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尖压麦芒(70)
脚后跟踏在底线时我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右脚往后拉,支撑左脚死死踩在线上,我现在就当这条腿废掉了!他给我一剑我挡住一剑,最后一剑反手划下来,我向后仰倒,身体快要失去平衡摔倒的刹那,手中的佩剑从他面罩上狠狠划了过去!
剑脱手,我也向后跌坐在剑道上,唯独左脚还别扭地蜷曲着,脚后跟牢牢踩在那条线上。
我真想抱住废掉的左腿猛亲!!
凌霄捡起我掉落的佩剑,反递给我,我没有接过,冲上去拥抱了他。
他被我撞得往后退了一步,然后便像树一样,一动不动,任我搂着。
我心情大好,放开他:“以后不扔面罩了,换这个庆祝方式怎么样?”
凌霄正了正面罩:“不行。”
“啊,为什么啊?”
“我说不行就不行,好好比剑,别撒娇。”
这话说得,那是相当地任性,相当地霸道总裁啊!行呗,依你~~~
虽然最后还是被他全取了十五分,我却并没有觉得挫败,反而很过瘾,一直以来我觉得自己是永不可能服输的,但是现在我知道,总有那么一个人,你愿意心甘情愿输给他,愿意他比你更强。他是你追逐的目标,心之所想,魂之所向。
“15:11。”低沉的声音隔着面罩,像镀了一层冷金属一样,“不接受异议。”
我一把摘下金属面罩,兴奋地看着剑道对面的凌霄缓缓摘下面罩,又从我宿命的对手,变回我喜欢的那个蹲墙上的起灵儿。
“我一直没和你说过,”他将面罩夹在胳膊下,揉了揉凌乱的头发,有些困扰无奈似的,“你一这么看着我,我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我“噗哈哈”大笑:“该嘛,谁叫你对我放水的~”
我们并肩坐在地板上,凌霄说:“对不起,我那时不够了解你,我以为你当真那么输不起。”
“算了,”我说,“我也一样,以前觉得你是男神,现在才发现你就是一男神经病。”
凌霄笑了笑。
他突然这么经常对我笑,我其实是有点受宠若惊的:“那个,你觉得我能赢科尼尔吗?”贝瑟夫我还有点微茫的希望,科尼尔我是真拿不准。
他的口吻严肃起来:“科尼尔是我手下败将,所以你也不能输。”
我总觉得话中有话啊?“是你手下败将我就不能输,算是……什么意思啊?”
“意思是作为家属,你输了我会很没面子。”
“……”
妈的这种话你说得这么脸不红心不跳的!我胸口老鹿乱撞,擦着汗偷看凌霄,什么时候都学会逗人了?长进很大呀。
我们又聊了很多比赛的事,分析完科尼尔,又分析贝瑟夫,根本不需要看他们的比赛录像,凌霄就是活的记录仪。想想我和大胖老七们看录像,都是看着好玩,凌霄看录像,却都记在心里,今天晚上,算不算他给我开挂?
这一晚上他对我说的话,比这大半年我们说过的加起来还多,是真的对我倾囊相诉,毫无保留,恨不得把挂开上天。
有一个问题我想问很久了:“第一次来国家队时,你到底有没有注意到我?”
“紫山基地挺大的,多亏你站在那里。”
“你真当我是门牌啊?!”
他侧头看我:“是路标。”
我看着他认真的表情,会心而笑。嗯,你是我的目标,我是你的路标。
凌霄拿起面罩和佩剑起身:“很晚了,回去吧。”
窗外月明星疏,是很晚了,我却不舍得动,装作开玩笑道:“就这样了?没什么别的要和我聊吗?”
“暂时先这样吧。”凌霄回头看我,“好好比赛,别的都以后再说。”
那是个释然了,放开了,从容了的笑。我点点头:“那我明天去送你!”
“不用了,老胡不会同意的,况且我走的时候你应该在训练。”他转身步下剑道。
“离开国家队后你打算去哪儿?”我知道他应该早就和那个家决裂了,绝对不会回家的,从贺鸣过世后,他就一直是一个人。
“可能会先去美国转转,看看他最后去过的地方。然后的……”思考的声音沉下来,“好好规划,从长计议。”
“好,那保持通话,奥运结束我就来找你!”
“没拿金牌就不用来找我了。”
“一定拿!”我站起来朝他的背影喊,“我一定拿!!”
就是这样,失去了一切,背负着一切,我们也要向前走。
基地的清晨还是和往常一样,凌霄不会再出现在清晨的跑道上,我却已经改不了早起晨跑的习惯。还是早上跑步好啊,傍晚跑步看着就像失了恋失了业生无可恋的倒霉蛋。
训练馆里只剩下我、老七、大胖和另两名队友,这将是参加奥运击剑佩剑项目的最后阵容。
把凌霄开除掉,老胡才是最痛心的,我总觉得他一夜之间白头发都冒出不少,盯着他头发数时,老胡忽然转头来看着我,露出了鬼畜的表情……
于是我得到了一份老胡精心炮制的一对一加强训练计划。
老七:“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反正队长不在了,我立马把面罩摔在了地上!
中午的时候我突然接到厉睿打来的电话,问我知不知道凌霄在哪儿,说是厉欣从昨晚起就不接他的电话,别墅也一直找不到人。
听起来厉睿并不知道凌霄离队的事,他大概是觉得厉欣可能和凌霄在一起。我打了个电话给厉欣,心想可不要不接我电话啊,好在手机响了很久还是接通了,却没想到厉欣接起电话就是一阵哭腔。
“乔麦,我现在好难受……”
我赶到江畔公园,厉欣就站在江边的桥栏边,望着雾气苍茫的水面发呆,我看她忽然双手撑在扶栏上,吓得连忙冲过去抱住她。
“不就是失恋吗要不要这么想不开啊?!”
厉欣被我抱在怀里,像根羸弱的稻草,接着便抱住我“哇”一声哭出来。
“别哭啊,有话慢慢讲!”我使尽浑身解数安慰他,“妆都花了很吓人啊!”
“我都知道了,凌霄哥哥的事……乔麦,我真的好抱歉……”
原来是这个……“那不怪你……”
她摇头:“你不懂,我那天和他聊哥哥的事,当着他的面,我说……”她吸了吸鼻子,“要不是他,我大哥我大嫂也不会离婚,而且他出车祸是意外啊,并不关我哥的事吧,他当初别追大半个地球来找我哥多好……”
我听了也吓到了,凌霄听着厉欣以无辜者的身份说着这样的话,心里该是什么滋味……
“凌霄他……都跟你说了吗?”我问。
“我今天早上发现的……”厉欣把手里攥着的信纸拿给我,纸都已经被她的眼泪湿透了。
我第一次看凌霄的笔迹,端正有力,一看就知道从小受过良好的家教。
厉欣:
对不起,最后还是决定给你写这封信。
我知道你一直想问我,为什么接受了你的邀约,最后又为什么拒绝,你可能害怕我发现你支付给我的酬劳其实都来自你哥哥。但我一早就猜到了,钱是他出的,主意也是他出的。