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帝王的心腹大患(70)
江玉珣抬头看了一眼天色,接着向应长川行礼道:“陛下,时间已经不早了,明日还要前往烁林郡首邑,您还是早早休息吧。”
他的语气非常正经,俨然一个忧国忧民的忠臣形象。
谁知天子似乎并不着急。
见江玉珣杵在原地朝自己送行,应长川不由笑着随口问道:“爱卿不休息?”
怎么可能?
江玉珣弯腰行礼道:“回禀陛下,臣今晚打算去找庄有梨,和他们挤一挤就好。”
除了应长川的主帐外,其余营帐都不算大。
庄岳这种重臣,自然是一人一间。
然而庄有梨这种年轻臣子,则要与人合宿一间。
说来江玉珣也不是不愿意和人挤挤睡。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应长川的“皇帝光环”太亮眼……
一想到和他隔着屏风睡觉。
江玉珣就怎么都觉得不自在。
与此相反的是——投奔庄有梨似乎与上一世挤宿舍没什么两样。
垂眸看着土地的他没有发现,应长川的眉毛不由轻轻地蹙了一下。
说完这番话,江玉珣又赶忙找补道:“陛下舟车劳顿,理应安静下来好好休息。臣睡觉并不安稳,自然不能再打扰陛下。”
为了找个好理由,江玉珣不惜默默为自己扣上一顶“睡觉不安稳”的小黑锅。
天子轻笑了一下,缓缓转过身向主帐走去。
江玉珣正欲松一口气,不料却听他说:“无妨。”
无……无妨?
应长川不嫌身边有人烦得慌吗?
江玉珣瞬间懵在了原地。
“怎么,”见江玉珣站在原地不走,应长川不由转身朝他看去,“爱卿还在思虑何事?”
篝火将要燃尽,周围暗了许多。
后世野史推测,应长川不喜欢身边有人,可能与他早年间多次遭遇近臣刺杀有关。
江玉珣不由自主地想到这里,并一边艰难迈步,一边下意识问:“陛下不担心臣半夜偷摸上前,对您行不利之事吗?”
话音落下,应长川脚步一顿。
仍在向前走的江玉珣没刹住闸,差点便一头撞在了应长川的肩上。
在后怕同时,他终于回想起了自己的武力值。
——可恶,我是不是有些过分自信了?
第36章
应长川恰好站在篝火前。
高大的背影遮住了江玉珣眼前的光亮,瞬间令他陷入黑暗。
巨大的压迫感随之袭来,江玉珣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天子没有说话,顿了几秒忽然轻声笑了起来。
此时无声胜有声,“自不量力”四个大字,瞬间从江玉珣的脑海中闪了过去。
这一瞬,好胜心甚至短暂压过了身为臣子该有的惶恐与尴尬。
虽然我武功一般,但也不要这样轻视我好吗!
小半晌后应长川方才带着笑意问:“爱卿打算如何行?”
应长川的问题真的考到了江玉珣。
他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只得坦白道:“臣……臣暂时还未想好。”
这话怎么怪怪的……
听上去就像我真的要做点什么似的?
就在江玉珣想着如何找补之时,应长川终于缓缓迈开脚步,向着营帐而去:“好。”
……好?
等等,我是开玩笑的啊!
厚重毛毡制成的屏风,将巨大的营帐一分为二。
它虽然能阻挡视线,但半点也不隔音。
因此哪怕灯火皆已熄灭,江玉珣还是要“多此一举”摸黑在被窝里更衣。
估摸着皇帝已经睡着,他的动作忽如同开了零点二倍速般缓慢,唯恐不小心发出声音吵到对方。
一盏茶时间过后。
江玉珣的脑袋终于自被窝里冒了出来。
“呼——”
憋得有些缺氧的他不由松了一口气。
没承想心还没有彻底放下,江玉珣终于慢了半拍发现……营帐另一头,不知何时亮起了一盏小灯。
被厚重的毛毡过滤过一遍的烛火,变得格外暗淡。
但足够照替自己亮眼前这片小小空间。
江玉珣的动作瞬间一滞……应长川的耳力也太好了吧。
想起方才那番话。
他终是忍不住地替几个时辰前的自己尴尬了起来。
……江玉珣,收起你不合时宜的自信!
-
次日清晨,另一间营帐内。
“阿珣,你昨天晚上怎么没有来我这?”庄有梨一脸疑惑地凑到了江玉珣身边,好奇地问他,“我们两个等了你半个多时辰呢,实在挡不住困意这才睡下。”
说完还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不远处,另一名年轻郎官随声附和道:“是啊,江大人昨夜在何处休息的?”
江玉珣手腕一抖,差点把米粥从碗里洒出。
他压低了声音对庄有梨说:“我昨夜在陛下的营帐里。”
江玉珣仍是侍中,宿于天子营帐之外并不奇怪,但说话间他却不由心虚起来。
难不成是昨晚因为鸽了庄有梨,所以不好意思?
“这样啊,”庄有梨点了点头,转身去向与他同宿的人说,“阿珣昨晚睡在陛——呜?”
江玉珣:!!!
他立刻放下手中瓷碗,捂住了庄有梨的嘴巴。
末了压低了声音:“低调,低调——”
-
马车再行半日就可以到达烁林郡首邑。
离开驻地没多久,天子便翻阅起了今晨从昭都送来的奏章。
今日,江玉珣也收到了留守于仙游宫的玄印监写的信报。
这封信报足有百页之多,主要记录着“岁稔酒”的售卖情况。
看完后,江玉珣便将其总结一番,报予天子:
“启禀陛下,岁稔酒的供应严格限量,已供不应求、有市无价。最近一段时间,臣家中的佣客们正尝试着勾兑烈酒,预计再陈酿上一段时间,便能推出新酒。届时这股风潮,必定会被再次掀高。”
让玄印监制酒到底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如今这项工作已经被交到了江玉珣田庄内的佣客们手中。
作为曾被江玉珣救下的流民,他们极其忠心,是做这件事的不二人选。
江玉珣口中的“勾兑”,也不是兑水。
而是用各种基础酒,进行组合与调味。
待“勾兑”与“陈酿”结束后,烈酒的口味定能再上一层楼。
应长川轻轻点头。
“除此之外……”江玉珣停顿了一下说,“玄印监还于昭都发现了私下倒卖烈酒之人。”
“何人?”
“宗正大人之子邢治。”
——江玉珣对这个人的印象还停留在他骑马装醉,在大街借酒“炫富”的时候。
万万没有料到,几个月过去邢治竟然又搞出了新事情!
想到这里,江玉珣也不禁有些佩服此人。
“信报上说,邢治不但偷他爹的藏酒高价倒卖,甚至还欺负部分富商从未喝过烈酒,用普通的恬酒冒充烈酒售卖。”
而那群富商竟然信了邢治这个纨绔的话,被他耍得团团转。
直至玄印监将他锁定、带走,富商们都没有意识到自己买到的酒有问题。
江玉珣不由感到无比神奇。
“邢治现在何处。”应长川问。
“回禀陛下,已经被玄印监带走,现关押在昭都驻地。”
烁林郡的官道盘旋在丘陵之上,一会上坡一会下坡。
有的时候座位宽敞也不是一件好事。
说着说着马车又开始上坡,江玉珣的身体忽然一歪,不由自主地朝车壁滑去。
就在将要撞到马车后壁的那一瞬,坐于对面的天子忽地抬手轻抵于江玉珣的肩上,只一瞬就将他给捞了回来。
末了便如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般收回了手,动作格外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