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化的一捧雪(97)
唯一一次没说的, 还是因为那时候佘泛在为梁琼甃的事烦心, 他不想跟佘泛提他亲生父母的事, 惹得佘泛更烦。
薛肆低着头看神色松散寻常的佘泛:“泛泛,以后有什么都跟我说, 好不好?”
佘泛的回答是:“手机都在你手里了。”
薛肆却没有接话,而是就这样盯着他。
他那双眼睛漆黑,眸色好像天生就要比别人深一些,这样直直盯着人的时候,配上那张有几分邪妄的脸,看着其实是很瘆人的。
会让人觉得自己就像是被什么冰冷的肉食动物盯上的猎物,无处可逃。
而佘泛却只是无可奈何地低叹了口气,重新把话说了遍:“我会告诉你的。”
薛肆这才满意,又听佘泛面无表情地再接了句:“再说你天天盯着我,有什么事是你不知道的?”
薛肆也很实诚:“不知道你每天晚上梦见什么了。”
他说着,就忍不住犯病,微微低头,抵着佘泛的眉心,诱哄似的:“泛泛,你能不能每天早上跟我说一说?”
佘泛:“……”
他偏头躲开他——薛肆这样会让他不自觉地闭上眼,气势就短一大截。
佘泛眸光冷冷:“别发疯。”
薛肆哦了声,一时间没开口。
他不是逗佘泛,是真的很想知道。
他甚至恨不得每晚能跟佘泛做同一个梦。
想到终究会没法得知佘泛的一些事(?),薛肆就有些压不住自己心底的躁郁。
那些情绪就像是脏兮兮地荆棘,死死地缠着他,扎进他的血肉里,脏污渗透进他的骨髓和灵魂。
他闭了闭眼,干脆又埋首进了佘泛的颈窝,胸膛大幅度地起伏了下,整个人的气压不可避免地低下去,看上去越发危险。
哪怕嗅着佘泛身上的气息,感受着这个人就这样温顺地躺在自己怀里,他也没有办法抑制住那些阴暗。
甚至越闻越疯,还隐隐有些失控。
佘泛:“。”
他不是不知道薛肆神经质,但他总觉得薛肆这几天有点太过。
是因为这几天压抑太久吗?
佘泛不知道要怎么办好,所以他用自己的脚碰碰薛肆的小腿,薛肆的嗓音从他的颈窝里闷出来:“嗯。”
“我又不记得我做什么梦。”佘泛语气硬邦邦的:“我怎么跟你说?”
薛肆顿了顿,勉强好了点:“那你记得的时候会跟我说吗?”
佘泛无声地骂了句真神经病是吧,说出声的话却是:“会。”
薛肆支起身,不是很高兴地捏了捏佘泛的脸:“泛泛,别敷衍我。”
佘泛拍开他的手:“我不说了。”
薛肆噎住,却反而开心起来。
他笑着低头去亲佘泛:“我错了。”
佘泛一开始没躲,但薛肆越亲越不对劲。
他不是那种深吻和热吻,甚至都没有深入,就是一直在碰他的唇和脸,还亲他的鼻尖与鼻翼,甚至顺着往上去亲他的眼睛。
动作时,佘泛感觉到一些异样。
佘泛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脊背莫名炸寒。
他也干脆借着两人之间的空隙,将一条腿挤进来,直接踹了薛肆一脚。
他踹在薛肆的腰腹上,没收着力,多少还是让薛肆停了下。
佘泛皱着眉看他:“我不想。”
他挺喜欢薛肆亲他,但目前对最后一步没什么想法。
薛肆哦了声,咬着后牙槽撑起来,免得自己真拉不住缰绳。
但他还是在把佘泛也捞起来坐好的时候,忍不住问了句:“泛泛,你什么时候想啊。”
佘泛想也没想就回了句:“看你表现。”
那一瞬间,薛肆静默了。
佘泛:“?”
薛肆语气幽幽:“我不会这辈子都没机会开荤吧。”
佘泛:“……”
他无言以对:“你是真很有自知之明啊。”
.
佘泛在可以去看梁琼甃的前一天把工作室的稿子画完了。
他全部发了过去后,站起身来活动了下脖子。
薛肆立马就看过来:“不舒服?我给你按按?”
佘泛没拒绝:“肩胛骨也有点酸,昨晚没睡好。”
佘泛从小到大睡相都差得不行,薛肆是体会过很多次的。
他总是能把自己睡落枕,天冷时还好点,天热时…现在这个国度虽然外面冷,但家里有暖气,也算是“热”。
薛肆先给他捏了捏脖子,视线不住盯上了佘泛棘突上的痣。
佘泛身上的痣都是浅粉色的,真的只有他才能懂,在那样白的肌肤上落上这么一点粉究竟有多漂亮。
让他的指腹忍不住压在上面碾了下。
偏偏佘泛毫无察觉:“那不疼,再下去一点。”
薛肆乖乖往下按了按,脑子里却是想着各种不健康的画面。
想亲上去,想叼着那块肉浅浅地咬着,想舔丨舐那点粉……
他越想嗓子就越紧,连呼吸都沉了几分。
薛肆低了低头,很想干脆就这样亲上去,反正他和佘泛现在也是情侣关系。
但佘泛随意的语调冲淡了点他的思绪:“想吃巧克力了。”
家里没有备巧克力,薛肆几乎是本能地问:“我去买?”
佘泛嗯了声:“买流心的。”
薛肆说好,又给他按了按,确认他好多了后,才拿起钥匙套个外套出门。
佘泛关了电脑,起来活动了一下有点发僵的腿,觉得眼睛有点干。
他想可能是最近用电脑太多了,所以去摸了瓶眼药水滴了滴,陷坐在沙发里,等药水在眼睛里停了会儿,才闭上了眼睛,让多余的药水顺着眼尾滑下,留下两抹水痕。
佘泛抬手擦了下,但还是闭着眼没睁开。
薛肆从楼下超市拎着一袋子零食回来时,就见佘泛闭着眼仰着头靠在沙发里。
他稍皱眉,走过去:“不舒服?”
佘泛嗯了声,没有瞒着他:“感觉眼睛有点痛。”
“都跟你说了少用点电脑。”
薛肆只说了这么一句,就没再多责备佘泛,因为他已经准备待会就把佘泛的电脑给收了:“我拿蒸汽眼罩给你热敷一下?”
佘泛说好。
于是薛肆就起身要去拿蒸汽眼罩,佘泛睁开眼,因为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头晕恶心,是想再站起来走一走的,结果没想到他一起来,就感觉到世界都好像在晃荡。
他第一时间没站稳,直接摔在了沙发里。
薛肆立马就看了过来:“泛泛?”
佘泛没看镜子也察觉到自己是怎么回事了,下意识捂住自己的眼睛:“我没事。”
但薛肆已经走到了他面前,紧皱着眉,攥住他的手臂。
他手掌宽大,偏偏佘泛又瘦,薛肆轻而易举地就能够圈住他的小臂:“怎么了?”
佘泛也说不出来自己心里的恐慌究竟是从何来,反正他猛地甩开薛肆的手,薛肆怕他伤到自己,力度松了点,就这样被他推开。
佘泛的声音都扬了几个度:“我说了我没事。”
薛肆拧着眉看他,不由分说地紧紧攥住他两只手,强硬地就要掰开他的手去看他的眼睛。
两人僵持了不到十几秒,最终还是佘泛的双手被薛肆单手压在了沙发上,佘泛紧闭着眼,眼睫不停地在抖动。
薛肆也来了点脾气,语气重了几分:“泛泛!”
他另一只手掰着佘泛的脸,就要出撩起佘泛的眼皮看他到底怎么了,可在薛肆的指腹触及到佘泛眼皮的那一瞬间,佘泛的眼尾竟然滑出了透明的液体。
他想只被迫敞开了柔软肚皮的刺猬,浑身的刺都没法挡住敌人,于是只有抑制不住地轻颤。
“…别看。”
佘泛真的很少哭,他哭的次数比薛肆少太多了。
可此时他的眼泪往下滑,声音里带着些许哽咽,却还在强撑着,只有无声的悲恸和绝望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