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软(278)
慕青临说:“是。他头一次做这类新闻,费了不少劲儿。”
“功夫不负有人心,我看阅读量还挺大的。”
“嗯……”
周意转头看向慕青临,“徒弟出成绩,你怎么反而不高兴?”
慕青临说:“他参考了早年一篇文章的思路和行文风格。”
“不能这样?”
“不是……”慕青临关闭链接,切换到微博,用鼠标选中其中一段文字说:“那篇文章是一个叫「重九」的人写的。”
“「重九」……听着好耳熟。”周意略一回忆就想起来,“我们那边报社的名人,很多有分量的新闻都是他们做的。”包括环卫大叔说真的那些。
“妍妍!”周意惊讶,“这个会不会是我爸妈的笔名?!”
她之前总以为周鸣和阮中意去了地理杂志,根本不会把那些曾经出现过语文考卷上的新闻和他们联系在一起,现在知道了,她不自觉就要这样想。
他们算是调查记者,发文章不用真名是情理之中,而且……
周意快速道:“我爸妈开玩笑说过,我们家每个人都和「九」有关,以后再有什么刻骨铭心的事,也一定要往这上面靠!「重九」——妍妍,这一定就是我爸妈!”
慕青临点了点头,“八九不离十。你爸妈刚工作那会儿还没什么新媒体渠道,除了当时的报纸和新闻,网上几乎找不到相关文章。
我用他们的名字搜索了很久,才发现一篇写在八年前的文章,和「重九」早年的风格一模一样。”
垂眼看到电脑上那段文字,慕青临目光微沉,“小九,还记得金良那天在报社门口说谁被带走了吗?”
话题突转,周意愣了一下,才说:“党委书记。”
慕青临抬头,“他前脚被带走,后脚就有人在网说他是「重九」。”
作者有话说:
感谢,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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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骄傲
背风坡上的殉道者与探索者。「改字」
周意听到慕青临的话,满腔激动瞬间化为乌有。
她的第一反应是自己猜错了。
想起慕青临的那句「八九不离十」,她立刻打消疑虑,冷静地思考着这句话的意思。
片刻,周意突然哼笑一声,语气讥讽,“这位书记是觉得法理不外乎人情吗?如果那个环卫大叔说的都是真的,那「重九」这个笔名对很多人来说意义重大。这位书记想借「重九」让网友替自己说话,让法理让步。”
“他打错了算盘。”慕青临正色,“我对比了「重九」这些年的选题和写作风格,前后差异非常大。早年,他始终立足民生根本,提问犀利,观点尖锐,文字却简洁温和,很具个人特色;近几年都是些不痛不痒的流水话,别说直戳要害,连最基本的「理」都表达不清。”
这也是慕青临干这行这么多年,每天拿着手机刷新闻,却从来没有留意到「重九」这个笔名的原因——水得她根本不屑去关注。
对此,不止是她,很多同行都在那条微博下表达了疑问。
博主的解释大致是:官位限制了发挥,王长年王书记除了是名记者,要关注民众的利益。
同时,他还是报社的领导人,要为报社的发展考虑,才不得不收敛锋芒。
慕青临半个字也不行。
一个人的思想根本没办法在一夕之间做出等同于翻天覆地的变化。再者,领导领导,存在的根本意义就是率领和引导,连他都不说实话了,其他人上行下效,还有谁会认真做事?一个没人认真做事的单位,谈什么发展?
而且……
“小九,「重九」文章风格开始发生巨大变化的分水岭是十年前,你爸妈过世那一年。”慕青临看着周意说。
这句话约等于直接告诉周意,王长年盗用了她父母的笔名。
他会这么做,或者真是出于报社的后续发展考虑,想借「重九」的影响力留住一部分读者。
毕竟那时候的纸媒还处于繁荣时期,只不过他的个人能力有限,写不出同等水平的文章,才让这个笔名渐渐消失在公众视线里;
或者……他仅仅只是为了一己私利。
原因到底是什么,慕青临现在还不清楚。
她沉吟片刻,抬手握住周意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发抖的拳头,把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小九,不要着急,一会儿我再给金良打个电话,看报社那边现在什么情况。稍微松一点,我们就过去。”
周意说:“不用……”
周意掏出手机,在备忘里翻找一会儿,拨了个电话出去。
刚响就被人接通,“喂,你好。”
周意下意识舔了一下嘴唇,声音有些紧,“潘老师……”
潘颂,周意高中时的班主任,对她很照顾。
可惜再多照顾也敌不过时间的距离。
近十年没见,周意的声音已经对潘颂来说已经非常陌生。
“你是哪位?”潘颂问。
周意说:“三一班的周意。”
话筒里陷入寂静。
潘颂不确定地问:“我班上那个周意?”
周意说:“是……”
潘颂激动得声音拔高,“我听谢扉老师说,有人给你把学籍转到了江坪?现在还在那儿?大学毕业了?在做什么?”
潘颂说着说着终于绷不住,笑了起来,“可算给老师打电话了。你那会儿突然一走,老师想找你都不知道上哪儿找,就总盼着你想开了,能往回打个电话报平安。周意啊……”潘颂的声音低下来,嗓音里充满歉疚,“那会儿是老师不好,老师有义务保护你,教你长大,可你问老师还能不能重新开始的时候,老师却没能给你一个明确的答案。老师……”
“潘老师……”周意打断,她低头看着慕青临骨节分明的手,五指从她指缝里穿过,和她十指相扣,平静地说:“我遇到了一个人,已经重新开始。”
潘颂一愣,急忙问,“对你好吗?”
周意握紧慕青临的手,缓缓道:“很好。她和那些喜欢在背后非议我的人一点也不一样,她从一开始就相信我,她很喜欢我。”
“那就好,那就好啊。”潘颂感慨,她的真诚让周意记忆犹新,“潘老师,我不参加考试,差点被记大过的时候,谢谢您替我求情;我父母飞机晚点,不能按时回来接我的时候,谢谢您陪了我一整晚。谢谢您那几年的照顾。”
潘颂无地自容,“老师也就做了这些无关紧要的。”
周意说:“对我来说很重要。”
她在长大的过程里遇到的每一个人都教过她的一些东西,没有轻重之分。
周意握着手机,郑重地说:“潘老师,我今天打电话,是想求您一件事。”
潘颂意外,“什么事?”
周意说:“我记得俞伯伯在报社工作,想和他打听一些事情。”
俞伯伯是潘颂的先生,在报社当了一辈子编辑。
周意还上学那会儿经常见他去学校接潘颂下班,是个体贴又有趣的伯伯。
潘颂迟疑,“你最近是不是听到了什么?”
周意直言,“不是听到,是亲自确认过了——我爸妈不是坏人。”
“电话给我吧。”听筒里忽然传来一道隐约男声,很快清晰起来,“周意?”
周意礼貌地打了声招呼,拿出蓝牙耳机,往慕青临耳朵里塞了一只,另一只自己戴上。
“想跟我打听什么事?”俞伯伯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