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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官家/福宁殿(下)(18)

作者:初可 时间:2018-04-08 19:08 标签:重生 宫廷侯爵 穿越时空 相爱相杀

  也是此时,黄疏与范十悟等人到达开封府,赵琮对于真正的人才从不吝啬,更何况最近朝中多变故,人心不是十分稳固,他专门摆了宴席为二人接风,也是为了散一散这股郁气。
  赵琮举杯开宴,他赏菜给黄疏,勉励一番,又感慨道:“黄相公回开封这一路也真是艰险得很。”
  自有人问这是为何。
  “黄卿,你来与人说。”
  黄疏是个聪明人,路上听闻孙家出的事儿,他便猜到孙家也不过是被当刀子使罢了。他的性子本就又臭又硬,那又是危及他性命的事儿,他自然不乐意。他“哼”了声,大大方方将他归途之中两度被孙家害的事儿说出口。
  其余官员自是哗然一片。
  只陛下也在,他们也不能太过,但面上都是震惊的。赵琮笑眯眯地仔细看着场中众人,他不看他们的脸,也不听他们的话,他只看他们的手。如若参与此事的人就在这儿,当着他的面,听到这些话,再镇定的人也会有所泄露。而这样的人大多自诩镇定非凡,表情与语言常能掩饰到最佳。
  看这些没用,他专门看那些人的手。
  共有三人的手势怪异,其中一位不过是个四品官员,因得他重用才在此处。此人是个出了名的胆小之人,不足为怪。另外两人,手指都很僵硬,一人是吏部的一位上了年纪的侍郎,另一人,是郑桥。
  赵琮眯眼看了郑桥片刻,低头饮下半杯酒。
  杜誉的侄儿,杜诚,自离开开封后,果然遭人暗杀。只是赵琮也派了人跟随,他们将意图暗杀的人给捆了起来,却怎么也问不出话。他们便只能从杜诚身上下手,但陛下已说了逐他出开封府的话,他们也不敢逮他回来,只好一路随他走。
  杜诚一路南行,也没个具体方向。
  那些时日,赵琮恰巧在洛阳,无法顾及。回来后,诸事颇多,直到昨日他才有空听人回禀,他此刻暗暗琢磨着郑桥的名字,又想到杜诚。
  看来还是得将人逮回来问话才是。
  如若他猜得不错,害杜誉的人怕就是郑桥。
  只是郑桥哪来的银钱打通那些官员?那些官员收的贿赂,光那点儿盐本钱可不够啊,当真是杯水车薪。
  黄疏是个臭脾气没错,但他说话很是风趣,他写的那些笔记在市面上卖得极好,就足以见他是个很有才德的人。下首的官员个个爱听他说话,纷纷听得入迷。
  赵琮独自坐在首座想朝中事,内外全是事儿,瞻前还要顾后,皇帝不好当啊。
  他不免又是难得忧愁,于是多饮了几杯酒。他喝的酒不烈,只是果子酿的酒,与下头官员喝的不同。即便不烈,少饮酒的他还是不自觉便多了。
  他的眼前便有些迷蒙。
  福禄小声劝:“陛下,咱们回吧?”
  赵琮下意识地应了一声,实际却无反应,福禄上前扶他,他晃悠着起身。
  官员们也不再说话,站立起身,面向他。
  福禄替他道:“陛下回去还有政事处理,诸位大人尽兴。”
  “恭送陛下!”
  赵琮扶着福禄往外走去,由最为靠近的大厅后门出去。赵琮的脚有些软,福禄叫小太监扶住他,弯腰道:“陛下,小的背您回去。”
  福禄刚说完,只觉面前一阵风,他诧异抬头。
  有人大步走来,带起一阵风,并伸手扶过陛下。
  “小——”福禄没说完。
  小郎君一把将陛下给抱了起来!
  “小郎君……”
  赵世碂回身瞪他:“也不看着点,哪能这般喝。”
  “小的有罪。”福禄觉着不对劲,却又不知何处不对劲,老老实实地认错。
  赵世碂抬脚下台阶,福禄立即道:“小郎君,您背上的伤可还要紧?”
  赵世碂皱眉,不理他。
  染陶也终于匆匆赶到,她伸手点福禄的额头:“你这个呆子!快着人清道去!”
  “是是是!”福禄带着人上前,挥退宫道上的所有宫女与太监。
  养了十几日,赵世碂已能直起腰背,看起来与往日并无异处。只是他贪恋赵琮哄他的日子,便故意装。今日赵琮在前殿宴请官员,他本当赵琮只是过个场,谁料久久未归,他便遣人去问。
  小太监回来便道,陛下喝多了。
  他二话不说,就大步往外去。
  此时,夜风徐徐,拂面而来,宫道上仅他们二人。
  赵世碂抱着赵琮走在寂静宫道上,忽然便想起他第一回 抱赵琮的时候。当时他才十一岁,长得快及赵琮高。可当他将赵琮抱紧怀中时却觉诧异,赵琮太轻了,轻到如一阵风,轻到似乎随时都能飘走。
  如今五年已过,怀中的赵琮竟还是这般轻,他却已长得足够高,也足够健壮,他能用双手留下这阵清风。
  他不由又将赵琮抱得更紧些,赵琮的脑袋窝在他的胸前,喃喃道:“西夏,辽国,姜未,赵从德,女真,郑桥……”
  赵世碂的脚步一滞。
  赵琮再度迷糊道:“西夏,辽国,姜未,赵从德,女真,郑桥……”
  他不停重复这些话,赵世碂心中十分不是滋味。
  赵琮为了大宋与子民当真是费尽了心思,只是这世上的事儿是永远也处置不清的。没了郑桥,还会有李桥,陈桥,只要在这个位子,总要面对这些。
  赵世碂十分心疼。
  但他也知道,这些都是赵琮的抱负。
  他继续大步往前走,他再不装病,他好好帮赵琮做事。
  走进福宁殿,他本想将赵琮送到正殿,他一想,还是将人带到侧殿。
  他与赵琮共躺那张床的第一回 ,还得再等等。
  夜风中,他露出些微笑意。
  福禄跟在后头,要叫他们。
  染陶轻声道:“你这个呆子,还看不出来?!”
  “这,这——”福禄吓懵了。
  “陛下喜爱就好!”
  “是,是。”福禄点头。
  “呆子,快去准备水,伺候陛下与郎君歇下了!”
  福禄其实还懵着,但他从陛下落地便伺候着,只要是陛下喜爱的,他无条件支持。他也不顾更多的,更是懒得细想,转身便去叫人准备洗漱的各样物件。
  走进侧殿,赵世碂轻手将赵琮放到床上。
  赵琮嘴中还在说那句已重复许多遍的话。
  赵世碂站在床边,弯腰低头吻他,堵住了他绵绵不断的话。赵琮有些晕乎地睁眼,看他,与他对视。
  赵世碂伸手揉着他的眉心,柔声道:“陛下别担忧,都会解决,还有我。”
  赵琮也不知到底是否听明白他的话,只是忽然灿烂一笑:“是小十一啊。”说罢,他便沉沉睡去,面上的笑容尚来不及收回。
  赵世碂好笑,赵琮是醉得只记得他的小十一了啊。
  他伸手点点赵琮的鼻子,却笑得比赵琮方才的笑还要灿烂。
  因他就是赵琮的小十一啊。


第144章 “偶尔,朕也要吃一回醋的。”
  端午将近, 因是节庆, 又能得观金明池的水战,百姓都很高兴, 自是满城欢喜。
  偏又传出些不好的消息来。
  前些日子众人还在痛骂孙家, 如今倒又说孙家乃开国功勋, 为皇家尽心尽力,却被陛下下令处死, 审讯也不合规矩, 有违大宋律法。又有人说那位刺客与孙家压根就无关系,更有人说这是陛下为对孙家痛下杀手故意做的局, 有人为孙家叫屈叫冤。
  东京城中常传消息的大多是那些酒楼、茶楼, 这样的消息传出, 开封府衙虽不能拿了人真打真杀,却是定要管的。下了令去搜查时,却又搜不出到底是谁在传。吃客们也觉着奇怪,昨日还在与人说得痛快的那些说书先生, 怎的忽然就全都不见了。
  赵琮自也听说, 他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
  这些人能传一时, 却传不了一世,若真能传一世,他才佩服。传这些话的,无非也就是那些人。
  他不放在心上,赵世碂却放在了心上。赵世碂看得到,赵琮到底为之付出多少, 正好他的身子养得差不多,他便打算出宫去,亲自派人去调查此事。
  不待他出宫,魏郡王与赵从德却先来宫中。
  赵从德压根不愿进宫,他自洛阳回来,看到孙家那副惨状后,回到府中便大病一场,养了十来日才恢复。他不好意思与人说,但实情便是,他已有些怕赵琮。
  但魏郡王要进宫看赵世碂,也非要他去。
  他装病,躺在床上。
  魏郡王对两个管家说:“将他抬到马车上去!”
  “父亲!”
  “没出息的东西!”魏郡王伸手指他,“你去看了眼孙家的惨状便吓成这般?这下晓得皇权的可怕?也晓得从前先帝是多惯着宗室了?”
  “并无。”赵从德嘴硬。
  “我还不知你?如今早不同以往,陛下气势越来越强,我们这些宗室人家更要老实!”
  听到“老实”这个词,赵从德更怕,他可一向不老实,也瞒着他爹做了不少不老实的事儿。
  “如今有架通天阶摆在跟前,你不爬?谁不爬谁是傻子!那可是你嫡亲儿子,是我孙子!往后他便是皇帝!正儿八经的!他与我们不亲近,更是久不住府中,几年前还出过那样的事儿,此时不去讨好,何时再讨好?”
  赵从德这会儿也顾不上去讨好儿子是件丢人的事儿,他是压根就怕了赵琮与那座皇宫。他这些日子成日里乱做梦,梦到他做的那些事儿败露,赵琮拿刀子扎得他满身的血窟窿。
  他再不愿,也被魏郡王派人给架了起来,一同带进宫。
  他们进宫,用的名义便是探望赵世碂,他们名义上好歹是赵世碂的祖父与父亲,赵琮自要见他们。
  四人坐在厅中说了些场面话,赵琮见赵从德面色泛白,特地关切问道:“四哥脸色怎这般?”
  赵从德勉强笑道:“受了风寒。”
  赵从德这人向来就是个浑不吝,这还是赵琮头一回见他这样老实,且蔫蔫的。不过赵从德在他眼中早跟个死人一般,过了端午就要将他外派出去,路上就解决了他。赵琮也未投注过多关注,转而又与魏郡王说起场面话。
  首座共有两个位子,赵琮占其一,另一边坐着的是赵世碂。赵琮与魏郡王说得火热,赵世碂则是盯着赵从德看。宝慈殿那位宫女已经福禄授意,故意将那几分假几分真的话说出去,说是将王姑姑吓得不轻,王姑姑如今满宫里找人想要为她传话,偏没人愿意帮她。
  如今正好,赵从德进宫来了,王姑姑总算能找到他。
  想想端午也就几日之后,到时他与孙太后一同名动天下,那场景倒也是真不错。赵世碂嘴角挑出笑意,赵从德低头喝茶,一抬头便见他儿子这般对他笑。他的手莫名便是一抖。
  赵世碂缓缓收回视线。
  赵琮要留魏郡王在宫中用膳,魏郡王只想着与赵世碂修复关系,自是满口应下,赵从德却实在不想待下去,却又不好开口。赵琮一对他笑,他就想到赵琮说将刺客带回来刺了玩儿的事,他的面色便更白。
  赵世碂要支开他,便“好心”开口:“世子脸色为何这般不好看?”
  赵琮回头看赵从德,关切道:“四哥这是身子不好?”
  魏郡王赶紧道:“这几日天热,夜间偏又凉,他这么大年纪的人,竟然病了。”
  赵世碂点头:“既如此,世子早些回去歇息才是。”
  赵琮只当赵世碂厌恶赵从德,厌恶到不愿与他同席,便出声附和。赵从德求之不得,也顾不上赵世碂不称他“父亲”,对赵琮行了礼,转身便溜。
  宫道上,赵从德自是被王姑姑拦下。
  赵从德以往就常去宝慈殿,宫中人人皆知,倒也不觉得奇怪,王姑姑做出一副偶遇的样子来,请世子去宝慈殿喝杯茶。
  赵从德能愿意?王姑姑直盯着她,面上带笑,眼中全是严寒,说道:“世子多日不曾进宫,去宝慈殿喝杯茶也是使得的?”
  赵从德河边走多了,这些日子噩梦做得也多,看谁都有些怕,但他瞧王姑姑这威胁的模样立刻又不满起来。向来是他威胁旁人的,王姑姑算个什么东西!孙家都完了,孙太后也不过就在宫中落寞一生,他有何好怕?!
  他雄赳赳气昂昂地去了宝慈殿,跟着他的太监再度无言以对,又说身子不好要早些回去,现在倒好,陛下请的宴席不吃,倒跑去宝慈殿喝茶!但他也不多言,只是守在宝慈殿门口。
  王姑姑将他带进一间空屋子,将门关好,回身就“扑通”跪在地上,慌道:“世子!大事不好了!!”
  赵从德当真被她吓得不轻,他听不得这些!
  王姑姑已经哀声道:“世子啊!陛下已是知道你与太后的事儿,要在端午处置你们呢!”
  这真是惊天霹雳,将赵从德吓得更甚,即刻又想到梦中的血窟窿,声音都抖起来:“你,你说清楚!”
  王姑姑赶紧将那日的话说了一遍,只是她心中也怕,为了取信于赵从德,还夸张成她是偷听淑妃亲口而说。赵从德一听,这还得了?!他又念及方才赵琮与他笑眯眯的模样,要知道,在往日,赵琮向来懒得与他多说话的。
  他信了!
  反常即有妖啊!赵琮这是要办他了!
  他起身,皱眉来回在屋中走了几圈,忽然转身,走到王姑姑面前,阴冷而低沉地说:“既如此,不如将计就计!”
  “世子?”
  “到得端午那一日,观水战时,你直接下毒将孙太后害死,再将她推到水中!旁人一看,只当她是因父兄之事伤痛当众人的面而自尽!再趁机往赵琮身上泼脏水!”
  “世,世子,直接下毒,太后的尸身被仵作查看时,总要暴露的!”
  “废物!当初你若是将赵琮害死,能有如今这些事儿?!”
  王姑姑也怨:“您的儿子若不去救他,能有这些事儿?”
  赵从德拔高声音:“你是个什么东西,竟敢怪罪本世子?!”
  王姑姑低头:“婢子不敢,只是世子也别总是光给婢子画饼,却没个实在东西给。”
  赵从德烦躁道:“答应你的总会办到,回去我就给十郎送银子跟宅子,成亲总归是大事。只是这回的事儿,你若不与我联手,我即刻便去告诉赵琮!你能有好下场?之前西南那处送来能致幻的毒菌子,我那儿还有。”
  王姑姑深吸一口气,咬牙:“婢子遵命!”
  商谈好此事,赵从德缩着脑袋赶紧回府。
  回到府中,他想歇息片刻,二管家兴致冲冲地来找他:“世子!舅爷来信啦!”
  他往常很乐意收到姜未的信,姜未但凡来信,总是对他颇有夸赞,抑或有事儿要与他联手。可他如今是真的怕啊!但再怕,他也不得不看信,一看不得了,近来京中传得沸沸扬扬的陛下与孙家的恩怨,姜未以为是他放出的消息,特地写信来赞赏他呢!
  他慌得立即抓住二管家问:“京中陛下的那些事儿,不是你放出的消息吧?”
  二管家莫名:“不是啊,小的什么也没干!”
  赵从德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他连信也不想写,指着桌面道,“你用我的字迹给舅爷写信,就写,写京中的事与我无关!”
  二管家听话写信,赵从德说一句,他写一句。
  赵从德又道:“你与他说,那事儿咱们都收手!”
  “世子?”二管家不解看他。
  赵从德窝囊,临阵脱逃,却又怕人瞧不起,愈发一拍桌子:“我儿子将来是皇帝,我就是太上皇!我何苦这般辛苦?”
  二管家一想,的确如此,可他犯难道:“世子,舅爷为了这事儿为咱们奔波数年,尽心尽力,此时这么一番话回过去,是否……”
  赵从德心想,命都快没了,谁还担忧那些!赵琮知道他与孙太后的事儿,已经打算处置他们俩,他当务之急是想着该如何脱身。不管如何,先弄死孙太后才是正事儿,孙太后一死,也无证据证明他与孙太后有关。反正知情的孙太后、孙博勋都将死,王姑姑甚也不敢说的。
  他对二管家道:“你只说近来京中不太平,日后再寻机会。”
  “是。”二管家二话不说,埋头就写。
  赵从德又令人给世子妃送了几箱珠宝,用以安自己的心。
  世子妃姜氏向来瞧不起他,他送来的东西看都未看一眼,就令人收起,转而对她的儿子赵世元道:“世碂运道好,这个旁人羡慕不来,你好好做你的事儿就成。日后他是君,你如同你祖父一般,好好做个臣便是。咱家原本便是郡王,无有那个运道,能够做好郡王,便不枉你此生。”
  “是,母亲。”
  姜氏性子淡泊,却不代表她什么都不懂,她面对儿子,总有些真心话要说,她轻蹙眉头:“我从前写信给你舅舅,他从来不听我劝。他与你的父亲总有事瞒我,在家从父,从兄,出嫁从夫,我说什么,都无人听的。世元,你要好好听陛下的话,与世碂打点好关系才是。”
  “陛下派杜誉去太原任知府,明面上是贬,实际——”
  “我担忧的正是这个,百年来,其他驻守的人家早将兵权交还于陛下,只父兄,可我说的话又有何用?我虽在后宅,进宫赴宴倒也常见陛下,他眼中有光,并非善类。我只愿杜誉这回去太原,真能将大哥排挤得自愿归来。”
  “母亲放心吧,陛下心中有沟壑,他派杜誉去太原,他的心腹谢文睿在登州,黄疏才从广南归来,舅舅即便有想法,也毫无用处。”
  姜氏握住赵世元的手,感慨:“幸好有你。这些事儿,到底事关娘家,我又能与何人诉说?更不能让你祖父知晓。你弟弟成日里读书,读得钻进了书中,甚都不懂。”
  “母亲,你放心吧,咱家与谢家、蔡家皆是姻亲,又有十一弟弟,定能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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