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官家/福宁殿(下)(83)
赵琮眼神一闪,眼前晃过张廷初的身影。
张廷初此人,十分有心机,但是好处是很有自知之明,也较有诚信。单说人品,赵琮还是要赞一声的。长得也是一副好模样,人快三十还未成婚,只是不知家中有无妾侍,据闻也是没有孩子的。
赵琮越想便越有些兴奋,赵叔安也是他看着长大的,跟赵宗宁又交好,他自也希望她能过得更舒心。听染陶的描述,两人似是有戏。
再者赵叔安这样胆小软糯的性格,到那种民风开放的地方生活,说不得反而是好事儿。赵琮倒真的想促成这段事儿了,最起码听染陶的描述,赵叔安见了张廷初之后,没被吓到。
这可真是太难得了。
他立即又叫人去宣张廷初进宫,可张廷初竟然不在驿馆。
赵琮兴致正高,自从没良心的那个出现之后,他好不容易能因这样的喜事有了兴致,便也不多等,直接出宫去瞻云馆找张廷初。
邵宜与张眷赶到都庭驿时,耶律延理听到外头通传,有些失望,赵琮没来。
但他还记得提醒赵宗宁:“别打了,你头发都快散了。”
赵宗宁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发髻,一回神,又想抽耶律延理:“要你猫哭耗子!我可告诉你,赵叔安,你就绝了那心思吧!”
“为何?”
“你还问我为何?!你!”
耶律延理却叹了口气,问她:“消气了?”
赵宗宁被他这副什么也未发生过的事儿给惊呆了。
“陛下这几日身子可好?”
“与你何关!你都要与我们打仗,还管哥哥身子好不好?!”
耶律延理却认真道:“我不会伤了你跟他。”
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还要把他们抓过去做俘虏不成?赵宗宁气道:“谁赢谁输还不一定呢!”
正僵持,邵宜与张眷求见,并奉陛下之意,带公主离去。
公主不肯走,非要耶律延理离开东京城,她才走。
邵宜与张眷苦劝无用,又不能动手,只好干等着,等了会儿再派人去宫中问陛下的意思。宫中回话,陛下带着福禄出宫了。再问出宫去何处,回道似乎是去瞻云馆找张使了。
自然这些话是避着耶律延理与赵宗宁,在屋外说的。
但这儿好歹是都庭驿,并不缺辽国使唤的人。
耶律延理很快便知道赵琮去找张廷初的事儿。
要说张廷初这人,他两辈子都打过交道,嘴皮子功夫格外了得,生得也是风度翩翩。
耶律延理眼神一沉,回身往内室走去。
“哎,你别走!”赵宗宁要拉他。
“换身衣裳,公主要看?”
“……”赵宗宁咬牙,真可恨。
耶律延理到内室,翻着窗户就出去了。
赵琮还没到瞻云馆,马车便被拦下。
他私下出宫向来就是坐辆青帷马车,也就带了福禄一人,另有几个侍卫着常服缀在身后。拦人之人来得十分突然,是突然从房顶上飘下来的,随后便站在离马车十尺的地方,刚好够马夫紧扯缰绳。
马车停下后,此人才上前,立在马前。
福禄一把掀开帘子,皱眉问:“怎么——”福禄看到车前的人,暗自嘀咕“不是正跟公主在都庭驿争执得厉害么……”。
赵琮本在闭眼小憩,这番早已睁眼,懒洋洋问:“怎么了?”
福禄缩回来,小声道:“陛下,他在外头——”话还没完,马车就是轻微晃动,还有兵刃相接的声音。赵琮也微蹙眉头,下一刻,马车的帘子被人一掀,紧接着门也被推开。
耶律延理长手一伸,直接将福禄给拽了出去。
“哎!!!”福禄被甩到地上,吃了一嘴泥,回身就要再往上爬。耶律延理早已踹了马夫,抢过他手中的缰绳,往马身上一甩,马车往前奔去。
福禄直跺脚,对着几位侍卫吼道:“追啊!!”他自己先扯了衣摆,往前追去。侍卫们也赶紧跟上。
马车跑得太快,也跑得突然,赵琮往后一撞,后脑勺蓦地便是一疼。
如他这般修养好的,都想骂人。
赵琮气不过,一脚踹开车门,朝耶律延理后背正中心就是一脚。
耶律延理反手捉住赵琮的脚踝,赶着车,竟然还回头看了他一眼。又是看猎物的眼神,还掺杂着几丝隐隐得意。
赵琮趁势再狠踹一脚,便想往回收。
耶律延理不放。
“松手!”
他依然不放。
“头疼!”
耶律延理这才慢慢放开,赵琮一脚又将马车门给踢关上,靠在榻上气得直喘气。
马车倒是一直急速往前,也不知到底要去向何处。
第232章 嗯……
赵琮出宫时, 便已是申时末。
突然“失控”的马车载着他与他, 一路往东,赵琮靠在榻上不动。一门之隔, 两人都没说话, 但赵琮知道, 他们应当是已出了城。
秋日天色晚得快,先前马车外还有许多灯盏不时晃过。出城之后, 灯火便越来越少。
赵琮的怒火慢慢平息, 身陷黑暗中,反倒越来越平静。
就在他以为马车不会停, 甚至怀疑耶律延理要带着他回辽国时, 马车渐渐停了下来。
赵琮微微睁眼, 车门被推开,他转身看来。
门打开,有月光洒进,反倒将车中照得亮了许多。
他们二人对视, 都很沉默。这似乎是重逢以来, 最为平静的一次。
可也没有平静太久, 耶律延理似乎在忌惮,又或者在怕什么,始终没进来。他只是忽然往身前衣襟中掏了掏,掏出个小纸包。探了探温度,面上有一些失落,却还是将手递进来, 轻声道:“凉了。”
“什么?”
似是没料到赵琮会与他好生说话,他面上又是一惊,随后竟然笑了起来:“芙蓉饼。”
重逢之前,赵琮曾一遍遍梦到他问赵世碂“是否为了皇位而来”,赵世碂也一遍遍地应“是”。六年前,他们的最后一面,两人似乎谁也没笑。
他当真很久没见他笑过了。
赵世碂已变成耶律延理,人变得尖锐,变得难以捉摸。
却没想到,笑起来时,竟然还是这副模样。
赵琮忽然想问,换了座宫殿住,那些小宫女们是否还喜欢绕着他转?
不过赵琮自然没问。
耶律延理又将纸包再往前递了递,眼中漫上许多期待。赵琮心中莫名就是一软,软后又是一酸,酸得他渐渐回神。他可不能再继续心软下去,他未接那纸包,只是道:“来拦朕,还不忘去买这个?倒来得及。”
话音中带有讽刺意味,耶律延理却没在意,而是又道:“我尝过了,和从前味道是一样的。”
赵琮道:“朕早已不吃这东西了,腻得很。”
耶律延理的脸一僵。
赵琮从他手中拿过纸包,他的脸色又是一暖,赵琮却打开车窗,将纸包扔了出去。随后回身,平静道:“凉了,吃了坏肚子,也没了好滋味,不如扔了算了。”
“……”耶律延理微微低头。
赵琮的后脑勺还是有些疼,他慢条斯理地揉着后脑勺,平静道:“你既然将朕带到这儿来,也不愿回去,怕是有话要说?说罢。”
耶律延理没说。
“好,你不说,朕来说。”赵琮放下手,移开视线,也不再看他,而是从打开的车窗看外头的清白月光,“赵叔安好歹叫过你一声‘十一弟弟’,她是个好姑娘,你要膈应朕,拿谁来,也别拿她。这事儿就算过去,明日便叫人将堆在他们府门口的礼品都抬回去——”
“你去瞻云馆找张廷初,所为何事?”
耶律延理突然开口,打断他的话,还是这样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而且他没有称自己为“陛下”,语气更是沉寂如死水,带着让赵琮极其陌生的上位者感。
赵琮一时有些震惊。是的,过去那么多年,他早已习惯了教导那个比他小了五岁的孩子。而无论他说什么,有任何要求,那个孩子也总是笑着应“是”,再兢兢业业地去做。
正因为如此,当年知道一切真相后,他才难以接受。
再见面,对方虽已同自己是一样的身份,他竟然还没能彻底明白过来。
他怔愣地看着耶律延理,耶律延理也盯着他,又问一遍:“陛下找张廷初为的什么事?”
赵琮很缓慢、很缓慢地回过神。车中月光一半,黑暗一半,似已融合,却又泾渭分明。他眨了眨眼睛,还是没能听清楚他的问题,脑袋中依然有些钝。
耶律延理已经冷冷道:“陛下已亲政十余年,当不该这般天真才是。你当张廷初真如他嘴中那般淳厚、老实?当年在西南,龙光澄是他杀的,石成峰是他陷害的,方知恒也是他早就打点好。他早知我要与他联手,才能做下这诸多安排。他是为了西南他自己的势力,他怕是从未与你说过?将他与我之间的关系撇得干干净净吧,黄疏怕也是只字未提,这些年只缩在宜州。陛下,您已经二十七岁,别再天真了。”
赵琮的身子被他这些话说得凉凉。
是啊,他已经真的长大,不仅变了模样,还学会了说这些专门刺人的话。
又或者,这些才是他心中真正所想。
赵琮靠在车壁上,盯着耶律延理看。
心中也是凉凉,他若不是天真,又何至于被骗。可他的天真,也只给过一个人。
耶律延理也看他,见他无动于衷,心中烦躁,不由又道:“张廷初不过是长了张还算看得过去的脸,不过就是能说会道,凭什么他能被特准留在东京城?凭什么我连见你一面都难,凭什么你还主动去见他?!又是凭什么你千方百计地赶我走!”
“你哪来的脸说这些话?”
“张廷初算什么东西,你为何将他看得那么重要?还有当年的田娘子,她的孩子生下来没?是不是没生下来?”耶律延理冷笑,“没生下来也好,否则我要把他做成人干,我说过的——”
赵琮被这番陌生的话激得一时没了方寸,伸手便想甩他耳光。
只是刚要碰到他的脸时,赵琮猛地清醒,他怎么能去打小十一?!
耶律延理却真当赵琮要打他,他抓住赵琮冰凉的手,难受道:“我说错话了?你要为了他们打我?是不是任何一个人,都比我重要。我是不是比任何一个人都要不堪,在你眼中?”
赵琮想抽回手,对方的手劲儿大到夸张,他压根抽不回来。赵琮的头更疼了,他一字一句道:“你到底做过什么,说过什么,全忘了?是否需要,我再给你重复一遍?”
“不必。”
赵琮冷笑出声:“你也不敢听?!以为换了个名字,换了个身份,过去的一切就能一笔勾销?在你质问我之前,请你务必先反省你做过的每一件事!放手!”他抬脚踹往耶律延理的腹部,耶律延理生生接了,却还紧紧抓着他的手。
赵琮使出了浑身的劲,还是难以挣脱。
他怒道:“疼!”
耶律延理恍然回神,下意识地便松手。可是赵琮收回手,便去推他,似乎想下马车。耶律延理下意识地上前便倾压住赵琮,将赵琮困在车壁与自己的怀抱之间。
“让开!”
“陛下。”耶律延理低头看他,喃喃叫他。赵琮的下半张脸正好被月光罩住,嘴唇似乎微微泛着光。
赵琮皱眉,并仰头看他,再道:“让开——唔。”
耶律延理借着他因说话而嘴唇微张,直接探入捉住他的舌头。几乎是瞬间,赵琮便伸出双手去推他,却推不开。耶律延理再向内逼近一步,揽着赵琮的腰,将他逼到榻上。赵琮一躺下,便要立刻再起身。
耶律延理缠绵着他的舌头,单腿跪到榻上,松开揽着他腰的那只手。两手共用,捉住赵琮的双手,往上扳去,并到一只手中,再沉沉压在赵琮的头顶。
他的另一只手则是捏住赵琮的下巴,强迫着赵琮不能缩回舌头。
他则是一遍又一遍地疯狂舔舐,毫无章法,跟舔血的冬日病重孤狼似的。
似乎有了这副身子,有了这血肉,便能继续活下去。
赵琮的双手被禁锢,他本就身子弱,根本无法反抗,他无力地看着耶律延理的双眼。从前亲吻时,他很少睁眼,不知当年的小十一在亲吻他时,又是什么样子的眼神。
赵琮被他亲得,被他看得也有些迷茫,甚至不自觉地,舌头下意识间便有了回应。
这是本能。
耶律延理却更为疯狂,他松开捏着赵琮下巴的手,再度揽住赵琮的腰,一把便将赵琮抱了起来。将赵琮抱起,他反身坐到榻上,将赵琮搂在怀中。他也松开禁锢住的赵琮的双手,将赵琮抱得格外紧。
他再啃咬赵琮的嘴唇,杂乱地去亲赵琮的下巴。
赵琮微微喘气,脑中一时清醒,一时又更为凝滞。
耶律延理微微侧头,已经沿着他的下巴往下亲去,亲到他的脖颈处时,甚至伸出舌头轻轻一舔。赵琮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随后身子便是一软,脑中彻底空白,软在耶律延理的怀中。
耶律延理伸出一只手去解赵琮领口的盘扣,赵琮半眯着眼,也不知去阻拦。
耶律延理的手都在微抖,他也终于舍得暂时离开赵琮的肌肤,轻声道:“陛下,这六年来,你是念我的吧?你是想我的?”
他刚解开盘扣,赵琮的脖颈露出更多,真正就是一块最美的白玉。
美到,他恨不得一口咬上去,咬出血,他再一口一口喝尽。
他再度埋头,去亲吻赵琮的脖颈,反复舔咬。赵琮歪在他的怀中,脑袋窝在他的肩窝里,细细地喘气,全部传至他的耳中。赵琮头顶的发簪,更是不时轻戳他的肩膀。
他深吸一口气,拔了赵琮发髻间的簪。
赵琮满头发丝垂落,尽数抚过耶律延理的手面与掌心,进而轻抚他的心脏。
耶律延理再去解第二颗盘扣,车外忽然传来车马声,他一顿。赵琮却还没回神,依然半眯着眼软在他的怀中。
***
“陛下!!”
这么一顿,福禄的声音远远传来,声音格外大,也格外尖细。伴随而来的,是越来越近的车马声。
赵琮猛地回过神来。
他立即从耶律延理的怀中坐起来,却因坐姿不对,又倒了下去,再度撞进对方怀里。
耶律延理也正看他,赵琮立刻清醒了。
他在做什么?!
赵琮伸手立即推开耶律延理,转身就要从他身上下去。
耶律延理却从他身后搂住他,轻声道:“陛下,方才那样,你可喜欢?”声音中带上了类似从前的甜腻与撒娇,说得赵琮的半边身子差点又是一软。
幸好福禄杀猪般又凄厉地叫了声“陛下”。
他的手肘往后一击,耶律延理此时似是餍足了的狼,竟然配合地往后缩去。
赵琮的手肘一顿,回身看了他一眼,他的眼中满是笑意。
“陛下!!您可在里头?!”福禄已经跑到车外,再问一声。
“在。”赵琮立刻收回视线,沉声应下。
福禄立即哭了:“小的可能进来瞧一眼?”
“进来——”他说到一半,才察觉不能叫人进来。
只是福禄已经进来了,他看到车中境况,先是一愣,才跪下来。
赵琮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头疼道:“你先下去。”
“是。”福禄转身就下马车,脚还有些抖。
他们陛下怎么跟那人又——
是啊,赵琮也纳闷呢,怎么说正事,还吵了起来,到最后怎么是这副情形。他也懒得再看身后的人,直接道:“下车。”
身后的人笑道:“我怎么回城?”
赵琮一阵好气,强压着说:“走回去!”
“是。”
这会儿又变得听话起来,赵琮当真也快要被他给弄疯了。如今两人这般身份,这般立场,他到底还想做什么?
“下车!”
耶律延理“嗯”了声,又道:“只是,陛下,你还坐在我的身上。”
“……”赵琮赶紧要起身,可这是在马车上,他起得太用力,头顶朝车顶撞去。耶律延理手快地伸手,挡在他的头与车顶之间。赵琮这么一撞,再度撞回耶律延理的怀中。
耶律延理又笑,揽住赵琮,在他耳垂处亲了一口,轻声道:“陛下,明日可能进宫见你?”
赵琮浑身发烫,压根不想回应。
“陛下,我今晚回去便叫他们去将惠郡王府的东西收回来。但是,你能不能收了我送你的礼物?别再退回?”
“……”赵琮哑口无言。
耶律延理还亲上瘾了,又连连啄了好几下,再紧紧抱了下,才松开,说道:“我下车了。”
赵琮脑中一团乱,看着车内角落,不敢再动。
耶律延理将他轻轻抱起来,放到榻上,单膝跪在地上,握着他的手,抬头看他:“陛下,我真的走了。”
“……”赵琮依然看角落。
“陛下看我一眼。”他摇了摇赵琮的手。
赵琮觉着脑袋都快炸开了。
六年前,他就玩儿不过这个人,如今他更玩儿不过。
一会儿凶狠,一会儿又这般甜腻,但他真的太喜欢与习惯这份甜腻。他很难控制住自己不去看,他到底低头看了眼。
那双眼睛正好也被月光沐浴,熠熠发光。
赵琮差点便要伸手去摸,幸而手还被他抓着,他又起了一身冷汗。
赵琮暗暗咬牙,移回视线,催道:“快走。”
他笑:“陛下亲完不认人啊。”
赵琮猛地抽回自己的手。
他立即道:“别气,真的走了。”他起身,弯腰摸了摸赵琮的头发,再探身去亲赵琮的额头。赵琮要躲,他双手捧住赵琮的脸,闭眼在赵琮眉心很轻地落下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