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读不回(47)
“刚为什么一直摁着我的手,很痛吗?”
宁知然摇摇头,松开,和顾承锐各据双人床一边。
“我想好了,三周目做义工,我打算找找那种流浪动物救助基地,就先不和人打交道了。”
顾承锐有点意外:“我看那天和你聊过之后,你还是照旧去福利院,以为你不乐意听那些话。”
可能受了贤者时间的影响,宁知然的语气也比较平静:“只是因为不好突然抛下小朋友们。借这个游戏的循环系统刷新一下,也省了我做坏人。我不擅长主动说再见。”
一回二回生,三周目总算有了经验,宁知然转天就跑去律所办停薪留职,给自己多争取出半个月空闲时间。也幸好他工作要求常去境外出差,签证基本都是n年多次,又省了不少麻烦。
夏天来了以后,顾承锐接到一个拍摄工作,在马来西亚唯一的深洋岛诗巴丹,是被称作“上帝的水族馆”的潜水胜地。合作方是当地某度假酒店,华裔经理听顾承锐说要带家属,满口应承,为他们准备的套房是充满东南亚风情的“水屋”,坐落于环岛浅海,水可以清到鱼“皆若空游无所依”的程度,推门下几级木质楼梯就能划船。
宁知然也是海边长大,倒不至于因此太兴奋,只是果冻海不论什么时候都会让人心情变好。顾承锐工作的一周里,宁知然每天除了吃榴莲,还考到了水肺潜水的aow证,并在某天船潜时发现了特别惊喜,等到顾承锐忙完后,无论如何要拉他一起去看。
当日天气极佳,阳光明媚,整片海凝固成一块孔雀绿的玉。临上船前,他们在港口偶遇一个晒出泳裤痕的肌肉白男,专门停下给宁知然打了个招呼,还吹了声口哨。
这人是宁知然近日认识的一个潜水教练,出于礼貌,也是顾承锐不在闲着无聊,他在沙滩边的酒吧跟他喝过两杯,考过证之后就没再有交集了。
擦肩而过,顾承锐倒没回头多看,走出好几步,才慢悠悠开口:“他对你有好感。”
宁知然也不在乎他知道:“嗯,有一点吧,不过应该是更类似于yellow fever的那种好感。”
两人都既没把这个人、也没把这点“好感”当回事,但宁知然思绪漫漶,忽然由此联想到什么,忍不住说:“万一要是我爱上了别人,和别人在一起了,那岂不是更走不出86天了?”
顾承锐望着海岸线,面色没什么波澜,片刻后,问:“你会爱上别人吗?”
不是意味深长的反问,不是富有掌控欲的质问,只是纯粹的疑问。
甚至宁知然本能地意识到,顾承锐这句话不仅是在问他,也是在自问——这个人这么爱你,爱了你这么多年,经历了冷战、分手、断联、时过境迁的坦诚,真的还会一直爱你下去吗?还能再爱你多久呢?
没法回答。他在二十一岁爱上顾承锐,好像全世界的幸运都砸中了他,在他最快乐的一岁,他最好的一岁。就像他在毕业论文致谢里写到的,没有顾承锐“就不会有今天的我”。别人可以满足他的生理需求、和他相互扶持、搭伙过日子,但却不可能再如此彻底地重塑他的人格。
那真是宁知然一生名副其实的黄金时代,而顾承锐就是那个点石成金的人。
顾承锐十六岁拿到证,虽称不上资深爱好者,也下过一些大大小小的漂亮潜点,但甚少遇到能见度这么高的好运时刻,一直下到近四十米,水中都很清晰。
宁知然动作轻捷得像只捉鱼吃的水鸟,他说是要带着顾承锐走,实则是顾承锐游在他前面,甚至专门带了效果一般但可以固定在胸口的运动镜头,为的就是空出两只手来牵宁知然,怕遇到流,潜导一个人顾不过来。
好在一切无虞,穿过银色鱼墙,绚丽珊瑚丛,和巨大海龟碰头,先前被刺眼的阳光隐藏起来的“惊喜”就在下方等着。
宁知然摇摇顾承锐的手,让他向下看。
水深处是一片幽绿如草原般的藻类,一眼都看不尽边际,而照亮它的则是上方数以千计的透明小水母,不知是什么品种,泛着桃粉色的荧光,随着海藻的摇摆有节奏地律动,揭秘海洋的心率。
顾承锐保持着中性浮力,悬在水中,转脸望向宁知然,做了一个捕捞的动作,然后手又一开一合,打了个代表“水母”的常用水下手势。
即使脸上全副武装,宁知然开心的反应都能从小动作中暴露无遗,他连连比大拇指,知道对方完美精准地理解了他的用意:
这里就像是《海绵宝宝》中那片美丽宁静的水母田——虽然此水母不能生产美味水母酱反而还可能有毒,虽然宁知然会在顾承锐哼唱“整天抓水母让我好快乐”这首魔性水母歌时短暂地不爱他一分钟——但当童年净土真正出现在眼前,似乎所有一切都会变得梦幻柔软起来。
这是他送给顾承锐的惊喜,就像当年顾承锐献宝般拉着他去看房间里的环流缸。宁知然得意地指了指自己,又把手圈起来,在眼前比了个“眼镜”的手势,意思是,“这是我发现的喔”。
顾承锐一动不动,静止良久,忽然缓缓地靠过来,头略向右倾斜,取下了口中的呼吸调节器。三百六十度碧色晶莹剔透的包围中,他轻轻在宁知然的额前印下一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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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之前想放飞自我写哪算哪吧,写到最后有一个小女孩又轻轻地磕死了
第38章 鹭鸶 07
当不再工作超过半年之久后,某天宁知然惊觉,自己已经忘记了职场的节奏,甚至于开始有点想念那种在事业上取得进步的成就感,想得他心里一颤,人果然是记吃不记打的生物。
旅行累了,就在家休息一段时间,歇够了再出去,如此反复交替。宁知然保持着练琴的习惯,他现在的水平已经能熟练演奏《权力的游戏》主题曲;为了调养健康的作息也尽量每天运动,和顾承锐去打球、游泳或者沿环岛路骑行。时不时也上床。
宁知然说不太清自己的想法,但往积极的一面想,也许他已然适应了循环中随心所欲、没有后顾之忧的松弛感,不知不觉中,这胜过了他对顾承锐的感情需求。
他走进卫生间,对镜端详了一会,想到一些影视动漫里的中二主角行为,比如握拳说加油鹿小葵,觉得实在不好意思,但又想做点什么富有心理暗示的行为自我鼓励一下,犹豫一番,反正也没人看到,干脆就凑近,想亲吻镜中的“自己”。
嘴还没贴上镜子,身后哗啦一响,顾承锐的脑袋从接满水的浴缸里冒出来,通过镜面与他对视:“干嘛呢?”
宁知然吓了一跳,扭身瞪他:“你什么时候进来洗澡的?”
顾承锐拢开湿头发,笑道:“你要想留下唇印,可以从左手最顶层那柜子里拆一支口红涂上。”
宁知然皱眉:“你哪来的口红?”
“之前接过一个快消广告,甲方听说我已婚但没听全,送了一整套彩妆。”
顾承锐站起身来,迈出浴缸,他没挡一下,取过浴巾擦头发,宁知然也没避开目光,倚着洗手池站着,当看到他把地板都弄得湿淋淋时,还探手扯过一块毛巾,开始帮他擦拭身上的水渍。
擦到腰腹处时,宁知然耳尖有点红,但现在再扭捏也未免太迟了,他把视线从顾承锐脸上转开,眼睫微颤着,觉得只盯着下半身看有点不好意思,但转念一想,这具身体还有哪个地方哪个器官是他不熟悉的?也就心如止水地继续看了。
这个距离,他的鼻子就凑在顾承锐的颈肩上方,头再稍微一低,便能闻到对方周身的气味。宁知然嗅了嗅,一愣:“你用了我买的沐浴露吗?”
虽然没有了顾承锐亲手调的香水,但是宁知然对那个味道念念不忘,找代购从西班牙买了几瓶tot herba的苦橘香型沐浴露,可总也差点意思,还不怎么留香。
顾承锐也闻了一下自己的肩头:“你鼻子怪灵的,我洗完好一阵了,自己都闻不出来了。”
“沐浴露我也不太闻得出来,只是你闻起来和平时不一样得很明显,”宁知然说,“有的猫,你只要和它玩一次,它就会一直记住你的气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