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之文娱大亨(160)
谢颜听出来,他说的不只是温言悔的事, “你能帮什么忙?”
“当然是只有我能做到的事。”
“……”
两个人的机锋稍纵即逝,谢颜偏了下头,没有回应谷诗谩的暗示。
“跟着言悔出去的伙计呢?”
一个满脸懊悔的伙计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小颜先生,这件事是我的疏忽……等夫人他们回来,我一定会自己请罪,求您先想想办法救救三小姐吧!”
“不要急, 急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谢颜狠狠揉了下发疼的太阳穴, “我问你答, 一个细节都不要漏。”
“是、是!”
“言悔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不见的?”
伙计捶胸顿足道:“我这些日子一直跟着三小姐,也不是第一次陪三小姐去苗家了。为了不暴露身份,之前的时候,三小姐一直让我在巷口就停下,等她进了苗家关上门后,我再走近保护。”
“今晚三小姐和往日没什么两样,我也像往常一样在巷口停了下来。三小姐甚至、甚至还对我说了好些话,比如最近日本人不怀好意,提醒我当差要更谨慎一些。”
“三小姐进入巷子后,我在原地等了一会儿,一直没有听到苗家有开门的动静,这才发现不对劲。我赶快过去查看情况,没想到,没想到……”
“苗家一片黑灯瞎火,三小姐根本不知道去了哪里!”
“苗家黑灯瞎火?”
“是!我和苗家的邻居们打听了一圈,才知道苗二丫考上了新式学校,苗家人今晚去外面吃饭庆祝了,根本没在家!”
“……”
谢颜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大脑飞速转动,伙计话音落下的时候,已经完成了初步分析。
“大丫在剧院赚了不少钱,我记得她有次说过,等二丫的成绩出来,她想带全家去跑马场的大饭店里好好庆祝一下,见见世面。所以苗家人今晚不在家说得通。”
“我都知道的事,言悔和二丫走的那么近,不可能不知道。那么,她一开始的目的就不是去苗家,找二丫说事只是她离开大宅的借口。”
“对、对!”福珠想到什么,“三小姐当时是背着人下楼的,被我撞到后,才说要去找苗二姑娘!”
“温家今天白天刚遭逢变故,言悔是个聪明姑娘,不会在这个时候贸然行事,给家里造成负担。能让她不顾个人安危,甚至来不及等家人回来商量再行动的……”
谢颜心中闪过几个念头,一个比一个令人心沉。
温言悔不仅没有等家人回来商量,还没有给家人留下任何明确的信息。
那么她的匆匆离开比起时间紧迫,更大的可能是,不能让家人知道威胁到她的事究竟是什么!
“你刚才说,言悔在巷口和你说了什么?”谢颜突然问伙计。
“三小姐说、说……”伙计愣了一下,努力回忆,“她说‘日本人不怀好意,二哥刚出事,温家其他人怕是也在他们的目标里。他们在汉口经营了这么多年,除了武力外,肯定还有别的不为人知的手段。你以后当差办事,一定要小心一些’。”
“……”
“小谢先生,三小姐的话……有问题?”
谢颜目光微凝,“话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说话的时机。”
“一个内心另有打算的人,是不会在计划途中,说一大堆无关紧要的‘正确的废话’的。”
温言悔,在暗示什么,或者在试图传达些什么?
第125章 “狂欢”
临江而建的跑马场, 是整个汉口最繁华的地方。
虽然因为现者剧院的异军突起,跑马场里洋人所开的剧院的生意,多多少少都受到了些影响。
但跑马场的酒楼饭店, 和其他各项成套的娱乐设施,目前来说仍旧无可替代。
夜色越深, 这里越纸醉金迷,令人目眩神迷。
黄包车夫拿了双倍的赏钱,一路拉车跑的飞快。
这条去跑马场的路他无比熟悉,每天不知送去多少客人, 哪怕夜里也如履平地。
但今天的这位客人, 着实有些奇怪。
十几岁的小姑娘,大户人家的气度和打扮, 偏偏要在深夜去跑马场这种地方。
是家里在跑马场做生意,还是去找人,或者……和情郎私奔?
车夫摇了摇头, 把这些听书听来的奇怪玩意儿丢出脑袋。无论这个姑娘是去干什么的,都与他无关。
作为一个卖力气挣钱的平头老百姓,他只知道雇主给什么钱就办什么事。如今这世道,多管闲事可是有可能把命搭进去的!
以前和他一起来汉口跑车的二牛, 就是因为跑车的时候多问了一句,被拖走再也没回来过!
车夫一口气跑到跑马场主干道,把黄包车小心翼翼地靠边停下。车里的姑娘没有说话,拎着裙子下了车。
车夫忍不住从旁边打量她。方才上车的时候光线太暗,此时靠跑马场里各家酒楼店铺的灯光,他才终于看清楚了这位客人的模样。
年轻的姑娘穿着一身他想都不敢想的柔顺面料做的衣服, 头发梳的很齐整, 站姿优雅规矩, 身上的首饰虽然不多,仔细看却一个比一个精致。
车夫没来得及移走目光,姑娘突然看了他一眼。车夫冷不丁瞧见她的正脸,愣了一下。
——这个应该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姑娘,光看眉眼长相,居然有七八分的妖艳劲儿。
车夫赶紧摇了摇头,暗道肯定是跑马场的风水有问题,大晚上的迷惑人心,不然他怎么会把这种打扮的小姐联想到那方面去。
伙计瞎想的功夫,那个姑娘已经收回了目光。
她从口袋里掏出说好的车钱,礼貌放入车夫手中,末了补了一句,“最好不要让别人知道你今晚载过我,这是为你好。”
声音可真好听,就像还在乡下时偶尔能见到的百灵鸟……车夫又走神了,回过神时,姑娘只剩远远一个背影,很快消失在一栋临江建筑里。
那个建筑……好像是一个日本商人开的烟花地?!
车夫心里一惊,下意识去看手里的钱,这才发现方才那个姑娘,给他的车钱比说好的双倍还要多上不少!
车夫的后背有些发凉,他看着姑娘消失的地方犹豫了一下,一咬牙拉上车匆匆离开。以防万一,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他还是不要做拉车的买卖了。
……
从码头一路坐车来到跑马场的姑娘,正是温家众人正全力寻找的温言悔。
踏入那个洪家下人所说的场所时,她的内心冷静到了极点,陌生的仿佛不是她自己一样。
洪家人说,原本要和她定亲的洪俊韬想约她出来,商量怎么为温家尽一份力,以缓解两家的关系。洪俊韬怕温夫人和温九楼不愿意见他,只能先找到温言悔这里来。
温言悔当然不信这样的说辞,洪俊韬是什么样的人,洪家是什么样的情况,谢颜和安语靖此前都或多或少和她透露过了。
就算洪俊韬要浪子回头,也不会无缘无故地回,更不会一回头就找上自己。
但温言悔还是来赴约了。
因为那个伙计带来的话,不止这一条。
临出门之前,她偷偷溜进了温夫人的卧房,在对方的妆奁盒最底下放了一张纸,一张很多年前属于她生母的罪证。
那日从旧盒子里发现那张纸后,温言悔才把这些年自己所有想不明白的东西,所有记忆里对不上的细节,都串了起来。
温言悔有些可笑地想,原来一切的真相早就在自己身边,只是自己一直没有发现。
好在如今,一切还不算晚,她还有机会去替那个人赎罪。就像小谢先生所教的那样,用自己的力量,去改变些什么。
温言悔心里想着,脸上的表情一直维持着不安与忐忑,这是她曾经最熟悉的模样,无师自通了如何伪装。
洪家下人所说的会面之地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竹月阁。温言悔在外面时就看出它不是一般的酒楼茶肆,但还是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