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之文娱大亨(146)
“小谢先生您不过去?”柳掌柜一愣。
“安小姐是剧社的主要负责人,又与汉口的进步青年群体熟悉,那些观众中不少人是她的好友,这个场合她出面要比我更合适。”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谢颜不想去也是想适当藏拙,这几天他作为现者剧院的年轻老板已经够惹人注目了,如果此时再在其他方面大放异彩,难免被不怀好意的人盯上。
温珩马上就要离开汉口去四川了,温家正在多事之秋,谢颜不想在这个关头惹出不必要的是非,比起自己扬名立万,他更希望现者剧院可以平稳飞速发展,最终收复跑马场。
柳掌柜不清楚谢颜的所有考量,不过他不是一个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很多时候知道的多反而不好。见谢颜不再多做解释,柳掌柜识趣地暂停了这个话题。
“对了小谢先生,您还记得周三他娘周妈吗?”柳掌柜突然想起这事。
“记得,周妈的病怎么样了?这几天好点了吗?”谢颜眼前出现了那个躺在破褥子上颤颤巍巍的老太太。
“我把她带回家后,让闺女尽心照顾,齐大夫也过来开了几次药,可惜就是不见好……”柳掌柜叹气,“我闺女说,周妈怕麻烦她,什么事都坚持自己来,平时低着头一句话也不敢说,只是每次见到我都要问我她儿子改造的怎么样了,什么时候可以放出来。”
“小谢先生,您看这……”
周三被警察抓去改造是谢颜和柳掌柜对周妈编的善意的谎言,他实则是被温家伙计带去了地牢,柳掌柜不知怎么回答周妈,只能来求问谢颜。
“齐大夫具体怎么说她的病?”
“齐大夫说周妈身体底子本就弱,现在心病又这么重,整天担惊受怕无法保养,怕是治不好了。”
“……”
谢颜沉默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平心而论,周三虽然是贪财好色之徒,妄图威胁勒索谢颜,但本身罪不至死,而周妈更是无辜之人,不该被牵连进来。
在谢颜熟悉的后世,哪怕再穷凶极恶的罪犯,也有机会被家人探视,当家人病重时,甚至有机会获得特批出狱探望……
但是在这个一切还没有那么健全稳定的民国时代呢?他应该遵循自己内心的原则与怜悯,让周妈与周三见面,还是狠下心来,以绝后患?
谢颜意识到,他穿越到这个时代后,真正的最本质的问题终于突显了出来,而他应该再心安理得地把矛盾交给别人处理吗?
第113章 离开前夕
“小谢先生?”见谢颜经久不语, 柳掌柜出言提醒。
谢颜回神:“现在正是多事之秋,周三目前还不能放,周妈也是个可怜人, 麻烦柳叔您多费费心吧。”
“唉,好吧。”柳掌柜早就料到谢颜不会松口, 闻言只得叹了口气。
“我之前请人去调查那个当年告诉周妈去哪里捡周三的神婆,可惜神婆已不在原址居住,到现在还没有消息,等神婆找到, 或许周三和周妈的事也会有转机。”谢颜见状又道。
“您的意思是?”柳掌柜一愣。
“我不相信这世上有这么凑巧的事, 更不相信那个神婆如此能推会算还要在乡野骗人为生。”谢颜言尽于此。
“您觉得周三和神婆……?”
“目前还不清楚,等找到神婆一问便知了。”
“……”柳掌柜没料到谢颜的推测会如此大胆, 然而仔细想想,却又十分有道理,不自觉咽了口唾沫, “如果这事儿是真的,那神婆也太丧尽天良了吧!”
这可是周妈从少女到老妇整整的一生啊!
“这世上从不缺少丧天良的人,我们只能保证自己一直走在正路上。”谢颜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和柳掌柜又聊了几句关于剧院经营的事后, 转身离开了现者剧院。
搭乘熟悉的从芙蓉街到码头的电车,谢颜很快便来到了自己前阵子租住的小公寓,目前他从撷芳楼带出来的云柳正住在这里。
房东太太这个时间点还在外面打牌,谢颜没有惊动其他人,直接顺着外部楼梯走到三楼敲了敲门。
很快,公寓门被从内打开, 云柳穿着一身简单的淡绿色袄裙站在门后, 看样子谢颜来之前她正在做针线。
云柳把谢颜让进屋里, 端了一杯茶,“小谢先生您今天怎么突然来了?”
她当初跟随谢颜离开撷芳楼,是为了帮谢颜做一些不方便放到明面上来的事,不过谢颜这些日子一直忙着现者剧院,没什么特别的事交给云柳,云柳也落了个清闲,每日除了与来找她的谷诗谩还有瘸姐儿聊聊天外,就是做针线打发时间。
“云柳,你对四川那边了解多少,花嫂和哑嫂又了解多少?”谢颜开门见山。
“四川?”云柳蹙起好看的眉尖,“我曾经听花嫂给我讲华夏局势,说四川和云贵现在都是法国人的地盘,除此之外我就不知道了,小谢先生你问这个干什么?”
谢颜对华夏近代史说不上研究颇深,但也知道大概,民国时期四川是法国人的势力范围这点他早就知道,见云柳确实不知道其他事,谢颜略有些失望。
“我的一个……朋友要去四川办事,我有些担心。”
“要不我悄悄回去问问哑嫂她们吧。”云柳提议,“花嫂和哑嫂应该知道更多。”
“我来找你正有此意。”谢颜点头,“我最近风头太甚,目前不方便直接去跑马场进撷芳楼,等我离开后,你过一阵子去撷芳楼问问此事,然后把消息写成信交给我之前给你说过的苗二丫,请苗二丫顺路送到温家。”
“苗二丫可信吗?”
“二丫不是多嘴的人,你不用告诉她信里写了什么,只需告诉她原模原样交到我手上就好了。”
“好。”云柳谨慎点头。
离开撷芳楼后,云柳不再做盛装打扮,脸上也不再涂抹初见时浓浓的脂粉,比当初在撷芳楼里看起来清秀了些,也真实了些,谢颜看着眼前的人脸,心中的熟悉感愈发浓烈,似乎要呼之欲出。
“小谢先生?”云柳见谢颜一直盯着自己,有些疑惑。
“云柳……”谢颜顿了顿,“你的名字是花嫂他们给你起的,还是原本就有的?”
“是原本的名字,只是去掉了姓。”云柳一愣,“怎么了?”
“你认不认识一个叫文柳的姑娘?”
听到谢颜说出“文柳”二字后,云柳的呼吸明显急促起来,“文柳……?小谢先生,您在哪里见过她?!”
“文柳是我师叔穆绣绣的徒弟,从小跟在她身边学西河大鼓,大约比你小几岁,长得与你也有些像,我刚才突然想起这事问一问你。”
“西河大鼓……文柳……难怪……”云柳喃喃自语。
“云柳?”
“小谢先生,您之前应该已经听阿谩说过一些我的遭遇了吧?”云柳苦笑,“我自幼家境贫寒,父母都是贫农,上面有一个成了亲的哥哥,下面还有一个和阿谩差不多大的弟弟。”
“我们家的房子离官道近,时常有一些走南闯北的商人路过讨水或者借宿,这也是我们的主要收入来源。”
“大约两年前的冬天,我家来了一位姓李的商人,带着伙计要和我们借宿,我娘收了钱把他安排在我弟弟屋子睡觉,本来我弟弟应该去和我爹娘睡,谁知那日我爹恰好染了风寒不方便,李姓商人便说没关系,他可以和我弟弟住一个屋……”
云柳说到这里,回想起当日的情形,身体轻轻地颤抖起来。
谢颜已经从谷诗谩那里知道了这些事,见状于心不忍想打断云柳,云柳却已经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
“我的屋子就在我弟弟隔壁,那天半夜,我突然听到我弟弟的屋子里传来挣扎和打斗的声音,我赶忙披着衣服起身去看,没走到门口,就看见我弟弟半光着身子从门里闯了出来,耳朵裂开口子血流地到处都是……我弟弟一见我便冲过来躲在我后面,我爹娘和哥哥也被这动静惊动了,大家站在院里,我弟弟哭着说,那个商人半夜扯他的衣服还压着他乱啃乱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