抑制我,标记我(59)
他顺着影子朝上看,只能看见陆潮生单薄的脊背,在白色衬衣上拓印的线条,看不见脸,也看不见表情。
头一回,两人没有比肩而立。
他是生气了吧,温雁晚想,又忽然想起刚才与陆潮生在摩天轮上的拉扯,温雁晚头疼不已。
倒不是怕跟陆潮生掰了,以后没有钱拿,只是单纯因为……因为什么呢?
脑袋里乱糟糟一片,温雁晚自己都说不清楚。
草,跟这比起来,高考算个屁。
没有人发现,温雁晚和陆潮生两人之间诡异的气场。
下了摩天轮,班上同学就偷偷摸摸地看着手机,互相交头接耳着什么。
时雪容从手机屏幕上抬起头,见向云山正好整以暇地站着,似乎没有提前离开的打算,抿抿唇,状似无意地问:“向老师,您难道不回家吗?”
向云山摆手:“没事,我先把你们送回去了再走,免得你们路上不安全,我不放心。”
兰静云撇嘴:“我们都快成年了,有什么不放心的嘛。”
“欸,你们在我这儿啊,永远都是小屁孩儿,”向云山调侃了句,看见兰静云两人,互相想起什么,“诶”了一声,“兰静云你们两个,周末应该不住校吧,怎么还不回去?”
兰静云顿了下:“啊,我……”
时雪容立时上前,扯了一下兰静云,甜甜地笑:“我在等司机来我呀。”
“对对,”兰静云连忙应和,“我也是这样的。”
见向云山还想说什么,时雪容立时扯开话头:“向老师,要不您先回去吧,我们自己坐车回去就好了。”
她朝众人使了使眼色,同学们立时上前抱住向云山的胳膊:“对啊,向老师,都这么晚了,您还是先回去吧。”
“公交车一时半会儿也到不了,您看您都陪我们一天了,肯定特别累了,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老向,您年纪大了,比不得我们这些小年轻了,还是身体要紧啊!”
“嘿,你这臭小子,”向云山一巴掌呼在李睿渊的头上,又气又笑,“说谁年纪大呢,嗯?”
“唉,我不是这个意思!”李睿渊忽然扯了扯温雁晚的袖子,急道,“雁哥,你也来说几句话呗,我嘴笨,再说下去,估计命都没了。”
“嗯?”温雁晚从陆潮生地上的影子里抬起头,缓慢地反应了一会儿刚才众人的对话,看向向云山,嗓音温和,“向老师,同学们也是关心您,都是好意,如果您不放心,还有达锦文陪我们呢,就算不相信我们,达锦文您总放心吧。”
把达锦文搬了出来,果然有用,向云山确实是累了,现在便有些犹豫。
同学们见机又撒了会娇,向云山被他们缠得没办法,没怎么思考就同意了。
就在向云山答应下来的下一刻,一辆的士就停在了游乐园门前。
司机探头问:“是谁叫的车?”
“是我是我,”时雪容立时将向云山朝的士推去,笑容甜美,“向老师您快上车吧,别让司机等急了。”
向云山恍然:“好家伙,原来你们早就盘算着要我走了……”
“哎呀,哪有嘛,”兰静云帮他把门打开,又去扯达锦文,“班长,你快去送送向云山,他一个人在路上不安全。”
向云山都气笑了:“不是,我有什么不安全的……”
“没事没事,就让班长送送您吧,反正他也要回去的。”
达锦文:“……?”
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你们难道不回去吗?
“不是,等等……”
没等达锦文反应,班上同学立时涌上去把达锦文塞进车里。
“砰”的一声,车门紧闭,同学朝向云山和达锦文两人招手,面带微笑,目送的士缓缓离开。
莫名就上了车的达锦文:“……”
不对啊,不是说好我留下来陪你们的吗?怎么又变成送向老师回家了?
将两个重点人物送走,班上同学对视一眼,全体都嗨了。
“快快,兰静云,你说的好玩的地方到底是哪里,快带我们去呗!”
“不急不急,你们先叫车,”兰静云拿手机,朝众人示意了一下,“我先给经理打个电话,让他准备个包间。”
同学们震惊了:“我去,到底是哪里啊,居然直接给经理打电话?”
兰静云挑眉:“新天地,我家开的,怎么样,还不错吧?”
这岂止是不错,简直牛逼大发了!本市有名的高级会所,会员制的那种,有钱都不一定进得去!
同学们彻底惊了,好半天,才爆出了一片惊呼:
“太草了,太草了……”
“一个‘靠’字送给你,我们班到底还藏着多少神仙!”
“哈哈哈,一会儿我一定多拍点照片,回去馋死我爸!”
温雁晚早猜到兰静云不一样,此时听见她爆马,倒也没多惊讶。
他听着同学的惊叹,心里吐槽——这算什么,等陆潮生的身份曝光,看不把你们给吓死。
陆潮生,陆潮生……
温雁晚现在的脑子里,全是“陆潮生”这三个字,随便扯点什么话题,他都无法将思绪从陆潮生身上脱离。
视线不自觉追寻那人身影,却见陆潮生已经与李睿渊上了同一辆车,没等李睿渊喊他,便叫司机把车开走了。
温雁晚:“……”
嘶,这是被赤/裸裸地嫌弃了。
车开走,李睿渊从车窗上爬下来,指了指窗外,不解:“潮生,雁哥还没上车呢,不等他吗?”
车辆驶过人行道,陆潮生瞥一眼玻璃窗外温雁晚的身影,轻薄的眼皮垂下,嗓音平淡:“不用等他,等再过几个小时,他自然会主动来找我。”
……
包厢挺大,装修低调奢华,看着就不是普通人都进来的,就连前来询问的服务员,都透着一股矜持高贵的劲儿,搞得同学们束手束脚,生怕把人家东西碰坏了。
见同学们放不开,兰静云干脆把KTV打开了,直接调最大声,又找服务员要了几箱啤酒。
看见这种接地气的玩意,同学不禁蠢蠢欲动:“我们应该都还没成年吧,向老师应该不会允许我们喝酒吧?”
话虽这么说,两眼却冒着光。
“嗐,老向现在又不在,怕他干啥,我们不告诉他,没有会知道的!”
“靠,这么多箱,喝得完吗?”
“能别这么磨叽吗,喝个酒唧唧歪歪的,来来来,拆拆拆!”
有人抢着去拆啤酒箱,却见一只修长的手率先划开箱面,从里面拎出一打啤酒,指骨根根分明。
那人抬头,瞥见陆潮生的脸,立时讪讪收回爪子:“您请您请。”
“谢谢。”陆潮生颔首,拎着啤酒径直坐到角落里,用开瓶器利索打开,倒进杯里就喝了起来。
动作干净利落,不言不语,像是专门来喝酒似的。
温雁晚微微蹙眉。
稍微站了会儿,温雁晚思考着,是否需要走到陆潮生旁边去,但介于刚刚陆潮生连坐车都没有等他,想了想,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他估摸着,现在陆潮生应该也不太想和自己待在一起。
隔着熙攘的人群,温雁晚坐到了陆潮生些对面的某个方向,不远不近。
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两人。
灯光被熄灭,唯一的光亮只剩前方巨大的KTV显示屏。
有人正握着话筒,鬼哭狼嚎,惹得满屋的笑声与喧声。
包厢里气氛逐渐热烈。
温雁晚静静注视着陆潮生。
他看见对方再次拆开了一瓶啤酒,指尖捏着酒杯,却是比玻璃还剔透。
他看见对方的唇瓣触碰杯口,酒液漫过唇齿,下巴扬起,垂着眼睫。
吞咽时,小巧的喉结上下滚动,露出的脖颈纤细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