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医路扬名(17)
正是这样,才有了他认识的那个关靖泽。
关靖泽那家伙会费心写这样的信,恐怕是担心他走不出来吧?担心他因为身世而难过、因为他因为重回故地而伤怀,所以隐晦地劝他往前看——看到更多的他们应该去做的事。
郑驰乐笑了起来,将信收进口袋里。
我怎么会输给你呢?
我可是郑驰乐。
步入秋天后郑驰乐开始变得格外忙碌。
“前世”郑驰乐已经跟季春来一起一一踩过点,所以他的“网”撒得非常准,如今几乎每天都会有来自各地的交流信件:有交流医案的、有让“岚山野医”帮忙辨识药材的、也有交流行医心得的……
季春来每天都把郑驰乐、薛岩、牛敢玉三人叫到一块,拿着这些现成的“教材”展开探讨式的教学,最后由郑驰乐拟写回信。
同时魏其能也交给郑驰乐一个任务:让他多带几个有希望考淮昌一中的好苗子。
起因是郑驰乐跑去跟魏其能借书,说要跟薛岩、牛敢玉一起考淮昌一中。
魏其能相当不要脸地说:“赶一只鸭子也是赶,赶一群也是赶,你就顺便组织组织其他人好了。”
当然,这也不是没好处的,郑驰乐接下这个任务后他需要什么书魏其能就给他买什么书,并且无条件提供一切物质条件。
郑驰乐也不拒绝,说什么他也是二十五岁的成年人,这点小事是难不倒他的。
以前他跟岚山这边的人处不好是因为一心想着离开,真想跟这些小鬼打好关系还不容易吗?
于是郑驰乐的小肩膀上又多了一个担子。
一眨眼就到了学期末,成钧站在魏其能的办公室外头往下看,正好瞅见郑驰乐在跟人打球放松——那家伙居然敢拿他那小身板儿带队跟牛敢玉那批体育生对抗。
成钧啧啧赞叹:“这小子还真是活力无限,难怪你这么压榨他。”
魏其能笑了起来:“怎么能说是压榨?这叫激发他的潜能。”说完他又问起成钧项目进展。
岚山的开发计划在眼下闹得沸沸扬扬的“治污行动”对比下显得非常低调,但关振远对这一块有着十二分的重视,早就派了人下来跟进,有了人力和专款的投入,进展当然是喜人的。
成钧提到这个就来了精神,眉宇之间充满了自信:“把这段时间拿到的第一手资料好好整合一下就能拍板定案了。”
魏其能高兴之余又忍不住叹息:“我不如你。”
成钧拍拍他的肩:“别说这种话,你能重新振作起来我们心里都很高兴。”
这时魏其能办公室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魏其能拿起电话接听,那边的人显然不太镇定:“小魏啊,我是老孟。上边有人要到你们岚山小学视察,你可要好好接待啊。”
原来是省里管着教育这一块的孟局长,明里跟他父亲魏长冶没半点关系,但这些年来对他很关照,说是他的长辈也不为过。
魏其能笑问:“孟局,什么人这么重要,居然要您老亲自通知我?”
老孟说:“唉,我就直说了……来的人是耿修武。”
魏其能沉默下来。
36第三十六章:讲和
负责岚山这一带的邮递员正好是岚山人,每天第一件工作就是把岚山的信件收起来,最后一件事则是把岚山的信件和报刊送到每家每户。
郑驰乐收到的东西越来越多,跟邮递员也很熟了。这次邮递员又给郑驰乐带了一大把邮票和信封,正巧郑驰乐也在,他笑呵呵地说:“乐乐,我们局长说你可成了他的大户啊,回头得好好认识认识你。”
郑驰乐说:“要是你们邮局只靠我这点‘业务’过活,你可得早点儿另谋高就了。”
说完郑驰乐又跟邮递员聊起天来。
小地方有小地方的好处,住久了所有人都相互认识、什么消息都能互通有无,郑驰乐跟邮递员聊了一会儿就把附近的情况了解得差不多。
末了邮递员想起郑驰乐对医学好像挺感兴趣,就跟说起郑驰乐说起最近说的一则传闻:“听说在老雁镇那边出了个怪事,有两家人在卫生站那生了‘穿山甲’。”
郑驰乐不解:“穿山甲?”
邮递员说:“就是刚出生的孩子跟穿山甲一样长出了鳞片,而且被人一抱就缩成一团,怎么都不吃奶,听着怪吓人的。卫生站那边发愁了好些天也没找着办法,都叫转移到省城去检查。”
郑驰乐在心里暗暗算了算,询问道:“都在老雁镇卫生站生的?”
邮递员说:“没错!现在都没人敢去那儿生孩子了。”
郑驰乐点点头,笑眯眯地说:“这事儿真够稀奇,多谢老哥你告诉我。”
郑驰乐从门卫那挑出寄给“岚山野医”的信件,意外地发现还有关靖泽寄给自己的包裹。
他抱着报纸、信件、包裹回到已经归季春来管的“校医室”。
由于季春来决定留在岚山小学跟进成钧的种植项目,“魏阎王”决定压榨出季春来的最大作用,直接给他划了教师宿舍一楼当“校医室”,其中几间宿舍中间打通了,连在一起变成了药房和资料室,专门摆放季春来收回来的药材和医书;成钧的工作地点也迁到了这儿,占了一个大柜子堆放开项目资料,只要不往外跑就是呆在资料柜前伏案书写。
前段时间走村过桥地走了那么多地方,季春来碰上疑难杂症时也露过几手。
季春来给人的印象是医术好,脾气也好,一来二去附近一些村子里的医生们要是碰上治不好病,就会亲自领着病人过来求医——因为季春来从不藏私,整个诊治过程都能让他们旁观,提出疑问后也会耐心解答。
几个月下来,季春来在这一带也有了点名气。
当然,这相较于他之前的名头自然是远远不如,不过经历了那么多年的牢狱之灾后季春来对这些东西也看淡了,他甚至不愿意太有名。
要不是成钧把这个药材种植项目说得重要无比——直接上升到会影响整个药材市场的高度,郑驰乐觉得自家师父也许会跟“前世”一样选择远走各地去行医,不向任何人透露踪迹。
虽说他师父向来随遇而安,在监狱里也能过得安然自若,耿家在这件事上到底还是伤了他师父的心,在他师父心里这些人的信用已经告罄,即使口上说得再好他师父都不会再相信。最好的证据就是当初治好潘胜男的腿后他师父就坚拒潘明哲的挽留,带着他直接离开华东省。
郑驰乐理解耿家迁怒自家师父的心情,瞧瞧耿修文死后耿家的状况就知道了,啧啧,那叫一个凄风惨雨,难怪会因为耿修文的死而发飙——整个耿家就这么一个人还能撑撑场面嘛!
咱不能跟这种耍起横来不够横、耍起政治来又不够脑的人计较。
郑驰乐没想太多,搁下一大沓信件后拆看关靖泽寄给自己的包裹。摆在最上面的居然是一件外套,上面搁着关靖泽写的字条:“快冬天了,买的时候顺便把你的也买了。”
郑驰乐笑了笑,拿开衣服一看,底下还有几本书,同样也夹着关靖泽写的字条: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原来是关靖泽托人弄到的国外原版书,一半是研究免疫学的,另一半则是药剂学专著。
这时候免疫学在国外也是刚刚才起步,很多观点都还挺原始,但是这对郑驰乐却正好挺有用:这种起步式的探索轨迹正好可以给他提供比较好的思路。
郑驰乐并不排斥西医,得到季春来的应允后还正正经经地学过几年,正像关靖泽说的那样,它山之石可以攻玉!他中医的底子很扎实,西医也学得不错,两边的基础他都不差,他缺的是把它们结合起来的办法。
后来中医最为人诟病的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就是知道这样可以治好病,但要说清楚原理却比较困难;知道这个药方疗效颇佳,却很难说清楚为什么每一味药的药效相加起来会有那样的效果。而且中医比较考验医生的个人能力,要是没有扎实的理论基础和长期的临床经验的话,根本没法很好地为病人诊治。
而且上汤药难以入口、针灸原理不明等等问题,都给中医设立了高高的门槛:有心学医的人对它望而生畏、有心求医的人也却步不前。
郑驰乐知道要解决这些难题并不容易,所以才在信里跟关靖泽提到想借鉴借鉴国外的探索思路。西医也不是一下子发展起来的,参考西医相关学科的探索过程也许能得到点儿启发。
没想到关靖泽动作这么快,没几天就帮他把书找来了。
郑驰乐把包裹收起来,趁着太阳还没下山翻出信纸给关靖泽写信。
就在郑驰乐埋头书写的时候,有人敲响了校医室的门。
郑驰乐抬起头一看,原来是个三四十岁的中年人,穿着黑色的中山装,脸上胡渣子刮得很干净,看得出是个正经人。而且他的地位应该不低,因为他整个人都透出上位者的威严。
就是那眼神给人一种不太好的感觉。
说得玄乎点儿,人的眼睛是精气聚集的地方,目光是聚还是散、是坚定还是游移、是锐利还是怯弱,都直接透露出他身体与情志的状况。比如一个人目光涣散,显然是遭遇挫折、悲痛或惊吓;一个人目光坚定,必然是心智成熟,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用通俗的话儿来说,那就是“眼睛是心灵的窗口”!
这个人的眼神倒是不怯弱不游移,可却又锐利过了头,像是把随时准备削人一刀的利刃——戾气太重。
更重要的是郑驰乐认识这个人:他是耿修武!
郑驰乐对这个害自家师父做了那么多年牢的人还是有点印象的,他没给耿修武下绊子,但每次看到耿修武受挫也暗爽在心,所以偶尔也会关注耿修武的事。
郑驰乐不动声色地站起来问道:“你找谁?”
耿修武说:“我问一下校长室在哪里。”
郑驰乐收拾好自己的桌子,走过去说:“你找校长吗?他这时候应该在食堂吃饭,我带你过去吧。”
耿修武借着夕阳的光辉看清郑驰乐的脸后微微一怔。
郑驰乐的五官让耿修武想起一个人,因为他离开首都前恰好去见过那个人,因而对比起来才格外明显。
耿修武讶异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郑驰乐自然没错过耿修武的讶异。
耿修武的出现不在郑驰乐的预料之中,也没来得及避开,他很清楚耿修武之所以会惊讶是因为自己这张脸跟叶仲荣长得有点像——至少在没长开之前几乎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以前他知道叶家有意“抹杀”自己时刻意做了小小的乔饰,就算是跟叶仲荣站在一起也不会有人把他们联想到一块。
他“回来”后过得滋润无比,也没遇上认出自己来的人,反倒忘了这茬。
郑驰乐暗怪自己大意,脸上却笑开了:“我叫郑驰乐。”
耿修武说:“迟来的迟?”
郑驰乐摇头:“驰骋的驰。”
耿修武说:“不错的名字。”说完又看了郑驰乐几眼,郑驰乐带上笑容以后跟那个人倒是不太像了,因为那个人似乎永远都不苟言笑,正经到让人受不了。
姓郑,那就跟叶家没关系了。
华国将近十亿人口,有两个相像的人也没什么好惊奇的。
耿修武也不说话,跟在郑驰乐往食堂那边走。
耿修武这次来淮昌是有目的的。
耿家当年因为耿修文的死而发飙,举家上下都在撺掇耿修武“狠点,狠点,再狠点”,耿修武当时可比关振远还没经验,也不管人家是场面话还是客气话,什么都往狠里做。
可最近耿家耍不了横了,因为老爷子的身体每况愈下,家里又出了几个惹祸精,忙得他焦头烂额不算,旧账还被翻了出来。
耿家全盛时期做什么都没人敢吱声,这会儿就不成了,魏长冶是什么人?别的地方不说,但凡华中省出去的人哪个会忘记他?至少参加恢复高考以来第一次考试的那批人就对他崇敬有加。
现在过了好些年,那一批人也拧成了一股不小的力量,再加上还有家世本来就不错的人在领头,耿家一下子成了众矢之的。
就连与耿家有世交情谊的关家不也决定在华中省“拨-乱反正”,彻底更变耿家当年在这边定下的发展规划吗?
这个当口那些怂恿他“狠点”的人倒是缩卵了,一个两个不见人,还有更无耻的是反咬一口:“你惹出来的烂摊子你自己去收拾!”
耿修武气得不轻,却又拿他们没办法。
临行前耿修武去见叶仲荣就是想寻求解决办法,叶仲荣在那批知青里面有着不一般的地位,在这方面他有着极大的发言权。
叶仲荣只给了他一个建议:“解铃还须系铃人。”
其实就是家里那些人的话换个委婉点儿的说法。
耿修武只能亲自跑淮昌一趟。
他当然知道自己和魏其能不可能尽释前嫌,因为他在来时就得知了魏其能离婚的消息。
魏其能一生中最应该意气风发的岁月被他毁掉了,美满的家庭也随之分崩离析,他能指望魏其能跟他哥俩好吗?当然不能。
但是他需要魏其能配合自己做出那样的姿态。
这一点他倒是有把握。
魏其能这个人说白了就是理想主义者,只要家里那帮子人不再执着于“报复”、肯退那么一步帮关振远搞好华中省,魏其能肯定会答应——就算魏其能不答应,成钧也会劝他答应!
想到成钧,耿修武脸色变得很难看。
他巴巴地跑来求和,那家伙一定会笑死他吧?
37第三十七章:昏招
耿修武想什么就来什么,在郑驰乐敲开校长办公室时他就看到了成钧。
仔细一算,他跟成钧已经有很多年没见面了,真正见到成钧时耿修武只觉得陌生。
成钧也已经四十有余,但他两鬓修得短而平直,显得非常精神。似乎是为了方便行走山路,成钧穿着最普通不过的便装,衣袖半撩起,正指着桌上的地图跟魏其能交谈着什么。
即使是那样不伦不类的装扮,他看上去也并不比着装齐整的耿修武落魄。
有些人无论摆在什么地方都会闪光。
成钧听到郑驰乐的声音后也抬起头,正好对上耿修武的目光。
他站了起来,语气平和:“耿部长亲自下来视察,真是让我们感到荣幸。”
这话儿明明不带半点讽刺,却还是直直地刺在耿修武心头。
只有耿修武才知道这些年他自己是怎么过来的,他本就不是天赋多好的人,能被成钧喊这么一声“耿部长”完全是依靠家族那点儿余荫。
耿修武看了眼桌上的地图,说道:“成老师在这边也过得怡然自得。”
已经提前接到通知,魏其能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听到耿修武和成钧那暗藏机锋的对话也没太吃惊。
孟局长那边之所以亲自打电话通知他,就是想劝他别跟耿修武撕破脸,言语中透出来的担忧和关爱是十分明显的。
魏其能知道这份担忧源自于他以前的冲动脾气。
不过魏其能已经不是当初那个魏其能了。
如果他还是当年那个“魏书记家的公子”,当然不会给耿修武好脸色看。以前他无惧于跟耿家硬碰硬,无论是妻子阻止还是长辈劝阻都不能让他低头。
如今他的妻子带着儿子离开了他,意气风发的自己也已经被岁月磨平了棱角,魏其能看到耿修武时心里出奇地坦然。
这些年来的愤懑与不甘不知不觉也被磨光了。
魏其能礼仪十足地说:“耿部长坐吧。”
郑驰乐知道自己杵在一边有点碍眼,于是蹬蹬蹬地跑去给他们倒水,想借机旁听。
成钧和他打了那么久的交道,哪会看不出他那点儿小心思,一个眼神让他赶紧离开。
郑驰乐只能郁闷地离开。
耿修武注意到成钧的表情,起了话头:“这小孩倒是挺机灵的。”
成钧也不想气氛太僵,回道:“这家伙就是机灵过了头,人小鬼大。小小年纪的,勾搭起人来就特别厉害,岚山这一片还真没几个人不喜欢他的,上次潘明理他侄女过来治腿,治好以后就不想走了。”
耿修武听他说得仔细,一时有些恍惚,笑骂:“潘明理那家伙自己儿子不疼,对他侄女倒是好得很。”
成钧说:“儿子就是要粗养,太疼他反而会纵出事儿来。”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仿佛真的叙起旧来,可渐渐地就词穷了,他们之间除了潘明理这个共同的朋友之外已经无话可说。
成钧决定终止这并不令人愉快的闲谈:“你这次下来到底想做什么?”
耿修武沉默下来。
成钧也在场,无疑使耿修武觉得将要说出口的话显得更为难堪。
耿修武本就不是叶仲荣、关振远还有他死去的大哥那一挂的,他能力不太出众,当初他、潘明理、成钧一起念书的时候成钧就是拿主意的那个。
潘明理一向看得很通达,他非常清楚自己不是那块料,所以始终坚定地站在潘明哲后面,一切都向潘明哲的决定看齐。
只有他心有不甘,总是想着要跟大哥一别苗头,甚至跟着潘明理到军队里熬上一段时间,想靠别的路子出头。
可当他大哥这座大山真正消失了以后,他才发现坐在那个位置需要面对的是什么。那样的重责并不是他能胜任的,最开始那暗藏的兴奋劲头过去之后,取而代之的就是浓浓的挫败感——因为他似乎怎么做都不对,总有人在他耳边说着诸如“如果你大哥还在……”之类的话。
被泼了一次次冷水的耿修武想起了成钧,通过电话请求成钧到首都帮自己。
成钧却选择留在淮昌帮助他老师的儿子魏其能。
好友的背弃始终让耿修武耿耿于怀,可想到耿家的处境,耿修武终究还是收拾好了心情,认认真真地把自己的来意讲清楚。
按照他家老爷子的说法,耿家他是撑不起来的,不如暂时退居二线韬光养晦。耿老爷子很看好关振远,临行前一再叮嘱他把当初搞出来的烂摊子收拾干净,好好支持这位“表亲”。
自家老爷子只差没从病床上跳起来骂人了,耿修武心里再怎么不服气也只能照办。
耿修武在心里挣扎了许久,终于还是低头向魏其能道歉:“这些年来是我不好,我这次来是想跟你们坐下来好好谈一谈,试着找一条好走的路子……”
成钧和魏其能对视一眼,沉默地看着耿修武。
前些年魏其能不是没有尝试过别的路子,可每一回都被堵了路,一直到他连公考资格都没了,耿家那边才肯罢手。
耿修武这时候来说这种话,无疑是滑稽的。
耿修武受不了成钧那讥讽般的目光,索性把事情摊开来说了。
他破罐子摔破地把自己的处境和耿家的窘况统统开诚布公地告诉成钧和魏其能。
成钧和魏其能都是明白人,听完耿修武的话后就知道他想做什么了:求和。
魏其能虽然消沉了很久,可这些年也渐渐走出来了。
回过神来一看,他就明白自己沾着他父亲的光在许多人那里得到了厚待。比如说关振远,如果他不是魏长冶的儿子,关振远肯定不会对他另眼相看。
由小见大,虽然他父亲已经死了许多年,影响力却还在。随着那些崇敬着他父亲的人逐渐成长起来,这份影响力不但没有减小,反而还在逐步扩大。
不管这些人是真的为他父亲而出头,还是假借他父亲的名义求名求利,他们都已经凝聚成一股不小的力量。再给他们一点儿时间,逐渐走向衰落的耿家必然无法与他抗衡。耿家当初压制他们时有多狠,遭遇的反弹就会有多大。
这就是耿修武“求和”的原因。
耿家想让那些人师出无名。
魏其能理清了其中的关节,平静地说:“你为什么觉得我会答应?”
耿修武语塞。
有人想为魏家鸣不平,有人想为当初名为“报复”实为迁怒的闹剧讨回公道,为什么魏其能要答应?
因为魏其能比较理想主义?
因为比起个人的得失魏其能更在意岚山——乃至于整个淮昌——甚至华中省的前景?
得要多么卑劣的人,才会抓住这种心理当筹码?
耿修武第一次感受到一种令他无地自容的羞愧。
他几乎找不回自己的声音,但想到卧病在床的老爷子,终究还是说出了连自己都觉得无耻的话:“关振远是我们家老爷子一手保荐的,他的能力和人品你们应该都已经看到了,新城区规划、岚山开发、防污治污这些重大项目都是他一手促成的,淮昌现在离不开他。在这种关头要是起了波折,对淮昌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
关振远在家中并不是长子,也不是最出色的那位,就算关老爷子疼他也不好太过偏心。他能成为淮昌的一把手是因为耿家觉得这边没法收拾了,又不想把它交给别人,就将关振远推了上来。
关振远倒是一点都不畏难,接手了这种烂摊子也没有半句怨言,照样做得有声有色。
这也成了耿修武的筹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