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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官家/福宁殿(下)(66)

作者:初可 时间:2018-04-08 19:08 标签:重生 宫廷侯爵 穿越时空 相爱相杀

  福禄扶着他,他也没仔细看,顺势翻身便躺到床上。他身上所着亵衣,用料格外柔软,他方躺下,便察觉到身下有些不适。茶喜正要给他放下幔帐,他软软伸手,往身下摸去,摸到一封信。
  他一愣,赶紧道:“慢着。”
  “陛下?”
  “你们先退下。”
  茶喜见他面上有疲色,本想劝他早些睡,福禄瞧见了他们陛下的方才的举动,直朝她挤眼睛。连带着路远,三人这才乖乖退下。
  他们一走,赵琮就赶紧将东西拿到眼前看。
  竟然真的是信!
  且还是两封!
  上头一封,信封上写有“上书”二字,赵世碂的字迹,他再熟悉不过。他心中忽然生出一股被救赎般的松动感,他就知道,他的小十一不会骗他。
  他着急撕开第一封信,手甚至有些抖,但已顾不得。他赶忙展开书信,赵世碂张狂而又凛然的字立刻现在他眼前——
  世碂顿首拜陛下足下:
  季秋夜寒,恭惟陛下万福。陛下归京,世碂辄已往广南西路去也,旬日未见,甚为思仰。前有一事,世碂未经陛下授意仓促行之,仆心惶惶,盖西南事急,固书于陛下。
  淮南东路扬州治下宝应县知县易渔,负罪无数,东京众人相望,黄疏、钱商屡入宫中垂问,仆赴开封府衙见之。易渔无悔改之心,日益癫狂,言语大为不敬,且自害以血为书,多言荒唐事。
  世碂脾性不佳,失手杀之。仆顿首再拜陛下足下。世碂自知大祸已酿,为全计,仆以陛下笔迹代下旨意。世碂大罪。世碂向有陛下庇佑,唯念陛下,从无二心。然世碂罪状已负,待到归京时,望得陛下严惩。
  乞愿陛下莫失意于世碂!
  世碂顿首拜上
  八月二十八
  他一个又一个字地仔细看完,再反复看了好几遍,才小心翼翼地放下这一封。
  他又拿起第二封信,信封上写着“与宗宝书”四个字。
  方才说的是正事,这一封是家书。
  赵琮轻手撕开信封,展开信,待他看清纸上是为何字时。
  他忽然就往后仰去,伸出右手,手背遮住自己的双眼,淡淡地笑了。
  笑罢,他又放下手,再把那张纸看一遍,随后直接将纸盖到面上,嘴角越翘越高,他的面上难得漾出甚可称之为甜蜜的笑容。
  床榻旁的烛台柔和地泛着光,光照下,透过信纸背面,隐约能看到纸上的字。
  共有八字——
  吾爱宗宝,
  等吾归来。
  作者有话要说: 古代人有时候甜起来真是[doge]
  古代的书信,各个朝代的格式、规范都有不同。北宋时期的书信规范自然也很严格、复杂,我写的这信,严格说起来是很不符合规范的。但真要按规范写,很繁琐并且难懂,所以就写成这样啦。
  Ps:家书是格式最为简便的一种,格式可最简,就写自己想说的话就好了。
  如果对这些感兴趣,可以看司马光的《司马氏书仪》,苏轼、欧阳修等人的书信也都很好看。


第209章 赵世碂失踪了
  内室中安静无比。
  即便福禄知道他们陛下怕是有事, 过了许久不见动静, 到底还是又进去,隔着珠帘问道:“陛下可睡?”
  赵琮取下面上的纸, 忽然就有了精神, 他边起身, 边将信纸塞回信封,拿上两封信就往书房走。走过珠帘时, 他笑道:“天凉了, 珠帘凉了,换成布的吧。”
  这些都是小事儿, 本就是要换的, 福禄点头, 见他们陛下起身了,着急道:“陛下不睡觉歇下?”
  赵琮笑:“突然想起一件事儿。”
  “什么事儿啊……”福禄跟着他,着急问,“陛下还是歇下吧。”
  “忽然有了胃口, 你去给朕下碗面来吃。”
  福禄一愣, 不过见他们陛下主动要吃的, 这是大好事,他就赶紧往外跑,叫路远进来陪。
  路远一进来,就见他们陛下正盯着桌面上的一样摆件出神。
  他也不敢再往前去,就站在书房门边候着。
  赵琮在看从前赵世碂给他从楚州寄回来的石头,青蓝色间着一道白边儿的石头。如当时一般, 这块石头一直与一块白玉佩包在一起,就放在身后书架上的一个暗格内。
  他方才找赵宗宁春日里亲手做的桃花纸,翻到了这两个物件。
  当时,那块玉是他特地找来,亲自刻了“小十一”,预备送给赵世碂的。只是那时也正值两人尚未捅破时,他给忘了。之后事情种种,他再没想起来过。这会儿,他再把这两样东西仔细打量,心中又是一番其他感触。
  在未看到小十一的亲笔信前,他真的已有些绝望,甚至想到,假若小十一真的骗他、背叛他,他该如何是好?他知道自身的责任,但有那么几个瞬间,他的确已经豁出去,做好了玉石俱焚的准备。
  现下,信看了,心结也已解。
  再看到这两样恰好出现的物什,不由又露出笑容。就如同当时他对染陶说的话,他赵琮也好,他赵世碂也罢,定会好好在一块儿。
  玉与石是能在一起的。
  他伸手,缓慢抚摸那块赵世碂亲手从海边捡来的石头,石头表面渐渐变暖。
  他再笑,心中不知在对谁道——你瞧,石头肯定是能被捂暖的。
  赵琮似有千言万语要说,但给赵世碂的回信终究也就五个字:朕等你归来。
  用的是赵宗宁亲手做的桃花纸,做得精细,统共也就没几张,纸中搀着桃花汁子,淡淡揉着清香,纸面上还撒有桃花。
  赵琮心满意足地将信纸塞到信封中,信封上写有“与十一书”四个字。转而他就将信递给路远:“叫他们快些传给你们郎君。”
  路远应下,接到手中偷偷看一眼,心道难怪陛下瞬时就高兴了起来!
  他乐颠颠地去找人送信,赵琮兴致高昂,慢条斯理地吃了面,还又喝了半碗汤,才去床上继续睡觉。
  睡前,他想到易渔的事儿。其实他能猜到易渔对赵世碂说了些什么,那种情况下,穷途末路的易渔能拿出来说的也就只有他跟小十一的事儿了。按照小十一的那个脾气——他知道,小十一在他面前很乖。
  但他还记得小十一刚回来时满身的冷峻与清冽,甚至可以说是戾气。
  其实小十一从来就不是个好相与的人,他也知道小十一为他忍耐许多。
  易渔说那样的话,小十一唯有比他更为暴躁的,的确很容易误杀。
  不过易渔这样的人,也算是咎由自取。
  本该真能风风光光活一回,积存实力,等待时机,将来定能为相,只是他等不得。
  赵琮想罢,就迅速在脑中抛开此人,入了睡梦当中。
  翌日,好梦的赵琮醒来,兴致很高,主持了朝会,亲眼看着宫中禁兵整装出发,才又去崇政殿处理政事。
  姜家的事儿是解决了,可还有西夏跟女真的事儿,事情总是源源不断。
  他平白欠了完颜良一个人情,不知完颜良什么时候要来取。他也再派人去西夏打探消息,暂也不知西夏如今是个什么境况。李明纯并未主动向他求救,他自也不能出兵相帮。
  现在西夏境内的事儿,是他们李家的私事。
  话说得再凉薄些,这些周边国家闹得越厉害,才越发利于大宋才是。
  他作为大宋皇帝,即便觉着李明纯是个不错的人,性子谦和、仁义,值得深交。他也不能真与之深交,真为了他的品行就要偏帮大皇子。反正无论是大皇子,还是李凉承上位,他心中都有一套方案。
  除了这些事儿,还有就是,邵宜失踪了。
  邵宜是绝对忠心的,赵琮派人去找了,暂时还未有消息。但赵琮心中能猜到当时境况,邵宜出太原府的时候怕是就能看出姜未阴谋,也定要回来救他的。只是这个救的过程中,兴许发生了些什么。
  他只能再多派些人去找。
  他这一天兴头高,见了许多人,做了许多事,就连赵宗宁的婚事,也特地询问一番。得知一切准备妥当,心中很高兴。
  这么一高兴,他想起了后宫中自己的妃子们。
  他去往后宫的时候并不多,难得兴致高,他便去看看她们。
  陛下驾到,可把后宫中四位娘子吓了个正着。
  就是钱月默也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福禄都进雪琉阁了,她才知道是真的,立即慌慌张张起身去相迎,迎到门口行了礼。
  赵琮笑眯眯叫起,还道:“将其余三位娘子也叫来吧,今儿一起用个晚膳。”
  钱月默应是,叫人去安排,她则是陪着陛下进去说话。
  没一会儿,戚娘子跟另一位美人娘子就速速赶了来,戚娘子高兴疯了,面上通红。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赵琮已经知道戚娘子与易渔之间些微的关联,也知道戚娘子背地里说的那些话。但是他看到这位高高兴兴的小姑娘,也不忍心罚她。说白了,这位戚娘子是真没脑子,被人利用而已,还真是一片真心对他。
  他原本就愧对这些小姑娘,易渔已死,他暗地想着回头给个戚娘子换个宫女也就算了。
  因而,他还对戚娘子笑了笑,这么一笑,戚娘子彻底不敢再抬头了,连耳朵都红了起来。
  赵琮“咳”了声,不敢再笑,赶紧收起笑容。
  他等了会儿,见还差一个,问道:“田娘子呢?”
  戚娘子听到陛下竟然记得田美人姓田,心中一阵好气,气鼓鼓地低头搅着手中帕子。
  钱月默则平静道:“陛下,田娘子这些日子一直身子不好,在屋里养身子呢。”
  赵琮之所以记得这个人,就是因当初她身子不好,找不到御医,求到了染陶跟前,染陶多说几句,他才记得这个人。他听到钱月默这般说,随口应道:“朕记得给他瞧身子的是陆御医吧,上回她还去福宁殿谢恩,朕瞧着身子已是大好,还留她说了好一会儿的话,怎又病了呢。”
  “许是秋日里头天凉。”
  “叫她好好养着吧。”赵琮也不在意,转而说起其余的事来。赵琮两辈子都是君子风度,随便说些话,也能叫这些妃子们心中喜悦。他还特地赏了她们许多首饰跟衣料子,且四个人分到的是一样的。
  其乐融融地用完晚膳,他回到福宁殿,面上还是笑意。
  随后的几日,赵琮一直保持着这样良好的精神势头。
  大约五日之后,他才开始有些伤神,怎的小十一还没有回信来呢。按理来说,小十一现在已到淮南一带,也该接到他的信,并给他回信才是,怎还没有。
  他再等了两日,依然没有,心中就有些慌。
  就这般慌张着,有一日,赵琮还在崇政殿处理着事儿,兵部尚书忽然大步迈进来,他抬头,兵部尚书满脸严肃:“陛下,魏郡王世子赵从德在宜州扯旗造反了。”
  “……”
  赵琮愣住。
  赵从德竟然真的有这个胆子。
  赵琮原以为赵从德那样怂,根本不敢做这种事,即便要打仗,也是借的西南的名头,哪料到他自己就扯旗了。这样一来,小十一真要去打仗,小十一极度厌恶赵从德,见了他唯有更恨的,打起来怕是真不要命了。赵琮这心顿时跳得飞快,且无论如何也停不下来。
  想到他一直收不到小十一的信,他赶紧问:“谁给你传的信?”
  “是宜州知州先传来的信,八天前,赵从德便已扯旗,臣收到的信上说,赵从德正在宜州与之僵持。八日之后的此时,尚不知是什么境况。”兵部尚书说罢,将信递给他看。
  赵琮看完了信。
  字迹有些散乱,显然也是匆忙写下的。
  那就是说,他还未从太原回来时,赵世碂还未出发,赵从德已经造反。
  只怕宜州已被其拿在手中,消息才会来得这样迟。
  赵琮尚能稳住,立即就吩咐道:“再调十万禁兵,即刻赶往宜州,用最快的速度,路经京西与荆湖时再分别各抽调五万厢军,务必用最快速度赶到!”
  尚书也不多说,拱手应是,转身大步就走。
  赵琮坐在榻上,怔愣片刻,立即回神,叫福禄将三品以上官员全部叫进来商议大事,并叫张眷带人去围住了整个魏郡王府,不许任何人进出。
  而赵从德在宜州造反的事也立刻传遍东京城,这下大家都安静了,热闹也不好瞧了。
  若是真被这位世子得手,打进东京城来夺位子,谁都没有好日子过。
  一时间,东京城也变得紧张起来。
  之后,赵琮再也没收到赵世碂的信。
  赵琮反复安慰自己,赵从德不足为惧,五姓蕃也不过就那么些本领,也不是人人都听他们五家的,再者这五家也不过为了利益而暂时合作而已,不值得畏惧。可他根本安慰不了自己,伴随着与赵世碂失联的时间越久,他这心中就越难平静。就连赵宗宁都瞧出了他的不对,特地进宫陪他。
  又过了五日,终于有战报传来。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融水县知县林白誓死抵抗,死活将赵从德圈在了宜州境内。赵世碂带领的禁兵赶到后,与当地昌化军等军合力,因在意城中百姓,虽还未拿回宜州,却已与赵从德以及他背后的西南各部落对峙上,赵从德不过强撑,想必很快就能被打得退回西南境内。
  坏消息是——
  赵世碂失踪了,似是在追拿赵从德时,从山道上坠落,至今没找着。
  说句赵世碂是赵琮的命根子也不夸张。
  赵琮本就每日为之伤神,听闻这个消息时,他正要抬脚上台阶。这几日渐弱的身子一下没扛住,呆了呆,他一脚踩空,人直接滚到了台阶下。
  福禄等人扑上前,想要垫着,已然晚了。
  赵宗宁吓了个够呛,迅速白了一张脸,想立刻上去扶,却又不敢扶,只好大声慌乱地喊“白大夫”。
  还是福禄跟路远几个太监,小心先将疼得动弹不了的陛下抬进了殿中。
  刚抬进去,白大夫还没来,倒先来了个小宫女,她还什么都不知道,一进来就高兴道:“启禀陛下,田娘子有身孕了!”


第210章
  九月的广南西路不似京中已有寒意, 尽管近日一直下有小雨, 空气中缠绵着的始终是湿湿的热气。当地人早已适应这般天气,外地人就不太能够适应。
  孙筱毓在床上辗转了许久, 也睡不着。
  伺候她的女使进来看了好几回, 不由问道:“娘子不好睡?”
  赵廷发了笔横财, 如今正富有,又来投奔他爹, 一进广南西路的地界, 听闻他爹造反了。他可乐坏了,以为自己要当皇子, 甚至是当太子了, 别人恨不得立刻从宜州逃出来, 只有他带着孙筱毓使劲儿地往宜州赶,好见到他爹。
  他觉着自己已出头,派头也立了起来。不仅大方给孙筱毓买了个女使,还给她买了不少新衣裳与首饰, 生怕她落了自己的面子。
  用他的话讲, 他要跟京里的那些个哥哥弟弟夺皇位, 自要体面,不能叫他爹看轻他们。
  这是新来的女使,并不了解他们的真实身份,只知道要好好伺候新主人。
  孙筱毓听罢,便叹了口气,哀伤问道:“夫君呢?”
  女使听到她这声音, 不禁有些可怜她。长得这般貌美,气质高雅,穿得华美又如何,有那么一个丈夫!日日与不同的花楼娘子厮混,今儿甚至叫了仨!就现在,隔壁屋子里头还在闹着呢!
  她不忍心说话,孙筱毓又叹:“我也知道,我都听到了。”
  女使心疼她,便问:“娘子,不如您换个屋子睡?这家店,咱们家都包了。”
  孙筱毓犹豫了会儿,勉强答应,浑身无力,满面哀伤地被女使扶到离赵廷胡闹的屋子最远的一间。孙筱毓躺下,轻声道:“你去我屋里替我听着,若是……结束了……赶紧来叫我,否则夫君要气的。”
  女使更心疼她,立即点头:“娘子,婢子这就去!您安心歇着!”
  女使一走,孙筱毓躺了会儿,外头没了音,就赶紧爬起来,从贴身小衣中拿出一张小字条。
  这是今儿到柳州,下船时,码头上人多,她被人撞了下,接着手中便多了这么张字条。她也不知是谁给的,更不敢四处张望,只是紧紧攥在手中,后来趁更衣时塞进小衣中。直到这会儿,她才找着机会看。
  她不敢点灯,悄声下床,借着窗外月光看了那张字条。
  她用手捂嘴,发呆片刻,下定决心般地将纸条放到口中,缓慢嚼了。
  翌日,孙筱毓独自用早膳。
  女使去叫了赵廷,随后慢吞吞地回来,低声道:“娘子,郎君他,他——”
  孙筱毓放下瓷勺,抚着心窝,蹙眉。她从前在京中,就是在宋州时也是养得珠圆玉润。跟了赵廷后,很快便消瘦起来,她本就是个单眼皮,又修得柳叶眉,原先圆润的时候,也不是特别美貌。
  如今瘦了,有了年纪,反倒是真有了大美人的形态。她这么抚着心窝子,女使都替她不甘。孙筱毓没再继续吃,只是回屋继续躺着。躺了好一会儿,她问道:“你可愿帮我一个忙?”
  “娘子,您吩咐!”
  孙筱毓哀声道:“我想留住夫君的心。”
  “婢子,婢子尚未嫁人,也不知……”
  孙筱毓看她:“我听闻柳州城内,有家医馆,里头有个大夫,配的药,极灵的。”
  女使先是一愣,随后赶紧摇头:“这,这可使不得啊娘子!”
  孙筱毓趴到床上,轻声抽泣:“女子出嫁从夫,却又抓不得夫君的心,我死了得了。”她说着,流着泪,起身就要往床柱上撞。
  女使吓得赶紧拖抱住她,又看她哭得这般悲切,美人流泪都是美的。她也不由跟着落下泪:“娘子,婢子去买!婢子今儿正好要出趟门替郎君拿前日定下的衣裳的,婢子给您买回来!”
  孙筱毓回首,埋在她怀里痛哭,嘴角却微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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