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软(170)
你总是摆出一副深情不忘的样子,让我很为难,还有你身边的人,他们都在质问我,为什么那么对你,你也问过,我真的说不出来理由,你就是很好,好得无可挑刺。但是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了,我强迫不了自己。”
“慕青临,对不起。”这是周意最后的话,再多一句,她就会露馅,庆幸的是,她把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
慕青临还是没有说话,她那边除了车灯闪烁的提示,再听不到一丝其他声音,静得连呼吸都没有。
周意低着头,任热风吹干了眼里的雾气。
一刹又起。
“证明给我看。”慕青临说:“我不信你会骗我,所以,小九,证明给我看。能证明,我就信。”
周意不假思索,“好……”
周意挂断电话,点进老微信,选中不久前从和韩秋的聊天记录里保存下来的那张照片,点下发送。
那是一张她和韩秋的合照,Antoin抓拍下来的。
照片里的她因为要躲Lodovico用鼻子喷过来的水,脚下没踩稳,差点摔倒,被韩秋扶了一把——
韩秋的手搭在她腰上,低头看着她笑,她本能抬头,也笑着。前者是因为她被一只大象欺负,在取笑,后者则是因为看到有人即将和自己一样遭Lodovico毒手,在窃笑。
知情的人把这一幕当成枯燥生活里难得的一刻轻松,不知情的人……会从里面看出浓情蜜意。
周意攥着手机,堵死了自己最后的退路:【我的心里现在只有她,过去对我而言只是两个字,它背后的东西我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
绿野基金的副理事长叫张仲,年逾五旬,光看长相就有点油,周意一上桌,他就差把「我想灌醉你」写在脸上。
周意不蠢,看得出来张仲的意图,但她要走,要马上走,只能一味顺着张仲,希望他会松口。
酒过三巡,周意这几年攒的量见底。
在事情变得不可控制之前,她借口去卫生间,抠着嗓子,把酒都吐了出来。
胃里轻松,意识跟着清醒了一点。
周意弯腰在洗手台前,用冷水冲了一会儿脸,确定外人看不出来异常后,稳着步子回了包厢。
看到原本空着的主客位多了个人,周意条件反射往过看。
和慕青临对上视线那一秒,周意神经断连,下意识喊她,“姐——”
绿野是专门为野保设立的基金。
慕青临这些年一直在为野保做宣传,不可能不知道绿野是干什么的。
在绿野的酒局上看到她,她现在做的事还藏住吗?
她才刚用一张照片打消了她的念头,不可以露馅。
张仲没发现周意的异常,揪着她那声「姐」,奇怪地问:“慕记者,你和周队长认识?”
周意听到这个称呼,血液倒流,脑子空了。
就这三个字,慕青临哪怕是个傻子,都能猜到。
确实……
从周意进门那秒,慕青临死寂的心脏就开始蠢蠢欲动。
她控制不了自己把周意会成为野生动物巡护员的初衷跟自己扯在一起,她兴奋、激动,想立刻走到她面前,问她一句,“小九,为什么去做巡护员?是不是为了我?”
蓦地想起那张照片和那些话,如同一盆冷水兜头浇下。
慕青临静默几秒,噗得一下笑出声来,“周队长这是叫谁呢?”
她的声音陌生到周意通体发寒,她立刻回神,胡乱搓了下脸说:“抱歉,认错人了。”
慕青临脸上的笑瞬间消失。
认错?关系撇得挺清。
想着已经摊牌,所以连装都不屑装了?
慕青临漆黑的双眼紧锁着周意,“不知道这位是哪里的周队长?”
张仲抢着说:“热带草原南部地区的一支志愿巡护队的副队长,周意。”
慕青临,“这个职业女性很少,周队长是出于什么考虑选择这个职业的?”
这个问题张仲没办法替周意回答,转头看向她说:“我也挺好奇的,周队长长得这么漂亮,怎么会跑去那么苦的地方?那里有什么吸引你?动物,还是,什么人啊?”
周意心一磕,想到了补救办法,“是,我去那里是为了一个人。”
“什么人?”慕青临语速飞快。
正欲开口的张仲一愣,把话憋了回去,心里却在琢磨饭桌上一向不喜欢说太多的慕青临今天怎么这么主动。
在他琢磨清楚之前,周意出声了,“我喜欢的人。”
慕青临,“谁?”
周意垂在身侧的手握住,“我们队里唯一的医生,韩秋。”
慕青临情绪尽褪,只剩一身凉薄。
前后反差太大,张仲终于发现不对,但不知道缘由,只能干坐着静观其变。
终于,慕青临靠着椅背,云淡风轻地说了一句,“还以为周队长是为了我。”
刚理出点头绪的张仲又迷茫了,“慕记者,听你这话的意思,难道真和周队长认识?”
慕青临看着周意,语速奇慢,“何止认识,五年前,我们可是……”
是什么?
是情人?
姐,求你别砸自己的名声!求你了!
张仲久等不到下文,好奇地问:“你们是什么?”
慕青临搭在桌上的手指摩挲着细白关节,说:“她刚不是已经叫了?”
张仲短暂地怔了一怔,很快端起酒杯,大笑着说:“慕记者,你早说周队长是你妹,我还哪儿用安排今晚这顿饭啊。你放心,一会儿回去,我就让人准备捐款和物资的事,另外,我们这边的事,也请您多多费心啊。”
张仲最后一句话说得饱含深意,周意不动脑就能猜出他有求于慕青临。而且,「您」字都用上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周意张嘴想拒绝,被慕青临抢了先,“那我这里就先谢过张理事长了。”
周意震惊,慕青临这是在帮她没有错吧?还是用的不知道是否等价的交换,明明,明明她把最后那句话发过去之后,慕青临已经回了「周意,你真行」啊,这个难道不是代表死心?
周意扽断了无数根乱如麻的神经也想不明白,脑子里唯一的意识是,张仲没再灌过她酒,她不用担心喝醉之后会发生什么,而他身边的慕青临……一整晚酒不离手。
——
周意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宾馆,她的脑子、身体,她整个人像被打碎了一样,怎么都拼不起来。
开门时摸不到门卡,她才终于恢复一点意识,去老板那里拿了备用卡,打开门,拧开花洒,把自己浸在冷水里,企图恢复清醒。
她的思绪太散,受伤的耳朵鸣响发疼,丝毫没发现有人在她脱掉满身湿衣,想把自己用冷水淋得更彻底的时候,用她丢失的那张卡,打开房门走了进来。
那个人满身酒气,漆黑沉寂的眼底燃着烈火。
不知道冲了多久,周意逐渐感觉到头疼,她关了花洒,胡乱套上因为没有阳台,只能挂在卫生间里阴干的短袖走出来。
房间里没有开灯。
周意的视线还没来得及适应,突然感觉腕上一紧,被人用力捏住扣在了身后。
这双手周意太熟悉了,不用分辨就知道是谁。但她从来没在她身上看到过这么暴戾的表情。
周意僵硬得无法动弹。
浑身酒味的慕青临趁机欺身上来,咬牙切齿地问:“认错了?!周意,五年而已,你怎么敢把我忘得一干二净?!”
周意死死抿着嘴不敢说话。
这些年,她明明发了疯似的想念这个人身上的味道……
可在这一秒,她心里要有别人,要是别人的女朋友。
周意推拒,“慕青临,你喝醉了。”
慕青临把她的手扣得更紧,“是,我醉了,不醉,我怎么舍得这么用力抓你的手?”
“周意,我的心踩着好玩吗?”慕青临逼视着周意。
周意在心里对她说:“一点也不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