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之文娱大亨(133)
金老先生的府邸位于城郊,建在一座湖畔,据说这样的环境有利于老先生激发创作灵感,就是交通采买不太方便。
白落秋与雒纬竹对坐在马车上,刚一上车,雒纬竹就殷切地帮白落秋把毛皮褥子铺在腿上,又给他送上手炉,将李富的活抢了个十成。
制止差点冒火的李富,白落秋有些好笑地转移话题,“你方才说自己观赏过金老先生的画作,到底是真是假?金老先生流传在外的墨宝不多,当心被他看出端倪。”
“当然是真的,我父亲书房内有一副金老先生的猛虎下山图,我在家的时候经常看见。”
“猛虎下山图?”白落秋有些惊讶,这样一副可以挂在书房的大小的画,画起来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金老先生居然愿意赠给雒巡阅这样一副画,看来方才是我想差了。”
“不是赠与,是不得不画。”雒纬竹摇了摇头,说起父亲的黑历史,他也有些无语。
“什么意思?”
虽然不太想提这事,但白落秋问了,雒纬竹只能展开回答。
“大约十几年前,金老先生去西北采风画马,恰好遇上麻匪作乱,被一群麻匪围困在一个镇子里,那个地方离我父亲的驻地比较近,我父亲听到风声前去围剿,很快解决了那批麻匪。”
“这么说雒巡阅对金老先生有救命之恩了。”白落秋没想到这两个人居然还有这样的交集,果真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如果到这里为止,就还是恩情。”雒纬竹摇头。
“雒巡阅还做了什么?”
“我父亲小时候只读了几年私塾,就去拿枪吃饭了,平日里最恨别人说自己没文化,自从当上总兵手里有钱有权后,便开始想方设法地找一些附庸风雅的东西。”雒纬竹叹气,“那日围剿完麻匪,他本打算立即回营,没想到不知听谁说的这个镇上有一位很有名的画家,突发奇想,就要请对方给自己画一副大作。”
白落秋看着手炉思索,“金老先生会画的吧?”
虽然不喜权贵,但雒龙生对他毕竟是救命之恩,白落秋认知里的金老先生不是知恩不报的人。
“金老先生没有推辞画了,画了一副天马踏云图,本意是他此番因学画马而困,我父亲在马上救下了他,所以画马为礼,恰巧马是我父亲的属相,也祝我父亲马到功成。”
“金老先生用心了。”白落秋当即就听出了金老先生为这幅画废了多少心思。
“但我父亲不懂,他觉得马供人驱使是命苦之物,找到金老先生,非要他再画一副猛虎图。金老先生虽然感谢我父亲的救命之恩,但心血之作被如此贬低,怎会无动于衷?”
“两个人语言不对付,大吵了一架,我父亲怒火上头,直接让人围住金老先生的住处,不画猛虎图就不放他离开。”
“后来金老先生还是看在我父亲的救命之恩上,费了十日时间画完了一副半面墙壁大的猛虎下山图,离去时直言此后人情两清。”
“说起来我父亲莽夫的名号,最开始好像就是从金老先生口中传开的。”
“……”
白落秋难得有些无语,不知该怎么评价这件事。
说雒龙生不对吧,人家毕竟去救了人,也没对金老先生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西北大名鼎鼎的雒巡阅就这脾气,你再说他也不会改;说金老先生不对吧,试问哪个画家面对贬低自己的画作,还要强迫自己作画的人,不怒火中烧?
“此二人天生性情不投,如此收场不再见面倒也好。”最终,白落秋淡淡下了个结论。
“我父亲虽然气金老先生叫自己莽夫,但那副画倒是一直好好收着,挂在书房最醒目的地方。有次一个新来的幕僚听了些风声,想讨我父亲的好,说‘金文俊这么羞辱您,您为何还要挂着这画,不如取下来烧了’,没想到被我父亲一顿训斥。”雒纬竹回想起往事有些失笑。
“哦?雒巡阅怎么说?”
雒纬竹忍住笑道,“我父亲说,金文俊脾气再臭,人家也有臭的资本,轮得到你小子在这里进谗言?这画现在是我的,他把我骂都骂完了,我再烧了自己的东西,吃两份亏,我是有病吗?”
“……”
白落秋又是一阵无语,只能说雒巡阅这脑回路,果然不是常人能理解的。
雒纬竹见白落秋听故事听得轻松愉悦,眼底渐渐浮起一层浅浅的笑意,看向对坐之人的眼神带着自己都不敢想象的专注。
……
白落秋和雒纬竹有一句没一句聊着天,不知不觉,金府便到了。
白落秋踩着马凳下了车,把手炉交给李富,跟随金府下人的指引走进金府正门。
金文俊老先生原本是京城人士,府邸按照典型的四合院的格局建造,白落秋刚进门绕过影壁,还没来得及看清里面的布局,眼前突然闪过一道迅速的黑影。
“嗨呀!吃俺老金一棒——”
白落秋靠学戏的底子飞速侧身闪过黑影,定眼一看,正看到几年未见的金老先生威风赫赫地拿着一根纸糊莲花棍,一击不成,顺势摆了个猴子捞月的姿势。
雒纬竹没想到这里居然有人对白落秋出手,飞快上前几步挡在白落秋身前,面色不善。
白落秋看清形势,放下心来,哭笑不得地问,“您老这又是在闹哪一出?”
“嚯!白老板还好意思问我!”金老先生唰唰两下使了个棍花,摇头晃脑,“你我引为知己多年,我怎么从不知道你有通天盖世之力,进可手撕洋人,退可飞簪封穴?!”
“来来来!我这几日恰巧得了一位名师指点,功力大增,我们来好好切磋交流一番!”
作者有话要说:
白落秋:……啥玩意儿?
谢颜:危!
第103章 秋燕濯水
白落秋看着手持莲花棍的金老先生, 沉默半秒后道,“姿势错了,猴子捞月手和腿不能顺拐。”
“……”
金老先生被白落秋一语指出错误, 脸面上过不去,讪讪站直身体, 把棍子交给旁边的下人,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煞有其事地理了理衣服。
“咳咳!白老板光临寒舍,真是令此处蓬荜生辉啊。”
金老先生变正经了, 白落秋却还有问题。
“金老, 您方才说的我……武艺超群是怎么回事?”白落秋感觉“手撕洋人”这词有些烫嘴。
“白老板就别装了,全汉口都知道您的厉害了!”金老先生呵呵一笑, “天盛剧院刺杀那事不就是个实例吗?我看您下本戏别新编了,直接唱自己多好!”
“……”白落秋面不改色,“我还是不解, 请您明说。”
“哦?难不成那个口述采访不是你的?”
“什么采访?”白落秋听到采访,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赭石,你去把文汇报附赠的别册拿来。”金老先生一边对下人说,一边招呼白落秋进屋, “我们正厅落座吧,站在门口像什么样子。”
听起来好像您在门口拿棍拦截客人很像样子一样……
白落秋自然不会把心里的吐槽说出来,拍了拍雒纬竹示意他注意情绪,跟在金老先生后面。
雒纬竹本来心情有些不妙,被白落秋暗中拍了拍后,就像被安抚的大型犬, 瞬间变得乖巧起来, 一言不发与李富走在一起。
金老先生让下人给白落秋上了新得的好茶, 很快赭石便把文汇报的宣传页拿来了。
“白老板请过目,这可是您马上就要开戏的现者剧院印的东西,您说不知道,难不成是有人假借您的名声作乱?”
白落秋拿过版式设计十分新颖的宣传页,一目十行看完了据说是自己口述的自传,默不作声地将东西放在手边的桌子上,面无表情。
“白老板?”金老先生好奇地看着他,“这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