻,因此结识了玄元观现任观主李云清,并成为师兄弟。
两人交浅言深,私下交情甚笃。李云清那时还曾去郭家小住,并拜郭父为师,踏踏实实学了两年郭家的秘传医术。
原本以此交情,李云清应很快便会被查到他曾帮助郭通藏匿。但问题是,后来郭家举族覆灭,自然就查不出李云清与郭家的那层关系了。
郭通在逃亡之前,曾将那份赵氏誊抄的药方交给李云清,并告知他,自己要去找自己那位极擅毒理的师父来辨此药方,为赵氏和郭氏两族洗刷冤屈。
郭通离开的第三年,李云清接到过他的一封密函,说是他已寻到师父。那位师父正在研究药方中的可疑之处,但这份药方每一味药材均无毒,想必是与其中某种药材搭配时才会产生毒性。他师父一时也无法解出真相,便答应若能解开药方,就交由自己的闭门弟子郑潇转交给在外四处躲藏、化名为“田斌”的郭通,若一时无法找到田斌,便交由玄元观。等郭通今后设法再联系玄元观时,自然便能得知此消息。
此事一出,李云清当仁不让,为了恩师郭昌的冤屈,亦为了至交好友,他想要庇护郭通,并使玄元观全力相帮。奈何郭通性子太倔,即使找到了自己那位毒医师父,依然不肯回观躲藏,生怕自己留在玄元观会拖累他及一干弟子。
楚灵均年少时,仗剑走遍天涯海角,外人只道他游历四方恣意潇洒,却不知他是背负寻找郭通的使命在身。
而他的十数位师兄弟,也都经历过千里寻人之苦。
到了他徒弟这辈,亦无法逃脱这项使命。论情论义,皆需如此。
假如叶昕不出现,他不知这份沉重的使命,还要背负多少代,他也不知赵氏与郭氏那些亡魂,还要沉冤多少年。
然而此刻,这个使命的魔咒,竟因眼前之人,忽然就被打破了。这份具有深重意义的礼物,使得楚灵均的心情激荡难平,胸腔内的轰鸣几乎要掀翻他的气海。
……
“楚、楚大哥?”久久等不到楚灵均的回应,叶昕心里越发焦急难安。哥好不容易想认认真真地谈个恋爱啊,为啥却要面对这么多诡异而无法说清的障碍哟!简直心碎!难怪别人都说,初恋是没有结果的。此刻看来,他和楚灵均的恋情八成是要废。
楚灵均闭着眼睛,仿佛入定一般一动不动。叶昕的心则一阵比一阵冰凉。表白,到结束,大概就十来分钟吧……叶昕握了握拳头,动了动跪得有些失去知觉的腿。算了,走吧!让彼此都冷静一下。他双手撑住矮几,正要站起来,对面的人却在此时动了。
楚灵均慢慢睁开双眸,眼眶通红,直勾勾地望着叶昕,心中百感交集。郭师叔及玄元观等了十年的真相,正在自己眼前,被自己心仪之人双手送给了自己。
如此离奇而来之不易的相遇,怎能不叫人唏嘘感慨,喟叹命运与机缘的神奇。
然而,更难得的,是面前之人对自己的全心信赖。叶昕在这里举目无亲,也许唯一一份能用来依靠的,就是手上这份绢帛。而他却将它毫无保留的告诉自己、赠予自己。这份厚重礼物的背后,藏着的是他赤诚而全力以赴的情感,那夺舍与否的小事,于己而言,又何足挂齿?
楚灵均此时已恢复冷静,他款款起身,对叶昕道:“子林,稍等片刻。我去取个东西。”
叶昕见他眼神未现疏离,心砰砰地跳了起来,朝他乖巧地点了点头。
少顷,楚灵均已身负长剑,手执一个锦盒,走到叶昕身旁。
叶昕正在发呆,忽然发觉头顶一暗。抬起头,似竹似兰的熟悉气息忽而飘进鼻端。
楚灵均一把将他紧紧搂进怀中,温暖瞬间包围了他。叶昕的头正靠在楚灵均硬实的胸膛上,即便隔着衣物,他也能轻易感觉到他的心跳有多剧烈。这是他的恋人了,一个跨越异时空与千余年时光,来之不易的恋人。
叶昕感觉自己的脑子嗡得一下,懵了。
“拿着。等我回来。”楚灵均沉声低喃道,他胸腔微微的震动带给叶昕前所未有的心悸。
不等叶昕回应,楚灵均已起身,拉开木门,大步离去。叶昕的眼睛本能地追逐他的身影,然而只隐约能看清他风中扬起的袍角,转瞬便消失在浓浓夜色中。一个直觉在心底浮起。他的楚大哥,一定是去办一件极为重要的事了。
叶昕懵了好一阵,神智才慢慢归位。
轻柔的夜风自敞开的门口吹来,叶昕后知后觉的将视线抽回。他打开楚灵均给他的锦盒,一支莹白剔透的玉簪呈现眼前。
白玉簪?叶昕将它拿起,捧在手中细瞧。这支玉簪很像是楚灵均头上戴得那只,但再仔细分辨,发现比那只稍许短了一点。
莫非这玉簪是一对的?叶昕心头一跳。
古人送玉簪,意义好像很深重啊……叶昕隐约想起以前在大学的某节历史选修课上,那教授曾这么提过一句。
这……这、这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定情信物?!叶昕惊讶地瞪圆了眼睛。
☆、44.端午夏祭(一)
当夜楚灵均离开, 一连消失了数日。
叶昕心知他定是有要事在身, 便耐心等他回来。
结果左等右等, 眼见就要到端午节了, 楚灵均仍然没回来。
叶昕无奈之余, 也不免有些担心他的安危。就这般惴惴不安的一直等到了重五。
*
五月五日,端阳。
东方旭日方才冒出一丝蒙蒙金边, 玄元观的钟声便已敲响。
叶昕素来习惯早起,当钟声刚响过一声, 他就醒了。快速在木盆中洗净手脸, 叶昕一刻不耽搁,大步流星地朝清乐宫的方向赶去。他不住在清乐宫中, 晨起后在路程上要比其他厨子多走一盏茶的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