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侯爷那么软(247)
其余人也不敢附和,静静等着皇帝的话。
皇帝幽幽道:“前些时日,朕欲将废帝尸骸移至宝地,派遣去的人回来告知朕,棺木中乃是空的,皇后又道当年去赐酒,并未见到他咽气,种种缘由,舅父,你觉得沐柯会认错人?”
蒋怀说不出话,那时蒋家虽说是外戚,比不得君琂,也比不得蔺锡堂,许多大事,先帝不会吩咐他去做,具体的事情,他也不明白。
朝臣目瞪口呆,皇帝看向沐国公,先问他:“国公爷以为这场战该怎么去打?”
相比其他人的震惊,沐国公显得十分安静,回道:“战局未定,不如静观其变,先帝与代王夺下皇位,也是应天之道,过去多年,李乾弑父夺位,是事实,就算他卷土重来,也是师出无名。”
他有兵权,也无甚惧怕,战策是他与皇帝拟定,连败两城是诱敌之策,他们并未真败。
沐国公一番话,等于给这些人吃了定心丸,皇帝连连点头,只道:“沐柯那里,只怕撑不住,不如国公爷去一趟,京畿要务交于舅父?”
李乾狡猾,初出茅庐的沐柯哪里会是他的对手。
皇帝吩咐,沐国公领命下去,前线也很快知晓沐国公亲临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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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末秋初,清爽许多,朝廷忙于战事,将赋税这一块看得十分严格,丞相亲自监督,也没有人敢钻空子。
君琂不上朝,也知朝堂之事,卫长宁入夜常与她唠叨,想不知也难。
近中秋时,皇帝理该赐宴,皇后也打点好一切,谁知皇帝说不办,将省下来的银子送至前线。
其实君琂核算过许久,宫中无乱七八糟的后妃,也不用这般节省,是皇帝不想办宴,借了这个由头去偷懒。
她说不办,朝臣回府与家人赏月。
前线沐柯尤为争气,在连败两次后,杀了回马枪,围住敌军主力部队,等沐国公去后,祖孙配合甚为默契,不仅夺回失去的城池,还重挫敌军。
朝臣顿时心安,敌军过了一个凄惨的中秋节。
君琂在中秋这日,将小郡王抱回长秋宫,与皇帝一同过节,小孩子会翻身了,刚刚会坐,身后靠着又柔软的枕头,睁着眼睛望着殿内飞来绕去的鸟,地上时不时地钻过一只雪白的狐狸。
皇帝还未曾回来,君琂就坐在榻上看着孩子,一面听着林璇禀告宫中之事,皇帝不设宴,宫内也安静些多,君琂也觉得舒适。
榻上小郡王东张西望,雪狐蹿上榻,围着他爬了两圈。小郡王看着他,伸手就抓住狐狸耳朵,雪狐哀叫一声,鸟在横梁上嘲笑:“笨狐狸、笨狐狸。”
雪狐一个转身,后腿踢到了孩子,他骨肉都是软的,没坐稳,向一边倒去。君琂慌忙去扶住他,直蹙眉,他就瘪瘪嘴,要哭了。
君琂陡然发现,这个孩子与皇帝有一处相像,都爱委屈。
她这里还有事,就将孩子抱给乳母,起身去太极殿找皇帝。前线大胜后,皇帝的压力小了些许,不管敌军主将是不是李乾,总得继续打下去的。
她与前世不同的是,身旁多了君琂,也不再是一人孤军奋战,君琂大多时候会看着她,偶尔说些想法,供她参考。
一人再如何聪慧,总会有疲惫的时候,两人分担,就会觉得这般的日子很好。
今日中秋,也无朝臣过来禀事,皇帝一人在殿内专心处理政务,君琂来时,跟着一只鸟,先她一步飞进去:“陛下金安。”
早先那句‘陛下、妻奴’的话,当着卫长宁的面,再也不敢喊了,得了教训就十分乖巧。
卫长宁见君琂过来,起身去迎:“再过半个时辰,我就回去。”
今日甚是安静,太极殿外也没有多少伺候的宫人,君琂知晓,皇帝放她们出宫回家团聚。她趋步走近后,烦人的鸟又飞在两人中间,卫长宁瞪过一眼,指着殿外:“出去。”
“小皇帝、太阴险。”鸟扑腾着翅膀,识趣地飞走了。
卫长宁除去妻奴那句外,甚话都随它去说,朝臣也都知晓皇帝养了一只会说话的鸟,十分聪慧,在宫内绕来飞去,吓得他们说话时先抬头看看周遭有没有鸟。
君琂见殿内摆着舆图,就过去认真看了两眼,催着皇帝去批奏疏,自己盯着渤海那处,李乾败了一局,必定不会妥协,哪怕是穷途末路,也会奋起反抗。
她站着看了许久,直到腿脚发酸才移动脚步,宫人过来奉茶,皇帝没有抬头,直接端起茶杯就送往嘴边,君琂疾步过去按着她的手:“刚沏的茶,烫得很。”
卫长宁憨憨一笑,发现确实烫人,将茶盏放下,指腹都烫红了。
君琂道了一句傻气,端起案上的茶,轻轻地去吹,吹了几回后,自己先抿了抿,发觉不烫了,才递给卫长宁。
卫长宁沉浸在她方才的动作中,仰首望着,视线黏在她沾过茶水的唇角上,诱人。她不接,君琂拍拍她脑袋,“可以喝了。”
声音打破沉思,卫长宁回过神来,抿唇一笑:“先生真好。”接过茶,大口地喝了一口,自己往一侧坐去,给君琂让了些许,好让她一同坐下。
饮完茶后,她将茶盏放下,扭头见君琂沉思,没忍住凑过去。君琂见她脑袋探过来,下意识就抬头,不想给了她机会,一下就亲了过来。
这是在太极殿……
卫长宁这时只想亲亲她,见她对自己这般温柔,就忍不住了,也怪先生自己过来,不关她的事。
君琂又羞又恼,想推开她,手落在她的肩膀上,微微用力,推不开。
她的力气不大,如玉的面色潮红,卫长宁欣喜,怔怔地看着她,呆呆一笑。
殿内清冷间茶香四溢,卫长宁方才喝了茶,带着微微苦涩,顷刻间就被君琂的清香掩盖。
君琂对于卫出宁而言,就像是一盏茶,入口苦涩,细细品味后,茶香在心扉间缠绕,令人久久难忘。茶有不同,品来也是不同的。
茶香好闻,清香四溢,卫长宁想要品茶,她觉得心口愈发热了,神思恍惚,也知这里不能乱来,在君琂推开她之前,自己先松手,端正坐好。
君琂心跳得很快,想起方才的事,就觉得荒唐。然她历来镇定,微微平复情绪后,就抬眸去看卫长宁,她眼眶微红,眸中水雾濛濛,也不敢看自己,想来知道错了。
方才那么急迫,现在就有多么安静乖巧,君琂心软下来,就不同她计较了,也跟着沉默下来。半晌没有人说话,卫长宁熬不住,用余光去打量先生神色。
见她淡漠如常,面上却如桃花一样,她呼吸一滞,唇齿间好似还留着方才亲吻的残香,握住君琂的手,“我们回长秋宫去。”
太极殿不能亲密,回长秋宫总是可以的。
太极殿不能亲密,回长秋宫总是可以的。
君琂轻轻嗯了一声,卫长宁欢天喜地地领着她回宫,入正殿看到榻上坐得笔直的奶娃娃,才想起先生将他接过来了,眼睛一眯,想发火。
君琂察觉哪里不对,先道:“接他过来,你之前已同意,不能随意发怒。”
“不能随意发怒。”殿内横梁上传来一句相同的话,不用猜,卫长宁都知是那只让人嫌的鸟。
中秋节日,是团圆的时日,卫长宁轻轻哼了一声,走到孩子跟前,捏捏他的小鼻子,道:“听说你会翻身了,翻一个让我看看。”
孩子仰首看着她,咧嘴一笑,口水都流了出来,露出光秃秃的牙床。卫长宁嫌弃,乳母有眼力见,拿着帕子给小郡王擦擦嘴,又退下去。
卫长宁将孩子放倒,示意他翻个身,谁知他压根不理人,看着空中那只五彩斑斓的鸟。卫长宁拍拍他的小脑袋,骂道:“又一个不听话的……小崽子。”
话到口中,她又改了改,君琂走过来,听到她那句小崽子,微笑道:“陛下想说什么的,怎地就改口了?”
“我说他不听话。”卫长宁甩锅,幸好她改得快。
惹了君琂,她就不敢过去,坐在一旁,君琂也坐下来,理了理小郡王身上的衣袍,笑道:“你的呆阿姐想要见你翻身,你就翻一个看看,免得她又生气。”
不知是不是君琂的原因,小郡王趴在榻上,脑袋昂得很高,胳膊使劲,一翻就翻到君琂身旁,双手乐呵呵地抓她衣服。他的呆阿姐不呆了,眼疾手快地抱起他,放回原位。
不给他碰君琂。
孩子离了君琂,就想爬过去,可惜还小,不会爬,翻身过去,翻一下,就被呆阿姐翻过去,翻了数次,还在原地,他不高兴了,撇撇嘴,眼看就要哭了。
他一哭,卫长宁就吩咐乳目将他抱去偏殿午睡,翻了这么久,最耗体力,也该困了。
乳母将孩子带下去,卫长宁心安理得地靠着君琂,抱着她,央求道:“亲我一下,可好。”
她抱得紧,让君琂透不过气来,还没有来得及说话,耳畔又重复这句话:“亲我一下。”
君琂抿紧唇角,抬头去望着横梁,皇帝又要生气了。心里刚想,就见皇帝起身,在案上翻瓜子,她适时提醒:“那里有玉米粒,它爱吃。”
卫长宁顺着她的话去找,从盒子里倒出几颗在桌面上,向鸟招手:“这里有吃的。”
小东西也聪明,站在那里不动,扯着嗓子喊:“亲我一下、亲我一下。”
它不上当了,卫长宁气得咬着牙齿,君琂走过去,让她退后,捡起案上洒下的玉米粒,放在手心里,朝着鸟一笑。
这是常喂鸟的姿势,与平常无异,卫长宁退后两步,眼睁睁地看到防她的那只鸟如离弦之箭般冲了过来,落在君琂手心上,啄着玉米粒。
她啄一颗,抬头看着卫长宁,生怕她过来捉自己,吃了两颗,蓦地被人捉住了,动弹不得,紧张大叫:“殿下救命、殿下救命。”
君琂捉着它,道:“你不乖。”教训完,就对外吩咐:“林璇,拿笼子来。”
皇后的温柔陷阱,最是致命的。
鸟被关进笼子里,吓得什么话都往外蹦,林璇嫌吵,拿了黑布盖上,顿时安静下来,她提着鸟笼出去,照旧挂在廊下,没有皇帝吩咐,也无人敢送水送谷物。
卫长宁看得目瞪口呆,想不到先生还有这一面,脑子里蓦地想起投壶的事,她选择往小榻上爬去,她理解,朝臣为何这般惧怕先生的手段。
凶神恶煞虽然可怕,女人的温柔也要不得。
鸟安静下来,雪狐也不知跑去哪里玩了,离晚膳还有些时候,君琂回殿的时候,皇帝躺在榻上,眼睛闭着,也不知真睡还是假寐。
她选择性在一旁坐下,听到声响,皇帝睁开眼睛,挪到她身旁,叹道:“先生,你是否觉得现在很好?”
“有你在,自然是好。”君琂笑着应一声,还有半句没有说,若无渤海之事,岁月便会更加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