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侯爷那么软(292)
清阳知晓陛下之意,尽心守着代王,眼下来了比她更尽心的人,她总觉可以松口气,也不与君琂推辞,揉揉肩膀去偏殿歇息。
或许因君琂在身旁,代王睡得很好,一觉近子时。期间太医来诊过脉,见她伤势没有反复,就退了出去。
君琂近前,代王眼睛明亮起来,带着淡淡欣喜,也不知该说什么。君琂亦没有开口,扶她起来,让她靠在自己怀中,接过宫人手中的汤勺,将汤药慢慢喂给她喝。
药味苦涩,代王皱了皱眉,又因是君姐姐亲自喂的,也没有叫苦。
喝尽后,君琂扶着她躺下,一面命婢女打些热水来,想要给她擦擦脸。代王静静望着她,黑漆漆的眼眸里溢满水泽,满是湿润。君琂望见后,道:“可是头还疼?”
“有些疼,不要紧的。”代王依旧在看着君琂,见她时而清冷时而温柔,现在照顾她又是一派温和之色。比起清阳姑母,她更为细心妥帖。
代王呆愣,也不说话,君琂看到她头上缠着的纱布,暗道是不是撞傻了,摸摸她温软的脸蛋,捏了捏。轻声唤她:“阿齐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不能忍着,要说的。”
“阿齐很好。”代王浅浅一笑,见君琂眉眼染上忧愁之色,心中一叹,想摸摸她的眉眼,安慰一二。还未伸手,也明白过来,君姐姐是为她而忧、为她而愁。
她说好,君琂就不再问了,拧了温热的帕子轻轻擦着她的脸,继而是脖子,手臂。
君琂动作总是很轻,哪怕擦拭手臂也不敢用力,怕伤到她。
代王醒后用药,半个时辰后太医又来诊脉,神色谈不上好,亦不算太坏,待他们退下后,君琂就在榻前守着。代王精神不济,望着君琂宁和的神色,又忍不住想要入睡,她撑了会,握着君琂的手:“姐姐也去睡,时辰不早,明日还要上朝的。”
“无妨,我不用去上朝的,你饿不饿,庖厨熬了白粥,在炉火上温着。”君琂道。
君琂说出的话,代王总是愿意听的,她点点头。君琂命人去取粥,自己扶着李齐起来,依旧靠在她的身上。可君琂转眼的功夫,她就合眼睡着了。
拿着粥碗的君琂一声叹息,命宫人将粥撤下去,摸摸代王的脸,有些凉,再摸摸手也是如此。病人身上体温反复,君琂忙将人放下,命人将炭盆搬近,将手炉塞到代王的被中。
做好这一切后,清阳过来了,见君琂在榻前忙碌,恐她熬坏身子,毕竟明日还要上朝,便好心道:“你去歇息,我守着她。”
君琂手中一顿,回身去看清阳,浅淡一笑:“明日白日我无瑕在此,殿下到时再过来。”
笑意不达眼底,周身烛火环绕,给她添了几分暖意,令清阳说不出拒绝的话来,慨然道:“你年轻多熬一熬,也无大事。”
清阳没有勉强,嘱咐几句后就离开。
殿内十分寂静,外间树叶吹得沙沙作响,搅动人的心神。
君琂在榻上侧身而坐,静静凝望着李齐苍白的脸颊,眸色幽远,那些记忆太过久远,远到她记不住了。事事发生变化,唯独不变的是代王的心思,依旧装着她。
她坐了会,太.祖踏着月色而来,见代王昏睡,去偏殿问过太医病情。
君琂听到怒火训斥声,太.祖心中有怒,削藩一事受到阻碍,东宫之内都是他的人,在他的眼皮下代王被人袭击,可想而知天子有多震怒。
她将手伸入被下,握着代王的手,微微俯身紧紧握着,感受到她的脉搏在跳动,有条不紊,她觉得心安而迷茫。
不知是何人害李齐,东宫之内已算最安全之地,还让她受到伤害,她觉得无能而无奈。
少顷,太.祖又回来了,君琂起身行礼,他摆手示意勿要多礼。这些年他习惯将李齐的事交于君琂去处理,她也没有令他失望,每次都很好地处理。
君琂心思深沉,这么多年也未曾想过嫁人,他曾想着给她指婚,却被拒绝。他猜测君琂当贪恋权势,每次迁任,都未曾拒绝。
细细去想,京官前途大,封疆大吏也是一方富贵,君琂却不愿离京。
心思也让他猜不透,但见她待代王心思纯良,他忽而就明白了,代王妃的位置也确实诱人。
太.祖饮了杯茶暖暖身子,见君琂神色漠然,不见喜怒,亦不见忧愁,便道:“朕在为代王挑选府邸,亦想着代王妃的人选,卿可有提议。”
这约莫就是试探。君琂回答:“臣觉得顾笙不错,她与殿下从小相识,也有感情。”
太.祖奇道:“皇后意让李樾娶顾笙,你怎么也以为她不错?”
“她二人自幼相识。”君琂道。
太.祖认真多看她的神色,与寻常没有变化,难不成她不想代王妃的位置?他点点头:“李樾不同意娶顾笙,道她野蛮,且看代王的意思,代王若愿意就可。”
或许是他想多了,君琂还是贪恋权势,没有男女之情。人有短处,就好拿捏,且她行事谨慎,见解独到,比起朝中巩固行事也不显稚嫩。
他在东宫不好久留,站起身道:“查清此事,吏部尚书年岁大了,递了请辞的奏疏。”
他以官位相诱,戳中君琂内心,必会让她认真行事,早日查清此事。
君琂微微一怔,不想太.祖以吏部尚书的官位来诱惑,不管怎样,先行礼谢恩,将陛下送至殿门口。她欲转身的时候,清阳缓步而来,低声道:“你觉得官位比代王妃的位置更诱人?”
“是。”君琂回答,先一步跨入寝殿。
清阳看着她绝情的背影,不觉惋惜,这样的女子只为权势,没有男女感情,令人更觉可怕,就算让她至百官之首的相位,又有什么意思。她这么狠心,代王终究会伤心。
她恍惚的时候,君琂回身,想起近日查到的一事,轻声道:“丞相是吴王一党,已为皇后招揽。”
清阳不明白,她方才刚想的相位,君琂就已将重心放在相位上?自古哪有女子为相的,君琂野心这么大?
她没有说话,君琂也没有勉强,不过是想提醒她注意丞相,勿要被他欺骗。
东宫内十分安静,也无人喧哗,太医日以继夜地守着。君琂在第二日的时候离开东宫,随着齐牧一起去见李樾。李樾被扣在太极宫,周围都是皇帝的人,就连皇后都见不到他。
皇后急不可耐,李樾是吴王长子,也算是留在京的质子,他若被安上不好的名声,毁的可是吴王。她断断不能坐视不管,眼看其他藩王没有势力与吴王相争,这么一个紧要关头,千万不能出差错。
她去太极殿恰好与君琂碰到,齐牧与她先行礼,她退后半步。齐牧官高,且她并不想与皇后答话。这些年皇后也知她辅助代王,愈发敌视,若非三年守孝期,皇后早就想为她指婚了。
太极宫内人多口杂,皇后也注意自己的仪态,让齐牧放她入内见李樾。
齐牧领君命行君事,也不敢阻挡皇后,下意识看向一惯反应快的君琂,希望她去与皇后周旋。谁知君琂退后半步,不予理会。
气得他一口老血喷出来,只好自己与皇后:“陛下有旨,不能放任何人入内。”
皇后觉得奇怪,只知道东宫内守卫森严,消息传不进去,也不知里面发生什么事。她看着君琂也在,仔细猜测当是代王出事了,她不与齐牧多话,转身去东宫问明白。
齐牧叹了口气,君琂却道:“齐统领领了差事就会得罪皇后,躲避是无用的。”
齐牧:“……”难道你刚刚没有躲?
两人一同入殿审问李樾,齐牧细细问着离开后的情况,君琂不置一词,见李樾紧张地双手交缠,额间大汗淋漓。
在齐牧问过细节之后,她才问李樾道:“你明知代王染了风寒还要拖她去池塘,是何用心?”
李樾吓得心脏快速跳动,反驳君琂:“她是装病。”
君琂双眸深深,万分凌厉,道:“冬日寒凉,你就算解闷也不该拉着代王去池塘边。”
“为何不能,她又非稚子,自己落入水中砸伤脑袋凭什么扣押我?”李樾站起来,直瞪着君琂,双手不禁扣着袖口。
君琂看过齐牧一眼,率先走出宫殿。齐牧随后跟上,君琂问道:“你将所有事情都告诉他了,砸伤脑袋的事也说了?”
“未曾,或许是陛下说的。”齐牧道。
君琂想了想,转身向太极殿走去,她隐隐感知陛下不像是与李樾谈话的人,他除去代王外,甚少与孙辈的人亲热。多位世子在京,除去年节筵席,他从不曾随意召世子谈话。
且他现在对吴王多般不满,发生代王遇袭的事,就更不会想见李樾。
齐牧一路跟着她,这件事查出来也会闹得人仰马翻,他不如安静地跟着君琂,若需武力的时候再出面。
太.祖的答案让齐牧吃惊,他未曾见过李樾。齐牧惊得不知该说什么话,自己嘀咕道:“难不成我的属下泄露的?”
君琂出太极殿就道:“齐统领去查一查,是谁泄露。”
金吾卫出错就是齐牧的错,他不好推卸,忙应下,预备去查的时候,君琂唤住他:“统领麾下可有名唤韩元的人?”
齐牧摇首:“我亲近之人没有此人,不过金吾卫几万人,待我去查下再回君大人。”
君琂颔首,疾步回东宫。
彼时,皇后也在东宫内,清阳在一侧站着,如见瘟神般看着皇后,见到信步而来的君琂,顿觉见到曙光,朝她眨眨眼,示意她小心说话。皇后怒火滔天,在等着代王醒来。
清阳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肩膀,等君琂进来后就往后退一步。君琂懂她之意,便道:“皇后殿下怕是等不到代王清醒,她精神不济,时有清醒,也不过片刻的时间,回答不了您的问题。”
皇后将茶盏放下,怒目看向君琂:“你是何意思?”
君琂抬眼直视,毫不畏惧,直言道:“代王昨夜已说行凶的有两人,一名是内侍,另一名不知是何人,除此外她什么都不知。”
简而言之,扣住李樾的是皇帝,而非代王。
皇后得到消息后,也不多加停留,也没有时间给她停留,匆匆离开东宫。
殿内沉寂的气氛消散,清阳大呼一口气,与君琂抱怨道:“皇后入内一眼都没有看到代王,也不知是何心思,难不成先太子就不是她的儿子,代王是旁人血脉?”
君琂道:“吴王与代王之间,皇后选择前者,也因吴王是她所生,代王这些年不大听她的话,屡屡落她颜面,自然就漠不关心。而代王遇袭与李樾脱不了干系,她自然紧张李樾。李樾一旦出事,牵连就是吴王,几百条性命自然比代王这个不听话的孩子来的重要。”
清阳汗颜,道:“当真与李樾相关,我观这次行凶手法有些稚嫩,更有些莽撞,虽说用心谋划,可是忽略代王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